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拍

　　“我一直认为，其实我已经被打碎了。我身体碎成的每一片都折射出不一样的面孔，但那都不是我。
　　“操，这听上去真他妈矫情。”
　　宋泽低下头，低低笑了一声，手指在吉他的琴弦上轻轻扫过，一小段和弦，就拼成了一段简单的旋律，在他指尖流淌出来。
　　“但是真的，只有在音乐里，我才能短暂地想起来，我究竟是谁，我是怎样地活着。
　　“我希望，能有人从我的音乐里，认识一个真实的，完整的我。”
　　台下的荧光随着旋律摇晃着，此起彼伏，连成一片，像浸泡着灵魂的海洋。也像谱子上跳动的音符啊，宋泽想，迟早有一天我会溺死在这片海里吧。
　　啊，这首歌的话……应该叫鼓手老师引入了。宋泽回过头去，看见整个架子鼓，连带着键盘都被笼罩在黑暗里，怎么也看不清。他抬起手，想要示意可以开始伴奏了。
　　可是下一瞬间，他像被人从后脑敲了一下，紧接着就被拽进一片黑暗里。他下意识以为自己要掉下舞台了，拼命伸手想要抓住什么东西，但根本抓不住。
　　心脏重重地跳了一拍。
　　宋泽花了相当久的一段时间才反应过来刚刚是在做梦。他看向自己的右手，指尖的茧仿佛还残留着琴弦上的余温。
　　——太真实了。
　　阳光隐隐从厚重的蓝色窗帘透进来，看样子时间已经差不多是在中午了。宋泽把脸埋进被子里缓神。
　　——是啊，怎么可能是真的。
　　他从被窝爬起来，打开房间的灯。他一点都不喜欢拉开窗帘的感觉，只有完全密闭的空间才能给他足够的安全感。不过妈妈最讨厌他这个臭毛病。
　　妈妈听见了他房间里窸窸窣窣起床的声音，直接打开了他的房门，端来一杯温水，顺便关上灯，走向窗帘，嘴里念叨着：“也不能整天不见光啊，你看看你憋成什么样子了，整天睡到大中午，除了吃饭连房门都不出，人都待傻了！先把水喝了，今天晚上还有晚自习呢！”
　　随着“唰啦”一声，阳光就像一盆水一样被泼进屋里。宋泽被阳光刺得眼睛一痛，但是已经懒得吐槽妈妈这一套了。
　　他顺势看看手表，今天是八月十六号。今晚就开始晚自习了……果然是重点高中啊。
　　这个暑假，从拿到录取通知书到开始上预习网课，仅仅隔了一周的时间。上网课上到一周前，大家本来以为真正的暑假终于可以开始了，又被通知马上就要开始军训。
　　今晚就要提前去新班级取军训服、见新同学和老师了。宋泽一丁点都不期待。新班级群是早就建了的，里面分为马不停蹄补课的、装逼的以及开始找对象的三类奇葩。宋泽特别想退群，但是理智告诉他不能退，以后还是需要好好相处的，毕竟分班前还要一起待半年。
　　宋泽趿拉着拖鞋去洗漱，妈妈在客厅大声絮絮叨叨叮嘱他晚上要好好和同学说话要提前和老师打好关系什么的，宋泽听烦了就打开水龙头，起码能隔绝出来一点点宝贵的宁静。
　　“你别老吃那破外卖，我给你炒了菜，你记得吃啊，晚上我送你去学校。我那边商店有点事情要处理，你一个人在家别碰……”
　　“妈！”
　　宋泽皱着眉关上水龙头，粗暴地打断妈妈的施法。
　　“你去忙你的吧，我自己能去学校，你不用着急好好办事就行。”
　　听着外面大门开了又关，他重重叹了口气。可算是安静下来了。
　　宋泽走到餐桌前，扒拉了两口饭，太咸了。他索性倒掉了剩下的饭菜，把碗刷掉放回消毒柜里，然后换上衣服，准备去外面转一圈。
　　北方的八月是燥的，燥得人不得安宁。麻雀像村口大妈一样，三五成群地在树上叽叽喳喳。有的时候也会有风吹过来，但也是温热的，让人心里更烦。
　　小区里到处都是乱跑的小孩儿，也像麻雀一样吵，有几个玩滑板车的都差点撞到宋泽。他们的家长好像没看到一样，在那里聚堆不知道在唠着哪家的八卦。
　　而所谓的八卦，也无非是像“前段时间贴喜字结婚的那家女方竟然是二婚”，“前段时间C楼那边老玩健身器材的老头他孙子考清华了”这样无关痛痒的事情。也和他们没关系，不理解他们好奇个什么劲儿。
