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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茶
深秋已至，萧瑟秋风裹挟着凉意，却丝毫未能削减盛京的繁华。长街之上人流如织，叫卖声此起彼伏，热闹非凡。
鹤风楼雅间内，一袭红衣的青年慵懒地倚着雕花栏杆，墨发被秋风轻轻拂动。他望着楼下川流不息的人群，语气漫不经心：“陛下今日怎的又忙里偷闲？”
桌边身着墨色常服的男子正执杯品茗，闻言抬眼：“明日便是祭祖大典，难道爱卿不好奇由谁主持？”茶香氤氲间，他眼底藏着几分深意。
霍不渡的目光忽然定在楼下某处——一群人中，那道青衣身影格外醒目。他下意识地轻唤：“小侯爷？”
楼下的曲淮竹若有所觉，抬眸望来。四目相对的刹那，他唇角微扬，漾开一个清浅的笑意。
见青年并未理会自己并且还提了并不在场的人，亓官锦一口茶喷了出来，哭笑不得，“霍不渡，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朕说话？”
霍不渡却恍若未闻，仍怔怔地望着楼下。亓官锦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不由失笑：“还真是淮竹兄。”说着便朝楼下招手：“淮竹兄，上来一叙！”
曲淮竹朝身旁人颔首示意，随即缓步上楼。他今日着一袭雨过天青色的长袍，玉带束腰，更衬得身姿清隽。
“见过陛下，霍小将军。”他行礼的姿态优雅得体，仿佛画中走出的谪仙。
亓官锦摆手笑道：“免礼，私下不必讲究这些虚礼。”
谁知曲淮竹步步逼近，最终停在亓官锦面前，眉梢微挑：“亓官锦，奏折批完了？国事处理妥了？竟有闲情来鹤风楼听曲取乐？”说罢又转向霍不渡，指尖精准地拧住他的耳朵，“还有你，伤还未愈就敢饮酒？真当自己是铁打的不成？”
霍不渡忙抓住他的手腕，夸张地哀嚎：“轻点轻点！淮竹你下手也太狠了！”他故意眨着那双湿漉漉的眼睛，像只受了委屈的大狗。
曲淮竹耳尖微红，松开手却仍板着脸：“下次若再让我发现你带伤饮酒，我就把你私藏的那些酒全挖出来倒了。”
霍不渡立刻蔫了，小声嘟囔：“就一杯也不行吗……”那模样，让曲淮竹莫名想起被抢了骨头的大型犬，忍不住轻笑出声。
“笑什么？”霍不渡警觉地抬头，“该不会真在打我的酒的主意吧？最多……最多分你一杯！”
亓官锦在一旁看戏，适时插话：“霍兄可否也赏朕一杯？”
“想都别想！”霍不渡斩钉截铁，“别以为我不知道上次是你撺掇我小妹偷我的酒！”
眼看两人又要闹起来，曲淮竹轻咳一声：“二位适可而止。”
谁知那两人竟异口同声：“别管闲事！”
曲淮竹从善如流地一撩衣摆坐下，好整以暇地做了个“请”的手势：“既然如此，二位继续。”
这下换霍不渡傻眼了：“你真不管了？”
曲淮竹颔首浅笑：“如君所愿。”
亓官锦收回差点踹出去的脚，摸了摸鼻子。霍不渡瞪他一眼，突然拉起曲淮竹的手：“我们走！”
曲淮竹任由他牵着下楼，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温度，耳尖愈发红了。霍不渡察觉到他的羞涩，坏心眼地捏了捏他的掌心。
待二人离去，亓官锦正欲起身，却听见一道清脆的女声：“锦哥哥！”
他转身就见一个鹅黄色的身影扑来，连忙侧身避开：“我的小祖宗，你兄长刚走，要是撞见你又偷溜出来，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霍念离笑嘻嘻地坐下，撑着脸颊道：“锦哥哥，我觉得我兄长对淮竹哥哥特别不一样。”
“哦？”亓官锦挑眉，“说来听听。”
“有一次我看见他们在我家书房，”霍念离压低声音，“兄长差点偷亲到睡着的淮竹哥哥呢！还好我溜得快，不然又要被禁足了。”
亓官锦摇头失笑：“你呀……”
而此时，霍不渡正拉着曲淮竹走在长街上。秋叶簌簌落下，铺就一地金黄。
“淮竹……”霍不渡欲言又止。
“嗯？”曲淮竹侧首看他，眸中映着秋阳，清澈见底。
霍不渡话到嘴边又转了个弯：“我觉得你好像小兔子。”
曲淮竹气笑：“霍临风，你找打是不是？”
听到他唤自己的字，霍不渡一时怔住。曲淮竹见四周无人，索性将他拉进一旁小巷：“霍临风！”说着又要去拧他耳朵。
霍不渡反应极快，反身将他抵在墙上，鼻尖几乎相触：“再拧真要变成猪耳朵了。”
温热的呼吸交织在一起，曲淮竹别开脸，轻声嘟囔：“本来就是……”
“什么？”霍不渡故意凑近些。
“没什么。”曲淮竹推他，“该回府了。”
霍不渡从善如流地退开，目光却依然流连在他泛红的耳尖上：“我送你。”
一路无言，却自有温情流动。到了侯府门前，曲淮竹轻声邀请：“要进来坐坐吗？”
霍不渡从善如流地转身：“既然小侯爷相邀，岂有拒绝之理。”
侯府花厅内，茶香袅袅。曲淮竹吩咐下人备好茶点后便屏退左右。阳光透过窗棂，在霍不渡身上镀了层金边。他正低头嗅一株秋菊，侧脸轮廓分明。
曲淮竹一时看得怔住，直到霍不渡回头对他微笑，才慌忙移开视线。
“发什么呆？”霍不渡走到他身边，很自然地拿起一块糕点，“你这里的点心总是这么精致。”
“喜欢就常来。”曲淮竹垂眸斟茶，唇角却不自觉扬起。
待到日落西山，霍不渡起身告辞。送至门口时，他忽然勾了勾曲淮竹的掌心：“明日见。”
指尖的温度一路烫到心里，曲淮竹站在门前，直到那抹红色身影彻底消失在暮色中。
霍不渡走至巷口瞥见自家侍从在慌张的寻找着谁便知道自家小妹有偷溜出来了，随即招呼侍卫们：“应是在陛下那。”听自家少爷这般说侍卫们也就放下心来和霍不渡回府。
是夜，霍不渡坐在妹妹院中等着兴尽晚归的霍念离。待那个鹅黄色的身影蹑手蹑脚地溜进来时，他故意沉下脸：“说说看，今日又编了什么故事？”
霍念离绞着衣摆，支支吾吾地扯谎：“和林家姑娘小聚去了……”
霍不渡轻敲她额头：“林家何时有的姑娘？准是又跟陛下跑去鹤风楼了。”
见谎言被戳穿，霍念离吐了吐舌头：“兄长既然都知道，还吓唬我！”
“下次再偷溜出去，看我不告诉母亲。”霍不渡无奈摇头，“快去歇着吧。”
望着妹妹欢快跑开的背影，霍不渡唇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笑意。秋月如霜，洒满庭院，他忽然很想明日快些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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