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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逢
夏日将尽,七月流火。
官道上骏马飞奔而过,扬起一阵阵尘沙,官道边的客栈内忙忙碌碌热火朝天。
一道赤色的闪电迅疾奔来,在有一定距离时勒了马,放缓速度走着,最后稳稳停在了客栈门前。“小二,牵马。”少女身姿矫健地翻身下马,将手中的缰绳抛给迎上来的伙计,步伐飒踏的进了客栈主楼内。
“小二,来几个热菜。”
客栈里几张桌子早已坐满,小二小跑过来,带着一脸歉意询问道:“女侠可愿等上一等?小店内实在是没有多出来的桌椅了。”
时今朝闻言头上呆毛竖起,探头扫视一圈,拍了拍小二的肩膀,越过他朝里走。
“哈哈不必啦,那里有位姑娘,我去问问她愿不愿我去同她共一桌。”
嗯,她根本没想过自己会被拒绝(●???●)~
......
乔意坐在客栈内靠里的位置,不甚显眼,可能是位置给了她些许安全感,她不顾形象的大口吃肉,慰藉自己的五脏庙。
突然视线余光中出现一支手,敲了敲桌子,发出咚咚声。她吓得一激灵,猛地抬起头,询问道“怎,怎么了?”
“倒是我唐突了,在下时今朝,想来问问,客栈里没有多余的桌椅了,姑娘可介意我坐在这里?”意识到自己冒昧了,时今朝摸着脑袋不好意思地朝她笑。
“可以,当然可以。”
时今朝如愿坐下。
她打量着眼前的姑娘,双瞳剪水,婉转峨眉,桃羞杏让,可能是刚刚自己吓到了她,眼底的惊惶似乎还未散去,掐着筷子的右手指节用力到泛白。
时今朝打量乔意的同时,乔意也在打量着她。
琥珀色的眼珠明亮而有神,挺翘的鼻尖微微泛红,头侧耳侧的头发向外散开,脑后扎着两个低马尾,散落下来垂在腰后,随着肢体动作微微晃动,头顶还有一小撮呆毛迎风摇晃。
看起来像小狮子,她想。
等了一会,饭食还没端上来,百无聊赖。时今朝身体前倾,双肘撑在桌上,掌心托脸颊,歪歪脑袋,进一步观察起眼前的姑娘来。
嗯...脸蛋白皙肌肤娇嫩,发髻上簪了个成色极好的玉簪,一定价格不菲,但穿着的衣裳倒是普普通通。目光下移,十指纤纤,没有茧子,似乎不曾做过粗活。
乔意察觉到时今朝的目光,但她神色单纯,不带恶意,便也由着她去了。
时今朝突然开口。
“你叫什么名字呀?从家中偷跑出来的吗?”
“一人独身在外很危险的。”
的确如此,前朝戾帝统治时期,崇信修仙,迷信方士,狂热地追求长生不老之术,又沉湎美色,搜罗天下美人纳入宫中,淫荒无度,昏庸无道。又久不理政,放权于宦官,祸乱朝纲,上行下效,底下的官员也不求做实事。王朝末期适逢大旱,种粒皆绝,人多流亡。上奏的奏表当中,却纷纷赞颂戾帝,德治武功比肩文王武王。
百姓们流离失所,易子而食,活不下去干脆造反,振臂一呼,天下云集而响应。本朝开国皇帝太祖便是起义起家,从南打到北,一路打进京都,推翻了前朝。
太祖马背上得天下,征战十几载,落得一身病根,在位十载便撒手人寰,传位于女帝。女帝登基,励精图治,但即便如此,天下还并不到貌美女子独自出门在外能确保安全的程度。
乔意有些诧异,她们萍水相逢,时今朝居然关心她,对她这个陌生人怀抱着善意。她虽是偷跑,一路跑到万水县附近,也是遇到了许多陌生人,他们见她是异乡人,又神色匆匆鬼鬼祟祟,担心她是朝廷缉拿的要犯,与她接触过密可能害得自己惹祸上身,或多或少待她都有些警惕。相应的,她也没接收到陌生人的什么善意。
“你不也一个人出门吗?”乔意问。
时今朝自信满满,笑的开怀“哈哈哈我不一样,我自幼习剑。”
情绪具有感染力。眼前人优越的容貌加上开朗的笑容,感染到了乔意,她愣了愣,来到陌生世界的茫然无措被治愈了些许。
“哎哟,可不是吗?”这时,小二端着菜盘放在桌上,手脚麻利地摆好,接过话茬,显然是听到了她们的对话。“二位姑娘有所不知,咱们县最近发生了件事......”