　　走出小区，宋泽也不知道自己想往哪里走了。他漫无目的地穿过一段灌木绿化带中间的小道，突然闻到一阵熟悉的烤冷面的香味。有些馋了。
　　他走过去才发现是原来初中门口的流动小摊走到了这里。他特别喜欢这家烤冷面，比较偏酸口，摊主大叔人也特别好。
　　大叔看到宋泽，立马露出和善热情的笑容：“这不是小宋泽嘛！你住这个小区啊原来！来份烤冷面呗，多放醋，不要洋葱，是不！”
　　宋泽看到大叔，心情都好了几分。他笑着回道：“对！我直接扫码了！”
　　大叔的动作行云流水，一边做一边和宋泽攀谈：“真厉害啊小子，考上S中了！叔给你做两个面，多吃点！我也会去S中门口的，小学霸要常来吃啊！”
　　宋泽连忙摆手：“不用不用啊叔，我也是擦边进的，不算什么学霸……”
　　大叔麻利地打包好一份超大份的烤冷面塞进宋泽手里：“那也不容易啊，看看你，都累瘦了。”
　　宋泽拿着烤冷面，新鲜出炉的炙热从指尖一路暖到心里。他笑着和大叔道别，用竹签扎了一块烤冷面塞进嘴里，继续往前溜达了。
　　烤冷面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吃。宋泽边吃边走，也没注意，凭着肌肉记忆竟然走到了原来的初中。
　　对于原来的初中，宋泽是没有一点留恋的。
　　毕业典礼上，一堆人抱着哭，说着以后要经常保持联系，一起奔赴更好的前程，宋泽听着只想笑。
　　有人问他为什么对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兴趣。
　　只是觉得无聊罢了，看着那些自以为是、霸凌、勾心斗角，就好像以前过年时候亲戚家孩子热衷于一起玩的过家家，乱糟糟一锅粥。他们自以为很沉浸很投入地做着很成熟很帅气的事情，其实幼稚得要死。
　　“旁观者清”，大概是这样的感觉。
　　宋泽根本没有想往学校大门院里走，他慢悠悠在树荫下吃着剩下的烤冷面，一边吃一边观察着学校周遭。
　　初中最后一年忙得团团转，他根本就没有时间也没有那个心情去看学校周围的风景。今天得空出来转转，突然发现周围的景色原来已经大不相同了。
　　原来常去的一家快餐店改成了买水果的生鲜超市，一家辅导机构因为政策原因被迫关停撤下了牌子，感觉显得特别凄凉。宋泽记得原来还有很多同学在那里补课来着，每天晚上八点下课直接无缝衔接到补习班，感觉他们人都麻木了，他很替他们悲哀。
　　下午两点是一天里最热的时候了。荫凉一再褪去，满大街都亮堂堂的像个煎锅，感觉都冒着热气。才站了十多分钟，宋泽感觉自己马上就要被煮熟了。他拎着烤冷面的袋子，去找垃圾桶。
　　很奇怪，明明感觉遍地都有垃圾桶，真到要扔东西的时候倒是找不到了。他估摸着得走了七八百米才终于看见一个垃圾桶。挺新的，感觉刚放这里没多久。他踩住踏板，把垃圾丢进去。
　　扔完垃圾抬起头，他突然发现了一家他从来没见过的店面。
　　店面门脸很小，但是里面装修得很精致，有一种简洁温馨的感觉。整个色调是浅棕色的，四面的墙壁上挂满了吉他和尤克里里。是一家很小的乐器店，是新开的。
　　宋泽不由自主地推门进去。墙上挂着一排字母，“Sunshine”，很简单的店铺名字。这个店面给人的第一印象，也是同样，暖暖的。
　　空调的温度调的很舒服，他索性就待在这里开始看墙上的吉他了。他平时也都是自己瞎玩一玩音乐，对于吉他的好坏，牌子什么的也都不懂，自己的那一把是过生日的时候表姐送给他的。看着墙上的吉他，感觉虽然看不出来牌子怎么样，但是都十分漂亮有质感，相比弹起来的音色也更加清脆好听吧。
　　他下意识拨动了一把琴的琴弦，果然，手感都不一样，音色也更加透亮。不过这声儿属实是有点大了，引得柜台那里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不买别乱碰啊！”
