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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天下人都知帝师是个病秧子，命不久矣。
沈时卿自己也知道，他活不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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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内的檀香萦绕着整个空间，沈时卿穿着淡紫色的衣袍跪坐在席垫上，他眉目间神色淡淡，眼尾上挑，偏生了多情的双眸，唇很薄，同时也毫无血色，他抬手抿了口茶，静静凝视着眼前卜算的卦局。
帝师向来不会失手的——这是一个死局，他最终会惨死在这宫中。
沈时卿眉眼微低，当今圣上顾清晏是他亲手养大的孩子，亲手将那皇位捧到对方面前，只是他现在愈发看不透顾清晏的心思了。
顾清晏大抵是不喜欢他的。
“主子，夜深风大，该休息了。”
门外传来小厮的提醒，沈时卿闷咳了两声，他指尖都泛着白，缓缓站起身，他久病缠身，身形单薄，仿佛下一秒就久卧不起。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沈时卿又咳了起来，他头发自然散落，隐约能瞧见黑发盖住的白发。
帝师的住所向来在高处，便于观察星宿，如此一来也足够寒冷，沈时卿不耐寒，他深叹口气，往里面的床榻走去，他许久都不能安稳入睡，今夜偏偏睡的昏沉。
屋内的窗户被吹得簌簌作响，听起来有些骇人，沈时卿蹙起眉，心中猛地涌起不安的情绪，他睁开眼睛，敏锐地察觉到房内有人。
“谁？”
沈时卿手往枕头下摸过去，没摸到原本藏在下方的匕首，他神色一怔，错愣地看过去。
怎么会不在呢？
“先生。”
沈时卿猛地扭过头，来得人是顾清晏，那人身形高大，气场逼人，早已经不是在他身边撒娇的孩童了。
“陛下……不对。”
沈时卿意识到他可能在做梦，而他只不过一愣神，整个人就被顾清晏扑倒压在床榻上，对方的手要比他大很多，力气更是轻而易举把他压制住，那双手死死扼住他的脖颈，沈时卿仰起头想办法喘着气：“你……”
顾清晏眼眸低沉，他眼中有着疯狂和愉悦，他手上不断用力：“先生，你好可怜啊。”
说罢沈时卿整个人就不受控制腰腹往上抬，眼前的空气越发稀薄，他面色涨红，不停拍打着顾清晏手臂的力气也越来越小。
他要死了吧，死在顾清晏手里——
但……他不愿意！
沈时卿也不知道哪里爆发出来的力气，一把推开了顾清晏，他的发丝散乱无比，眼尾也泛起了红，他被呛的咳嗽起来，整个人跌坐在床上，眼神发狠看着顾清晏：“混账东西，在梦里也能被你杀了，那就太不值了——”
说罢他整个人就趴在床边，大口呕出鲜血来。
“咳——呕……”
沈时卿趴在床边干呕，他意识还有些恍惚，手死死攥着床沿，恍然间察觉自己从梦中惊醒了过来，他满头是汗，连发丝都被打湿，眼眸中含着泪水，咬着牙抬起头。
顾清晏也在——这一幕像是和梦境重合一般。
“先生。”
顾清晏同样这么称呼着他，听起来却讽刺至极：“做了什么美梦，竟是如此激动。”
他的身形要远远超过沈时卿，两个并排站时沈时卿都需要抬起头去看着他，圣人的容貌俊朗，剑眉星目，面如关玉，的确是上好的皮囊，只不过看着沈时卿时，眉目中总带着阴郁。
顾清晏向来不喜欢他，从第一眼开始就不喜欢，沈时卿大他七岁，16岁时就进宫教顾清晏礼仪诗书，那时顾清晏还会在他面前撒娇，看起来无比乖巧，后来的沈时卿才发现，都是伪装罢了，他根本没入过对方的眼。
沈时卿缓缓撑着自己坐起来，他衣衫系的不算紧，一番折腾下来就露出来一截，他肤色白皙，像是羊脂玉膏般，他微微抬起头，冲着顾清晏笑起来：“陛下怎么来了，臣都不知道。”
他下了床，指尖勾着系带将衣衫拢好，沈时卿声音放得轻，脖颈像是白玉，一晃就勾了人的目光。
顾清晏眼眸盯着他，像是蛰伏的狼，他微微眯起眼：“朕想来看看你死了没，也好了却一桩心事。”
沈时卿“啊”了声，他喉咙有些干渴，给自己倒了杯茶：“很快了，陛下不必着急。”
“是吗。”
顾清晏站到沈时卿身后几步，他审视着沈时卿，又问了起来：“明日时运如何？”
“有陛下在，自然是好的。”沈时卿也不去看他，但下一秒身后就贴上了温热的气息，顾清晏靠近了他。
顾清晏轻笑一声，慢慢将他额前的发丝撩到耳后：“先生真是说笑了，有您在朕才放心啊。”
沈时卿垂下眼眸，看着泛起波动的茶水，他侧开身，往后退了几步，敛去了笑意：“陛下这么晚来只是为了说这些吗？”
“自当然不是。”顾清晏视线一寸寸滑过顾清晏，他挑了下眉，“自然是想先生了，想同先生叙叙旧。”
沈时卿握紧了茶杯：“您与我应当没什么好叙旧的。”
顾清晏否认：“先生怎么说这种话，你现在生了病，朕来看看你也是应当的，若是先生愿意，朕可以找些人来伺候着，要是住不习惯，便——离开这里，找一好住处，好生歇着呀。”
“是吗。”
沈时卿掀起眼眸，他猛地将手上的茶杯甩了出去，四溅地玻璃碎片落了一点，他一瞬不瞬瞧着顾清晏：“出去。”
顾清晏蹙起眉，他声音也冷了下来：“你说什么？”
“我说——”沈时卿挺直了腰身，他眉眼带着倨傲。
“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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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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