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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算竹马,算半个天降
沈漱醒来时,首先听见的是一下轻轻的敲门声。
她还没睁眼,只是静静地放任四肢像河流一样向床的各个方向流淌,等待第二次敲门的声音。
等了许久,在她确定已经不会有人再敲门时,她才睁开眼,推开被子。冬日阳光照在被褥上,把被子表面烘得暖暖的,她把脸埋进去,大口大口地呼吸。
“进来吧。”
约莫过了几分钟,门被轻轻推开了,一个浅色头发的青年走了进来。
“你回来了。”青年说,声音格外轻柔,连房间外的鸟叫都被衬托地格外明显。
沈漱慢慢抬起头,对上浅发青年看不出情绪的褐色眸子。整个卧室充满了阳光,衬得青年的皮肤雪白。他穿了一件燕麦色的毛衣,手上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茶。
沈漱只是慢慢地打量着青年,似乎想从他身上看出什么来。
还是一样的浅色头发,一样沉静的神情,一样微微翘起的唇角。青年周身环绕着一股看不见却无比明显的平静气息,让整个空间的呼吸都慢了下来。
沈漱没有说话。她对青年点了点头,青年也点点头。
“回笼觉,估计快醒了。不用管我。”
青年笑笑,“好。”
一阵急促的闹钟声,把沈漱唤醒在一个熟悉又幽暗的房间。窗帘拉得死死的,只从边缘处漏出一点光,照亮了写字台收拾得干干净净的一角。
沈漱还没完全清醒,伸手把闹钟按停,就听到卧室门上传来“咚咚”的声音。伴随着连续不断敲门声的是一个女人的声音,“漱漱,起床啦!”
“醒了,马上起。”沈漱把手搭在眼睛上,用尽最后一点力气试图回到睡梦中,哪怕一星半点也好。在几分钟后,试图重返梦境的尝试宣告失败,沈漱认命般地翻身坐起,听到门外的人继续说道:“今天给你找了个伙伴......你们年轻人管这叫什么,噢,饭搭子。”
“什么意思?”沈漱略微有些吃惊。毕竟母亲知道自己喜静,多年努力尝试扭转、让她变身“E人”的努力早已付诸东流之后,似乎早已放弃给自己安排社交活动了。
但是自己留学回国,在家附近找了一份与自己所学专业八杆子打不到的工作之后,母亲的“E人改造计划”又逐渐开始暗流涌动。不过沈漱对这波“暗流”心里多少有了点数,母亲这回十有八九是在暗搓搓给她介绍相亲。
“刘阿姨家的那个儿子,跟你一届的,初中还跟你隔壁班来着。”沈漱正在套间里的独卫里洗脸,沈白菀笑眯眯地把她的卧室门大敞开,倚在门框跟她说话。“你要是没什么安排,我就跟她确定了,今天下午四点在幸福城那个甜品店。”说罢,沈白菀紧紧盯着沈漱的表情。
沈漱刚把脸擦干,一睁眼就看到沈白菀锐利的眼神,心中苦笑。母亲回回都是这个战术,先斩后奏,对她这种事事无所谓的性格最是有效率,一吃一个准。
“好。我没其他安排。”沈漱想了想,“她儿子叫什么?”
“刘宇辰...还是刘子辰,上次去周阿姨女儿玲玲婚礼时跟咱们一桌儿,你都没印象了?”
被母亲带着参加婚礼的次数不算少了,每次沈漱都尽职尽责地当好一个挂件般的存在。除了敬酒之外都是埋头苦吃,新人出场鼓掌,新人礼成鼓掌,对母亲的同事和老同学面带微笑打招呼,除此之外的饭桌讨论一概不参与。做到这些,一般来说就不会有人会在她身上多留目光。
但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在这个大多数年轻人毕业后都选择奔赴大城市的小县城,沈漱适龄未婚女青年的身份就足以构成事件发生的全部动因。
“那你好好捯饬一下,下午准时出门。”沈白菀脸上浮现满意的笑容,“我先去和小姐妹们做瑜伽了。今天晚上也有安排了,晚饭你自己解决。”说罢,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一笑,“你俩自己解决。”
沈漱哭笑不得,还没见面呢,就已经以“你俩”相称了。这么多年她始终无法习惯沈白菀这种对她来说极其社牛的说话习惯。
沈漱吃了早餐,母亲早已出门了。她一个人的独处时间里,沈漱先是把房间里里外外整理了下,发现桌上少了两束花,便出门步行去附近的超市买了几束茉莉回来,插在洗干净的花瓶里。正当她坐下打开电脑准备追追剧,手机突然弹出一条消息。
齐蓓菲: “阿漱,晚上海底捞吗”
还没等沈漱回复,齐蓓菲紧接着又添了句: “熟人局!”
沈漱: “我想,但被安排了个见面(无语)”
齐蓓菲: “相亲???什么时候请得动你这尊佛去相亲了?”
沈漱: “被先斩后奏了,对方还是我妈老同学的儿子......不去有点不合适”
齐蓓菲: “行吧,到时候要是需要救场就发消息,我立马打电话叫你来海底捞”
沈漱: “靠谱(大拇指)”
沈漱放下手机,看了看时间,刚过三点。幸福城新开了一家服装店,她准备去逛逛,差不多四点再去甜品店。其实沈漱以前完全不喜欢逛街,更不用说一个人逛街。每次进商场,她都是直奔主题,拿了想要的东西就跑。用齐蓓菲的话来说,就像一进商场就屁股着火了似的。
是什么时候开始能够惬意地享受一个人逛街看景的时光来着?沈漱仔细回忆了下,好像是某一天醒来,就突然觉得一个人闲逛也不孤独了。
幸福城离沈漱家只有不到一千米,她全程步行,拎着两件新买的衣服慢悠悠晃进甜品店时,刚刚好四点。沈漱扫了眼,店里顾客不少,不过大多都是买了就走。坐着的只有一个戴着深蓝色兜帽的身影,沈漱便走过去,努力表现出友善地向对方打招呼。
“哈咯,我是沈漱。”
兜帽下的人抬起头来,褐色的眸子和她对上的那一刻,沈漱的呼吸停滞了。
“你......”沈漱手上的购物袋滑落,她似乎全然不知,只是怔怔地看着对方,“我以为你不会......不可能来这边。”
“我并不在你那一边。”对方摘下兜帽,露出浅色的头发和带着胜利意味的微笑。穿过甜品店落地窗的金黄色阳光洒在他脸上,有点不真实。
不,何止是不真实。
能在这儿看见他,本来就不是一件会真实发生的事情。
在梦中,人们时不时会获得反抗地心引力、凭借意志向上漂浮的能力。而这种漂浮感往往脆弱且消失得毫无征兆,就像沈漱现在的感觉一样,似乎在不经意的一瞬,她就毫无预兆地开始下沉,下沉。
直到她听到远处传来一阵熟悉的铃声。
“提醒事项:下午四点,去幸福城赴约。”
一阵机械的AI女声生硬地念白,沈漱猛地抬起头来,脑子里像灌了水泥砂浆一样又痛又沉。
沈漱想伸手去关掉闹钟,但因为承受重压许久而麻痹的胳膊一晃就把手机从桌面扫到了地上。
......桌面?
上一秒她不是还在幸福城的甜品店里吗?
沈漱感到脊椎自下而上传来一阵凉意,似乎在某一瞬自己的魂被抽走了一般。她强迫自己回过神,从地上捡起手机。一看时间,已经三点四十五了。沈漱洗了把脸,连化妆都来不及,拎起包就跑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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