　　听上去很年轻，像是和宋泽差不多年纪的男声。宋泽回过头去，看见柜台那里坐着一个在打游戏的男生，染着一头很张扬的红毛，嘴里叼着烟。
　　可能是太关注于这些吉他了，宋泽被他吓了一跳，然后讪讪收回手。那个男生也没再说话，继续去打游戏了。
　　宋泽想问他是不是这家店的老板，但是看着这个男生不太好惹的样子，也没敢说话，只是偷偷打量他。仔细看才发现他叼的竟然不是烟，而是一支棒棒糖。他打了唇钉，看上去很非主流很疼的样子。
　　其实宋泽还是很想再在店里待一会儿的，但这男生看上去也不太像欢迎他的样子，他索性就走了。
　　走到小区门口，他突然接到了妈妈的语音通话。大概意思就是，实在是赶不回来做饭送他了，让他自己解决一下。于是他折返回去就近选了一家超市买了一盒泡面。
　　回到家，他把泡面扔在一边，脑子里全都是刚刚在那家小店看到的吉他。他回到自己的屋子，从床底掏出琴包，拿出吉他。
　　拨动琴弦，令人安心的音乐就倾泻而出。虽然音色并没有刚才店里的那把吉他那样通透明亮，但宋泽还是觉得莫名放松了下来。手指触碰到琴弦的手感像是安定剂一般，让他痴迷陶醉。
　　“我忘了置身濒绝孤岛，忘了眼泪不过失效药。”
　　他一直很喜欢这首《奇妙能力歌》，淡淡的，很安静，唱起来就好像在和自己对话一样。唱完，他抱着吉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是抱着发呆，他觉得就这样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是最舒服的。
　　闹铃响了。宋泽反应了一下，才想起来是要去学校上晚自习的时间了。
　　……一点也不想去。还有，去了要干什么呢？
　　学习吗？宋泽把自己的书包拎过来。他把学校统一发放的平板胡乱塞进书包里，随便抽了几张A4纸，再塞一个笔袋，就算收拾好东西了。
　　他就穿着下午穿的白T恤和黑色运动裤，又怕晚上冷随手拿了件外搭，很潦草地出门了。
　　S中是D市最好的中学了，放在省内乃至全国都是能叫得上名字的好。因此，政府在校园的建设上也费了不少心思。
　　尽管去市图书馆的途中总是能经过这所学校，当真真正正踏入了校园里，宋泽还是被小小的震撼了一下。虽然是一所高中，可它的规模甚至不亚于旁边的大学，林荫大道连接着学校侧门和教学楼，道路两侧是操场和食堂。广播里放着很轻快的纯音乐，应该是广播站的学姐学长选的曲子，宋泽还挺喜欢的。
　　宋泽掏出手机，看着班级群里发的教学楼内平面图，跟着人群一路走到自己的新班级。他抬头看了看班牌，高一（20）班。在这里，班级是按照中考成绩区分的，一共28个班级，20班相当于是A班的水平。
　　没想到班级里人已经来得很全了，他们都在安安静静地坐在座位上看手里的资料。宋泽也不敢弄出太大声响了，他做了一番心理准备才开口问坐在靠近门边的一个女孩子，这个座位是怎么安排的。
　　女孩用手压住厚得像一本字典的英语单词书，懵懵地抬起头，扶了扶瓶底一样的眼镜，小声说：“随便找地方坐就好。”
　　宋泽点头致谢，然后把脚步放得极轻，慢慢走到教室里最不起眼的角落坐下。
　　真恐怖啊，这才刚开学。
　　他捏了一把汗，从书包里慢慢掏出平板和纸笔。
　　点开之前欠的作业，宋泽开始绞尽脑汁地算物理题。他最不擅长的就是物理了，奈何自己考进了A班，网课也需要听快节奏的那一版课程，自己根本就跟不上。他每次只能在班级群里蹲一份答案填上糊弄过去，真正会的题目没几道。
　　就在他咬着笔盖研究一道计算大题的时候，身边传来了一道声音：“同学，这里有人吗？”
　　宋泽转过头去，看见是一个梳着短头发很帅的女孩子。她长得很英气，但声音却是甜甜的，有一种很割裂的反差感。她穿着很中性的宽松衬衫和高腰裤，很飒的感觉。
　　宋泽说：“没有。”
　　女孩礼貌地笑了：“那我就坐这儿了。”她把肩上的书包放到椅子上，小声说：“你好啊，我叫许若婷。原来24中的。”
