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路灯火

　　十月的沂城还是有些闷热，到了晚上热意也依旧不减。
　　祁尽穿着一件单薄的外套，从学校的后墙翻了出来，动作流利，一看就是惯犯。
　　他已经记不清这是逃了几次晚自习了。
　　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就撇到了令人烦躁的消息，甚至十几个未接电话。
　　也不知道去哪，他就沿着这条街一直走，就这样漫无目的，偶尔放空一下大脑，不想这些傻叉事，也挺好的。
　　走着一人挡了祁尽的道:“啧，你就是我们学校新来的？”
　　祁尽抬眼望去，是一个染着黄毛，流里流气的小混混，说话间还能看见他的大黄牙。
　　……恶心，祁尽并不想与他过多接触，准备绕着他走，胳膊被那混混扼制住:“tm的，老子问你话呢，装你m呢。”不等混混反应过来祁尽迅速甩开他，朝着他脸就是一拳，本来就烦，这一拳一发泄出去就还有点爽。
　　“滚。”祁尽眼色暗沉，有些发怒，那混混站起来就向祁尽的腿踹来，却因那拳有些趔趄。
　　样子十分滑稽。
　　祁尽并不想将这晚自习的时间浪费在打这种二流混混身上。连眼神都不想留一个给他。身后的混混也觉得自己不是祁尽的对手，就准备下次摇人给这个新来的一顿教训，见祁尽要走立放狠话:“你tm给老子等着，下次你就没这好运气。”
　　“等着呢。”祁尽挑眉回头看他，样子十分嚣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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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老师，我想以后每个晚自习都请假。”宋淮站在办公室对着李国升道。
　　李国升也没多问，他心里清楚这孩子生活艰难。要照顾家里病弱的母亲，又要兼职赚取家用，很可怜的一个孩子。
　　李国升叹了口气:“好，注意安全，有困难给老师说。”
　　“嗯，谢谢李老师。”
　　出了校门，宋淮就联系白天沟通好的老板。
　　【SH:我请好假了，今晚就可以来上班吗？】
　　【相约网吧:可以的，工资日结一晚500，就星期一和星期三干。】
　　【SH:嗯，好的谢谢。】
　　相约网吧离宋淮的学校并不远，过一个马路，再直走一小段，刚好在沂城职校那边。
　　因为网吧在职校附近，生意比较好，工资待遇也不错，但很乱，所以网吧几乎很少招到人。有宋淮一人来应聘老板还巴不得呢。
　　到了网吧，宋淮一进门就闻到各种气味，甚至还能听到那些混混不堪入耳的辱骂声。
　　宋淮径直走向前台:“来上班的。”
　　相约网吧的老板瞅了眼宋淮点了点头，给他拿了件工作外套。
　　……
　　在外面闲逛了许久的祁尽想起今晚自己还没找到住的地方，抬眼看去也就一家网吧。
　　算了……凑合一晚吧，明天就租房子。
　　进了网吧，祁尽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刚登上□□就弹出99+的消息。
　　是他的初中的好哥们李冲。
　　【木子双中:尽哥听说你去沂城读职校了，真的吗？】
　　【木子双中:99+……】
　　【7J:……】
　　【木子双中:尽哥？】
　　【7J:嗯，被迫的。】
　　【木子双中:祁叔叔怎么这样，你以前明明那么……】
　　【7J:……那是以前。】
　　【7J:行了，你早点睡吧】
　　说完祁尽就下线了，以前的遭心事又侵占了他的大脑。
　　“我看你那成绩就别去读什么高中了，丢老子脸，你不是喜欢沂城，老子现在就送你回去读那的职校。”祁柏山的话一直响在他的脑海，让人觉得更加烦躁。
　　　如果说前几年的那种自信是做给他妈看的，那现在的颓废迷茫就是做给祁柏山看的。他从来没想过为自己而做什么，就是很无措。人在站在风里，却被吹倒，直至再也没有站起来。
　　算了……
　　想着，后知后觉肚子就饿了，祁尽招呼了下后面穿着工作外套的宋准:“那个服务员，给我来桶泡面。”
　　宋淮闻声转过头来与祁尽视线相撞，看见了彼此熟悉的脸。
　　宋淮认出他了，曾经在榆城中学总是和他并列第一的少年，他对祁尽的印象并不大深，他们也并不熟。所以也没打招呼这个必要:“什么味？”
　　祁尽同样也认出了宋淮，他也不提，就这问题回:“红烧。”
　　两人彼此心照不宣的没提对方，就当个陌生人，其实也挺好。
　　他早已经忘记过去的荣耀，也摒弃了曾经所有的骄傲与自信，混入这看不见未来的小城中。
　　……
　　一夜过后。
　　祁尽很早就到教室趴着，这里的每个人都像他一样低着头，睡着自己的未来。
　　吵闹的声音盖过了老师讲课的声音，无人在意，就连讲台上的老师也习惯了，麻木机械的看着ppt上的字念。就连ppt上也挂着一个具大的水印，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盗用的。