原是县里有户李姓富商,女儿正值二八年华,去岁岁末及笄,也与县内一大户人家定了亲,约定第二年结两姓之好,正待字闺中。前不久却出现了一个采花大盗,李家小姐不堪受辱,服药自尽。
李富商痛失爱女,悲痛欲绝。然而,那采花贼不知武功几何,但一身逃窜的本领却了得,县衙几次发现踪迹却都未能将其捉拿归案。
“李老爷贴了通告,愿花重金求能人异士将采花贼碎尸万段,以告李小姐在天之灵。”
小二看到时今朝系在腰侧的长剑“女侠可是江湖中人?女侠若有意可以去试试。”
时今朝眨了眨眼“你似乎很想我去?”
小二苦笑“李小姐是个大善人,她常在城外施药,县里县外都受过她恩惠,就连我母亲发病时也是靠着李小姐的药才得以熬过一劫。咱们这些粗鄙之人,虽然大字不识一个,却也懂得感恩。小的只是想,多一人去抓,那采花贼就能早一日伏法。”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呢?”他难过极了。
“小二,结账!”斜对角的一桌人吆喝他过去。
“哎!来喽。”小二收拾好情绪重新投入工作。
时今朝和乔意没想到发生了这种沉重的事情。
“她好傻。”时今朝垂眸,情绪有些低落地评价。
乔意惊异的目光望向她。
“有人欺负她,是欺负她的人有错,又不是她有错。”
“为什么她要想不开?”
乔意眼中闪过异彩“你要去吗?”她试探问道“可以带上我吗?”她显然有些激动,一双灵动的眼一眨不眨地盯着时今朝。
在她所处的时代,“受害者有罪论”从来不缺市场。“受害者之所以受害,是因为其自身存在问题。”认为受害人之所以遭受恶意是因为其本人就存在“问题”。
什么?今天地铁上有痴汉摸了你?被骚扰了?是你穿的太放荡,漏了太多吧。不然他怎么只骚扰你不骚扰别人呢?
什么?有女孩子深夜搭顺风车遇害了?嗨,我就说女孩子不应该在半夜一个人出门,不出门哪有这么多事?
什么?学校有校园霸凌?出人命了?肯定是那个人做了什么惹到他们了,不然哪里有人会无缘无故的动手打人啊?
但事实就是,恶意往往来的毫无预兆。
看到女孩子今天穿了漂亮长裙,暗处就伸出来了一只灰色的咸猪手,带着粘稠的恶意,靠近,靠近,再靠近。深夜,她独自一人坐上了车,不知道人生倒计时已然开启,无非是黑暗滋生了邪恶,看她一个人好欺负,要财要色更要她的命。本该充满纯真的书香校园,他们看他宛若出淤泥之莲,仇恨,扭曲,嫉妒的发狂,凭什么他浑身发光?凭什么我发烂发臭?
犯罪者犯罪,只是因为其自身道德品行存在问题,和受害者并没有直接关系。
时今朝不懂她为什么突然这么激动,但还是点点头答应了,看着乔意的星星眼,一幅期待她行侠仗义的模样,也一扫低落,斗志昂扬。她狡黠地对乔意眨眨眼,倾身靠近了些,压低声音。
“可以呀,不过咱们得先商定一个抓捕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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