　　这样被陌生人搭话宋泽还是有些不习惯，他都有点找不到舌头，结巴着小声说：“啊你……你好，我叫宋泽，原来是培博的。”
　　许若婷眨巴眨巴眼睛，笑着说：“那挺好啊，你是住这个城区的，为了上高中我还得在这附近租房子。你家肯定住得挺近的吧。”
　　宋泽摸了摸后颈，他还是有点紧张：“还……还好，不是学区房。也是有、有一点距离的……”
　　这时前桌的男生突然转过头来冲着宋泽比了“嘘”的手势，宋泽被吓了一跳，连忙道歉。许若婷倒是翻了一个白眼，掏出平板，打开备忘录，打字道：“事儿逼，净在这里装，第一天能学着什么东西啊，装逼给老师看吧。”
　　她把平板递给宋泽，宋泽看着就笑了。真是个与众不同的女孩儿，挺想和她做朋友的。
　　这时上课铃打响了，班主任从前门走进来。
　　出乎意料的，班主任很年轻，是一个看上去不到三十岁的男人，个子不高但是身材管理很好，应该是经常锻炼。
　　他站到讲台上，开始说话：“大家好，欢迎大家来到S中高一（20）班。作为你们的班主任，我向大家表示热烈的欢迎。”
　　同学们纷纷鼓掌，宋泽也跟着拍两下，许若婷戴上耳机，在听歌儿。
　　“我就简单说一下，我是你们的化学老师，我姓叶。接下来到分班前，都会是我带你们。在我的班级，我要求不多，只要听我的话，一切都好说。”
　　宋泽想，特意强调自己要求不多准没好事。接下来叶老师一直在说一些什么，成绩，分班，高考，前程之类的话，一开始宋泽还想好好听，结果转头看许若婷已经抱着胳膊戴着耳机打瞌睡了，于是也干脆埋下头继续补作业，不再听了。
　　叶老师的激情演讲一直持续到下课，本来想着下课了能出去透透气，结果老师说为了方便管理非必要不出教室，上厕所的还要报备才能去。
　　宋泽十分不解，连去透个气都不许吗？
　　这时外面学生来敲门，说让派几个人去取军训服，刚睡醒想出门透气的许若婷立马来了精神，举起手自荐去搬衣服。叶老师点头同意后，许若婷拉着宋泽一起出了教室。
　　“连透气都不让，太过分了吧，”许若婷出了门就伸了一个巨大的懒腰，“要是天天这样人都傻了。”
　　宋泽其实是个挺懒的人，但是不知道怎么他宁可出来搬东西也不想在那个教室呆着。
　　怎么说呢，很……压抑。
　　许若婷插着兜四处看着，嘀咕道：“这教学楼确实挺不错的，比市一中好多了。幸好考的分高了点。”
　　宋泽问道：“你考了多少分来的S中啊？”
　　“730多，主要是体育扣的分有点多了哈哈哈哈哈。选S中主要是因为这里社团超级多。好像整个D市只有S中有学生社团呢，”许若婷说到这里眼睛都放光，“听说他们的那个Sunshine音乐社，有自己的乐队呢，不知道招不招新贝斯手。”
　　音乐社团？
　　宋泽心跳都重了几分：“这里还有音乐社团啊？”
　　许若婷一脸“连这你都不知道”的表情，跟他介绍道：“Sunshine音乐社，是咱们上一届魏朗学长建的社团，虽然刚刚创建没多久，但是已经参加了校运会、校艺术节和五四晚会了。就连创办五年的街舞社都不能保证每一次都过审上台，你想想音乐社得有多强！”
　　是好强啊。宋泽感觉自己血都热了。如果可以，他很想试一试看看自己能不能进。他有点激动地问：“那怎么进社团啊，是需要考核吗？”
　　许若婷看向他，爽朗地笑了：“你也想进啊，试试呗。军训第五天的时候，会有一个‘百团大战’，各社团摆摊招人发传单什么的，我听说Sunshine会有路演，我们可以一起去看。啊对了，我今晚先把你拉进那个纳新群，有空咱俩加一下微信哈。”
　　接下来就是分发军训服，然后一直挨到放学了。许若婷家在东门附近，和宋泽不是一路，就先走了。宋泽抱着军训服，脑袋里全是那个音乐社的事情。
　　怎么办，好想进，可是我有什么有优势的地方能让社长一下子就看到我呢？
　　宋泽在心里想着自己所有的可能性慢慢踱回家。
　　他慢慢打开门，果然，妈妈已经累得回屋子睡觉了。宋泽拆开军训服，试了试，是合身的，只是腰带有点松了。幸好他妈妈是开服装店的，家里有钻孔的工具。他给腰带钻了两个孔，就换上睡衣去洗漱了。
