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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离
"前方,在前方……"纷乱的脚步声急促地从一座民居前掠过,为首的魁梧大汉在石库门前踌躇片刻,回首逡巡四周,随后决然继续前行。脚步声逐渐远去。
许久之后,石库门畔的一角散发着酸腐味的水泥垃圾箱里,悉悉梭梭地探出了一个小脑袋。这是一个六七岁的小孩子。他竖着耳朵,听了一下四周的动静,然后小心翼翼的从垃圾堆里慢慢地爬出来,出来后抖抖身上的烂菜垃圾,皱着精致的小鼻子嫌弃的嗅了一下自己身上,然后弯着身子,快速的从这里离开。
黑暗的巷道里,孩子贴着墙根很快的行进。早春的寒风呼呼的吹着,偶然巷子两边的住户家传来几声凄厉的猫叫声。
孩子跑到了一个宅子附近,缩在墙角小心的观察了一下四周。他扒扒开宅子后面墙角的一堆凌乱的枯草,草后居然出现了一个洞,显然这里曾经有狗出入。他小心的从狗洞里慢慢地钻进。孩子细瘦的小身子从狗洞钻出之后,脑袋上顶着几根草屑,小脸蛋上也留着一些灰痕。
进了宅子之后,孩子缩在墙边,暂时没有动。看来他还在观察着什么。
直到他发现四周安安静静的,没有任何人声。耳中只有呼呼风声。四周的邻居。也没有灯光亮起。可能大家都已经睡着了,毕竟已经是深夜子时。孩子小心地沿着墙角,走到大门前,发现精美的雕花木门蒙着厚厚的一层灰,门把手上却是一个一个的指痕。原有的锁已经被破坏,外面随意加了一根细钢筋扭住了。
旁边大大的凹入墙中的窗户,在深夜的月光下,显得格外的暗沉。白天彩色的装饰玻璃现在看起来阴阴沉沉的,玻璃上精心绘制的风景和花鸟蒙着一层灰尘在冷白的月光下,显得有些诡异。
孩子小声地叹了一口气,慢慢地沿着墙角绕到房子后边的一个屋子窗前,小心地把窗子外面玻璃窗慢慢地打开。打开之后,就看到实心的铁格栏杆。
他小心的慢慢的把一根竖着的铁栏杆慢慢的往上挪。这根铁栏杆居然真的慢慢的松动。孩子小心的把这个松动的铁栏杆拨开。然后,缩着身子小心地从窗棂之间钻进去。
孩子顺利的钻了进去。他钻进去之后,不敢开灯。外面冷冷的月光照进房间,依稀可以看到这是一件盥洗室。盥洗室里似乎经过了一番搜查,地上凌乱地落着一些东西,马桶的水箱也被拆开,随意扔在地上。孩子小心的落脚,沿着墙角走到门边,又小心的打开了房间的门。屋内的光线很暗,虽然今晚的月色很明。孩子就着月色,小心地沿着墙根来到楼梯边。他扶着楼梯扶栏,一步一步地就着微弱的月光上了楼。
月儿冷冷的无声地悬挂在早春的天空中。
透过二楼的窗户,月光照进屋子里。楼板上已经有了一层厚厚的灰。地上面是一些杂乱的脚印。孩子就着月光摸到楼上一间卧室里。这间房间和盥洗室里一样,到处都是翻找的痕迹,大衣柜柜门也是打开的,里面的东西翻的乱七八糟。
孩子小心的摸到床边。然后又小心地摸索床脚内侧。
他摸了一阵子,床脚柱子发轻轻的一声“咔嗒”声。床脚内侧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孔洞。原来这里居然有机关。孩子小心地沿着小洞用小手探下去,果然摸到了一个软软的布包着的东西。他把布包小心的摸出来,借着月光看了看,发现布包很小却非常沉重。他摸在手上,心里虽然有了数,还是就是月光,打开了布包,看了一下,果然是十根小黄鱼。
“十根小黄鱼”,他想了想,把小黄鱼取出八根,剩下的两根,连同准备的一张纸条,又照样包回去。放回孔洞中,然后按着机关让一切复原。
孩子在宅子里另外几间屋子一些地方又摸索了一阵子。
他竖看耳朵,轻轻走到窗边,观察了一下外面。听了一下四周的动静,又回到屋子里,打量屋子里的柜子。诡异的事情发现了发生了:柜子里的衣物被褥随着他的小手挥动,居然消失在柜子里。收完东西,孩子又小小地叹了一口气。他摸到楼下,在楼下的厨房里找到两桶面条。面条看起来已经放了很久了,面上面已经有了一点面虫的痕迹。孩子也没多想,直接把东西收掉,甚至屋子里小到一盒火柴,他都没有放过。收完东西,孩子就缩在墙角,他闭着双眼,静静的待了一阵子。
寒凉的月色,冷冷的照在孩子精致却疲惫小脸上。
孩子休息了一阵子,又悄悄的到了盥洗室中,小心的在寒凉的深夜中,就这一只掉瓷的搪瓷盆,沾着冰冷的水,在房里小心的把自己打理干净,换上刚才找到的旧衣。不多时,孩子已经看起来像是一个干干净净的普通小男孩。
收拾好自己,孩子打开从书房里找到的一本书,翻开页面,上面写着《中国各级行政区域》。
他小心的就这月光,认真的看了一阵子,就把东西收起,然后小心地穿过满是荒草的园子,在惨淡的月光下慢慢爬出狗洞,消失在寒风凛裂的深夜街头。
早晨,街上有轨电车圆滚滚带着大圆灯的车头,巨大的车身上小小的车窗玻璃像一排一个一个的方格子。电车按着喇叭,从远方驶来,车顶大辫子和接触网(架在天上的那两根电线)时不时刺啦刺啦地碰出火花,缓慢而笨拙地从骑着自行车上班的叔叔阿姨身边驶过。
弄堂里,买菜的阿奶提着篮子,篮子里放着早市买来的一小块用报低包着的猪肝和两条青鱼和两把蔬菜。
理发店的阿叔已经开了张,正在门口一边帮大爷剃着脑壳,一边和坐在门口吃饭的青年大声聊天。
这时候几辆警车开过来,车辆停在康家花园门口。几个穿着便衣的警察下了车进了康佳花园。
众人对警察行注目礼。
警察领头的是张译。张译带着人,进了宅子。
张译感叹,“才这么一会儿,这花园就败落成这样了”。进了屋子之后。大家忙乱起来。他的副手,小声的跟他说着什么,张译皱着眉头。东西很凌乱。地上是乱七八糟的脚印。显然已经抄过家了。
警察在这里拍完照。贴好封条。然后离开。
旁边弄堂里的老百姓议论纷纷。张家阿婆感叹,“哎呦,这家怕是遭了大事,连家里小阿囡也不见了!”
理发店的大叔搭嘴,“听说有人说他们家小阿囡,抄家的人打砸完了之后,在大桥那儿底下呆过。后来有人说,有人追那孩子。也不知道是不是人贩子。造孽!听说大人都没了。”
“造孽!”旁边的阿姨阿奶们都感叹“多好的一小囡!”
“况且况且”的长途火车货车厢里,一个小小的孩子正蜷缩在货物中间熟睡,正被火车带往一个未知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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