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早师徒文里当男二

作者:武客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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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丑角



      北境长黎山。
      彤云四合,漫天霜雪。

      不时响起的尖锐鹰唳声裹在风中响彻云霄。
      只见苍穹之上盘桓着一头状似鸷鸟的硕大妖兽,长约五六丈的檀褐翅羽隐天蔽日,遒劲卷曲的爪上染血,似是勾着几缕裂帛,好不威风。
      这妖兽飞得有些偏斜不稳,一双兽目不知为何所伤,血液闪着银光顺着创口汩汩流下,像是一串相思子,被寒风吹得零零落落,散在雪幕中。

      凛冽的朔风灌不进崖底的山洞。
      山洞入口处有层结界,一青年身着雪青道袍倒在地上不知多久了。
      他身后的道袍破碎,漏出的背脊上满是纵横的爪痕,鲜血自伤口涌出,滴滴答答落在地上,伴着尘土溅起朵朵血花。
      青年面容灰败,双目紧闭,不知生死,苍白修长的指间却牢牢地攥着一株仙草。

      意识涣散前,庄矜想起乾元宗的那人,此生应当再无缘相见了……

      *

      再睁眼,入目尽是虚空,耳边妖兽凄厉的嘶鸣声消散,他身后那些难以忍受的伤也不似原来那般灼痛了。
      这里不是那处枯陋的山洞。

      他这是,死了吗?

      周围空无一物,他手中舍命取来的衔慈仙草不知所踪,取而代之的是一本怪异的书。

      掌心还未干透的血却没有粘在书上,品蓝的绸绢书封触手生温,上面用行楷写着《空折枝》三字。
      不像这个世界的东西。

      他正打量着这本凭空出现的书,忽地响起一道奇怪的声音。

      “小说《空折枝》上线。仙君诸多不解,尽在书中。”

      庄矜闻言,暂且按捺下心中的疑虑。

      他翻开了书的第一页。

      紧接着,他瞳孔骤然缩紧,身形一僵。

      这本书讲的是一对师徒的禁忌之恋,弟子名叫杜濮明——天生道骨,惊才艳艳,未来的修真界第一人。
      而杜濮明的师尊,竟是庄矜那金昭玉粹的师兄——孟彻。

      书的开头,是仙门遴选大会三年后,素日里知心着意、情同鱼水的师徒俩,不知怎的生了罅隙,以致杜濮明修行时神昏意乱,出了岔子,竟走火入魔。

      虽是隔着文字,但看到师徒二人不和、日后的情敌受苦,倒是稍稍纾解了庄矜的满心郁悒。

      自父殁母弃后,他流离转徙久。后来幸而得遇父亲故旧,乾元宗的剑尊秉吾子。
      庄矜天资愚钝,但剑尊未曾厌弃他,力排众议收他为徒。
      拜师后,剑尊闭了死关,将庄矜交由大弟子孟彻教养。

      初入乾元宗时,因他天资平庸却得剑尊青眼,门派中诸多弟子颇有微词,更有人仗着修为高,时常作弄于他。
      师兄为人温润敦朴,听闻此事后,竟徇了私情,从重惩治一干人等。

      那人性子至纯,夙日里待他极尽宠惯,又有松风水月之姿。
      日复一日的相处中,不可言说的情意掩在同门之谊下悄然滋长,似在泥淖中蛰伏的籽种,一场春雨,连日暖阳,就能肆意增长,不知不觉间已亭亭如盖。

      可惜,师兄有自己的命定良缘,他只是他的师弟而已。
      光想到日后师兄同旁人结契偕老,庄矜心口便涩的厉害,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的指节冰冷不自觉地用力,将书页攥得发皱,却还是忍不住将书往后翻。

      庄矜一目十行,匆匆扫过这些文字。

      紧接着,那张艳绝的面庞陡然失色。他无措地抬头望向虚空,满目震惊。
      只见那页写着:

      夜阑人静,失了神智的杜濮明悄然潜入飞光峰上庄矜的洞府。以灵力为链,束缚住这位仙姿玉质、又不近人情的师叔。
      他蓦地钳住了师叔的下巴,细细端详着这张脸,粗硬的指节摩挲掌中细嫩苍白的肌肤,留下刺目的红印,如同雪中绽放的红梅,引人攀折,漂亮极了。
      庄矜不明所以,欲张口呵斥这形容古怪的师侄。
      就在此刻,杜濮明兀然欺身上前,将他压在榻上,低头去捉他的唇。

      只道是:“玉柱刺破桃花蕊,不敢高声枉凝眉。”

      又道:“粉汗湿绮绫,玉冠敲枕棱。”

      ……
      一夜春宵度,屋内美人浓睡,乌发披两肩,婉伸郎膝上。
      屋外细雨微茫,远处的竹枝上飞来几只鹂鸟喈喈啼鸣。
      ……

      荒唐!

