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明月泪

　　杭阳第一水——湖面倒映着对岸斑斓的凤灯，清风拂动，泛起鳞片般的涟漪。湖畔集市人群熙攘，店肆林立。
　　市井中商贾倒是意外的多，交易在嘈杂声中有序进行。人流如织、火树摇红。自角楼俯瞰而下，街市熙来攘往，人声鼎沸。一袭清隽挑影呼出道白雾在清霄中拉长消散，那个人几乎倚靠着菱花木窗。
　　“今杭阳收成有目共睹，下官还道奇了怪，莫不是天神赐福？正巧两位公子又来了，那便通了！”杭阳巡抚大人此刻尾随着圆领红袍的公子上来。一看见窗前人，又拧开谄媚的笑道：“常公子走得真快，不愧是师爷！功夫就是高！”
　　“那可不！”窗前人不曾赏他们一个眼神，反倒是鲜衣俊年自个讲得嘚劲儿，“将傀术用于御兽的开山者、第二代傀师里被祖师爷追着加冕的师爷！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弹指间，樯橹灰飞烟灭’！”
　　听到这，那人终于回首，清尘冶艳、润玉天成，巡抚虽然不是第一次见，但每每一窥便是动魄惊心。
　　他突然想起外界流言来：“月郎眉如远山，目如秋波，面如傅粉，凛若秋霜。”如今一见绝非浪得虚名。
　　“尚永，在外少吹嘘吾。”月泪没什么表情瞪他一眼，“过来？”
　　“为什么？他们那么怕你不得好好利用一下。”朱尚永虽然知道他不会回答，但还是多嘴问了一句，一边走向对方。
　　“……尔无吾耐尔何？”月泪难得怼了句。
　　“看什么？”深知对方脾性的朱尚永并不回怼，反倒轻快一笑，“找到了，看，你要找的张家铺子！等你新偃甲造出来了——”
　　朱尚永用胳膊肘碰他，月泪早有预料地避开，“死了这条心吧，吾并非能造出图纸上偃甲之人。非独吾一人，今世难得。”
　　“你不能谁能？”朱尚永认定百年再难出比他还奇才的人。换而言之，月泪便是他眼中这尘世第一天才！
　　月泪并非自负刚强之辈、急功近利之人，自然不认这称号。朱尚永的认定也并非空穴来风——在人界中唯一可以无仙根修炼的傀师中，这是九成之人的共识。
　　“那儿。”月泪突然开口，朱尚永顺着他的视线移到张木匠铺子向北百来步的官府。
　　衙门的官员们个个身穿官服，峨冠博带，威严十足。在衙门的大堂上，挂着“明镜高悬”的匾额，一个不起眼的声音自阶下响起。
　　“草民要告发巡抚之子李青抢占慈母，慈母不从，李青毒杀慈母！”
　　街边人闻言不禁多看了这个可怜的孩子一眼，只不过得罪了李青可没有什么好下场。
　　观望的衙役有些不知所措，在原地踌躇，他告的是谁？巡抚之子啊！他们有几条小命够玩，去押那么一个恶霸！
　　“这小子虽然素衣裳破，却是贵气，根骨好像也不错。”朱尚永自得其乐，月泪睨他一眼，回身避开朱尚永揽他肩的手。
　　“本事不足，”他评价道，又对巡抚道：“黎民有怨，为何不审？”
　　巡抚心中怨叹什么时候不好，偏偏是今天？
　　“好好办，本王带师爷办事去。”朱尚永重新靠上，又冲月泪轻声说：“这小子还有什么吗？”
　　“下官遵命！”巡抚深深作揖。
　　月泪没答，合眼离开，朱尚永连忙跟上，走出百步才道：“气运之子。”
　　“啊？”朱尚永偓促道，“那早知道我不帮忙了。”
　　两道艳影在朴素街道穿梭，令人侧目。
　　“为何？”
　　朱尚永想也不想。
　　“我不愿成人之美，当个默默付出的傻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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