　　睡了好几节课，祁尽才觉不困，从桌洞里摸出手机，准备找个房子租。看了好几家都不太满意，要么太贵，要么环境不好。
　　终于，找了十几家才从中谈到了一家较为满意的。与房东商量好了价格，祁尽决定今晚就去看房，顺便在买几瓶酒大喝一场，最好喝死。
　　“祁…尽，外面…有…人找你”班上的人瞅了瞅门外站着的几个混子，有些害怕道。
　　祁尽撇了眼窗外站着的几个人，其中那黄毛混混站在当中格外的醒目，不是他足够有威势，而是当中那个看着最怂最弱鸡的。
　　毕竟一拳就能打倒的，祁尽又看了看他旁边的几个，有些难对付了。
　　几人在门外站了好一会，见祁尽没有出来的意思，为首的红毛怒了，立马将门踹开，:“md，新来的老子给你脸了，昨天打了我小弟，今天你也别想走。”
　　“晚上别让老子看到你，不然弄死你。”
　　祁尽嗤笑了声，无视了他。
　　班里的人都替祁尽捏了把汗，那个红毛是王德山，沂城职校的校霸，打人抢钱酗酒赌博样样不差，再加上职校街边治安本就不好。
　　只怕是祁尽真要被打残了。

　　沂城一中
　　高一四班第一次月考成绩下来了，李国升坐在办公室看成绩表，愉悦的表情难藏。几个年轻的老师见此状围了上来，看到了成绩单上的第一名纷纷夸赞:“这个宋准同学真的太厉害，好几科都是满分。”
　　李国升赞同的点了头:“人之前初中可是在榆城中学的，多优秀的人咧，只是后来有些原因转学回了这边的初中。”
　　……
　　一切如常，晚自习祁尽照例从后墙翻出。顺着房东给的地址一直往前走，来到了一个逼仄的小窄巷。
　　窄巷后面是一个老式小区，看样子已有十几年的历史了，虽然看着旧但并不算太破败。
　　进到自己租的房子里，祁尽环顾了下四周，也觉不错。就没什么犹豫交了房租给房东，
　　房东很少见到这样爽快的人，高兴的合不拢嘴:“小伙啊，我这间房什么家电都齐全，也不用你去买啥，方便吧。”
　　祁尽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刚坐下，兜里的手机就响起，见到联系人，得，避也避不过。
　　“祁尽，你现在还不接老子电话了？翅膀硬了是吗？”电话那头的男人吼道。
　　“有事吗？没事挂了。”祁尽平静道。
　　“在沂城职校不好受吧，你现在求我，我就让你回榆城上高……”
　　　不等他把话说完，祁尽就将电话挂断。md，真的，很烦。有那么一瞬间，祁尽好想就往这楼的窗户跳下去发泄一下，看着2楼高的楼层，反正也摔不死，摔不残。
　　一跃而下，就几秒钟。伴着耳边的风声，手成功支撑这地面，祁尽就这样撑着手往墙边上靠。搞不懂，现如今就是很迷茫啊，找不到任何事的意义。
　　望着黑天上零散分布的星，于是就在这个安静的夜，脑袋里熟悉的话响起。
　　-“不要成为别人期待的模样，你只做你自己。”
　　-“小尽，妈妈希望你成为自己。”
　　成为自己。不是别人期待的那样，也不是别人厌弃的那样，你只是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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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淮，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宋婷玉听到开门的动静，从房间走出来看着晚归的宋淮。
　　宋淮并不想让她知道自己兼职的事，顺口编了个借口:“学习学晚了……”
　　他不擅长撒谎，这样漏洞百出的谎言骗不过宋婷玉，她心里清楚，自己这不争气的身体，但她也能叹叹气，有些无力:“对不起，小淮。都怪我这虚弱的身体，拖累了你。”
　　宋淮扶着她回了房间:“没有，妈，你早点休息，医生说你不能受凉。”
　　“我关灯了。”
　　安顿好宋婷玉后，疲惫了一天的宋淮进屋，倒下就睡。
　　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见了他从未见过的父亲，梦中他们一家很幸福。不知是什么浸湿了枕头，醒后他又装作不知。
　　其实长久以来空缺的感情，他也早已做到麻木，不去想，也不去期待。偏偏你逃避着什么，冥冥中，也让你直面。
　　无论悲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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