      庄矜的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积郁出一腔怒火无处宣泄,忍不住咬牙切齿暗骂:非人哉!

      此与禽兽何异哉?非人也!非人也!

      他平整的指甲,硬生生地嵌进了纸页里。

      良久,他深深呼出一口浊气,硬着头皮往下看。

      不多时,庄矜将书草草翻完,紧皱着眉头将书合上,面上尽是怨怒与错愕。

      原来,他只是活在话本里的一个丑角罢了:

      身为剑尊门下二弟子,却天赋平平,修为低下,是修真界有名的笑柄。
      苦恋只为主角动心的首座师兄,百般纠缠无果后,便嫉恨起了情敌杜濮明,明里暗里针对他。
      不成想杜濮明一次修行时走火入魔,反将他……
      轻薄!
      事后,那黑心肝的便宜师侄竟窥探到他隐瞒多年的秘密,并以此相要挟,颠来倒去地反复折辱玩弄他。
      一日云雨方歇,这孽畜竟大言不惭地说将与师兄结契!
      庄矜忍无可忍,更不愿师兄与那人蹉跎,开始暗中布局,欲取这孽障性命。不料要紧时刻计划泄露,他不愿辱没师门,只得叛出流亡。
      师兄受到杜濮明蒙蔽,不再信任他。二人联手将他封印在芥子空间中,不见天日……

      那道操着奇怪腔调的声音再度响起:“仙君命不该绝,故得见此书。逆天改命,万般凶险,切莫当心。”

      逆天改命?

      不待他思索询问,周遭虚空便尽数破碎散去。

      一道炫目的白光闪过,庄矜先是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而后便感觉到身后一片濡湿,伤口亦开始隐隐作痛。

      又回到了长黎山崖上的那处洞穴。

      他挣扎着直起身子,沾满了鲜血尘土的发丝胡乱贴在脸颊,肩上破损的衣袍随着动作滑落,露出的皮肤上交错着深可见骨的创口。整个人狼狈又可怜。

      庄妗怔怔地盯着手中染血的衔慈草,平日里温和的双目中,此刻却翻涌着暗红的光,里头的怨怒杂着执拗几近化为实质,溢了出来。

      “尔父早亡故,尔母弃独子。你从丧家之犬,走到乾元宗一峰之主。”

      心魔又要做乱了,庄矜想。

      “到头来,还是成为天下人的笑柄。被竖子折辱,为师兄嫌憎!押在芥子中,不见天日!呵!”

      心魔的声音和他相似,此刻,在他的识海中厉声嘶吼着,笑得癫狂。

      真吵啊。

      庄矜回过神来,但不知如何让心魔闭嘴,便未曾言语。
      独自将有些蔫的仙草用灵力仔细裹着,收进乾坤袋中。他不小心牵动了身后的创口,长睫颤颤,痛得有些脱力,缓了好一会,才又动作起来。

      “你这一生可真荒唐,活脱脱一个丑角。”心魔兀然柔了声音,却吐出刻薄的字句。

      “嗯。”庄矜未与心魔辩白,失血过多让他头脑昏昏,眼前发黑。收好仙草,取出几粒回元丹服下,便立刻盘腿打坐,心中默念静神诀,运转丹田处的灵力开始疗伤。

      心魔见庄矜油盐不进,也就渐渐消停了下来,喃喃道:“庄矜,你真的甘心吗?”

      甘心吗?