　　刷着牙，宋泽拿起手机点开微信，发现许若婷已经发来了好友邀请。她的头像是一个戴着帽子的女生的侧脸，很酷很拽的样子，一看就是她的风格。宋泽笑了笑，点了通过。
　　许若婷：到家啦新同桌？
　　许若婷：【邀请你加入群聊。】
　　宋泽莫名有些紧张，他点进了链接，“Sunshine纳新群①（50）”
　　人好多啊，果然有实力的社团是人人都想进的。他点开群成员，看见了魏朗的微信，脑子里冒出一个巨大的问号。
　　头像是一朵盛开的莲花，微信名叫，花开富贵？
　　宋泽想，原来大佬都是这样朴实无华的风格吗？
　　这时微信提示音响了一大串，他连忙打开免打扰，退出群成员界面，发现群里一群欢迎新人的信息。
　　一排欢迎下面，一个莲花头像的信息打破了欢迎的队形：“新人加我，我是社长魏朗。”
　　宋泽还真没有在刚加的群里加人开小窗的经验，但他想毕竟这是社长，提前和他打好关系就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了，就勇敢地冲一回吧。
　　其实还是做了一会儿心理准备才点的好友申请，但对方通过的也太快了一点。宋泽看着魏朗发来一个很吊的龙图表情包，心里轻松了一点。
　　迈出了第一步，真是好样的。
　　宋泽很认真的打出招呼：“学长你好，我是高一（20）班宋泽，平时喜欢自己唱歌写歌，想进音乐社。”
　　魏朗回消息回得很快：“好说好说，只要你面试过了就来啊，热烈欢迎！” 倒是挺开朗的，宋泽这样想着，的确是人如其名啊。他觉得这个人和想象中有点不一样。
　　还记得初中时候班里有个挺牛逼的人，是去参加校园歌手比赛，拿回来一个第一名，当时宋泽觉得特别佩服，好不容易下了决心才问他有没有学过唱歌什么的，结果那人直接用下巴看着宋泽，也不知道是在拽个什么劲儿，撂下一句“我学没学过和你有关系吗”就走了，搞得宋泽特别尴尬，之后好长一段时间里都不太敢主动和别人说话了。
　　在宋泽愣神的这段功夫里，魏朗竟然给他发了一串消息。宋泽回过神来看见对方发来一堆文字，震惊到有些恍惚。
　　花开富贵：诶哟你这唱歌正经挺不错啊！
　　花开富贵：你是不是挺喜欢Charlie Puth的？
　　花开富贵：我看你视频号里翻唱了好多他的歌儿啊，真挺有品味的！
　　花开富贵：你这声音其实还可以试试摇滚啊？
　　花开富贵：我给你推几首歌你听听看？
　　视频号？宋泽一咧嘴。完了，他那些都是瞎唱放在里面的，根本就没想到会有人听啊……他唱的又特别粗糙，感觉被人听了好尴尬啊……
　　但是，宋泽想，他看上去是真的认真听过了才会说自己适合摇滚的。
　　真的从来没有人，这么认真的听完他的作品，还给他提出建议。宋泽感觉自己心里被打开了一扇小小的窗户，好像有阳光透进来，暖暖的，有些感动。
　　宋泽想给魏朗打字说，从来没有人这么认真的听过我唱的歌，但想了想还是删除了。
　　怎么有点矫情，发出去要丢大人了。
　　魏朗给他推了好几首歌，然后说他要写作业了就下线了。
　　宋泽看看他发过来的歌，随机点开了一首《Viva La Vida》，富有生命力的歌声立刻占据了他的耳膜：
　　I hear Jerusalem bells are ringing,
　　Roman Cavalry choirs are singing,
　　Be my mirror my sword and shield,
　　My missionaries in a foreign field,
　　For some reason I can't explai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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