      他从未奢望过得道飞仙,只是希望能改变自己的体质,可以像普通修士一般修炼。期望有朝一日,能拥那人在怀,诉说压抑多年的绵绵情意。

      上月,师尊难得出关,与他一道整理父亲遗物。偶然找到了一部父亲为母亲编纂的手稿,里面录述着改善炉鼎体质的术法机缘。
      遗稿上说,“北寒之地有山名长黎,其上多金玉。有草焉,其名衔慈,其状如韭,绯华黑实而四照,炉鼎食之益气通脉。”

      约莫一炷香后,庄矜身后的伤痕大致恢复如初,光润纤薄的背脊上仅余下几道疏淡的印子,只是运转灵力后周身经脉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发现遗稿时,他以为是天无绝人之路。奔波千里,来到这疏荒闭塞的长黎山,为取仙草九死一生。殊不知,天命只是同他玩笑罢了。

      他与师兄,夙期已久。
      可惜他被那卑劣之徒淫辱摧折,师兄亦受其蒙骗,错付真心!

      庄矜抬手,掐了一个净身决,清理干净身上的血迹尘污后,从乾坤袋中取出崭新道袍,换下难以蔽体的破损袍子。
      简单收拾了一番,总算不似最初那般狼狈不堪。

      他心中暗恨:好一个幽囚芥子的煞尾!

      庄矜起身,缓步行至洞口,尖厉的鹰啼早已消失。
      抬眼望去,风息雪霁。
      入目尽是扎眼的白,冰崖枯瘦,雪满群山。

      心魔透过庄矜的眼睛,也看到了这一幕:“云蔽天,雪欺山,此景倒是甚美。可惜过不了多久……”

      庄矜正要捏诀撤了结界时,听到心魔的说话,轻声打断他:“不甘心的。”
      一句没头没尾的话,不知是对心魔说,还是对自己说。

      心魔闻言,却明白了他的意思,好奇地问道:“逆天改命,谈何容易,后面你打算如何做?”

      收了结界后,外面彻骨的寒意猛然涌进洞内。
      庄矜此刻身体还未完全恢复,被冽风兜头淋了满身,微微打了个寒颤:“如今一切尚未开始,只消阻止那孽畜参加两日后的宗门遴选大会即可,日后再寻机杀了他。”

      心魔即刻没有接话,而是深深叹了一口气:“你说得倒是轻快,我问你,你识得那人模样吗?知道他是何方人士,从何而来吗?你连他的人都找不到,如何阻止他参加仙门遴选?”心魔突然换了语气,声音尖锐,似是很无语,阴阳怪气的。

      洞穴内突然陷入了诡异的尴尬之中。

      良久,庄矜清了清被风吹哑的嗓子,开口道:“即便无法阻止他参加遴选,也断不可让那孽障拜在师兄门下。师兄心思纯良,决不能再让他受那人蒙骗。”
      心魔思索一番,觉得也只能这样。

      两日后就是宗门遴选了,时间太仓促,不足以让他们找到杜濮明。

      “书中提到过杜濮明的脸上凌杂着几道陈年旧疤。你可还记得?或许借此能早些认出他。”心魔忽地想起,提醒道。
      旧疤?书中似乎是提起过,那畜生行事之时,总是喜欢命庄矜吻他左面额颊上的几处伤痕。庄矜原本不从,那孽障便用劲蹂躏他,他受不住,只得任其颠来复去地反复玩弄。

      畜生!

      庄矜气急,在心中暗骂,他不愿再往下想,便略微颔首,表示自己已经知晓。

      在这长黎山已经耽搁太久,要快些回去了。
      北境至乾元,便是御剑也需一日。

      意念微动,一道流光自山下飞来。
      转瞬间,只见一柄长约两尺,通身京绿、纤细秀美的宝剑悬在洞口。

      定睛看去,剑身上还刻着几朵水红的拂缨,剑柄上缀着的剑穗,亦是拂缨模样。

      青棠剑吟如破冰,刃身轻颤。似是在催促他快些上剑,又像是因主人平安无恙而欢欣。
      庄矜见状,抬脚踏上本命灵剑,运转灵力,御剑向乾元宗飞去。
      ——

      世界之外。

      实习生系统4919终于完成了一个崩坏了数次的新生小世界的维护任务,坐在工位上的它决定认真摸会鱼,犒劳一下自己,毕竟上班不摸鱼,滋味少一半,嘿嘿嘿嘿嘿。

      悄悄打开屯了好几天的粮,美滋滋地看着。
      只是它越往后看越觉得不对劲,猥琐的笑容慢慢消失,眼神逐渐变得惊恐。

      4919脑中划过无数条乱码,整个统子数据卡顿了好久。它面如死灰,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平静,内心却在疯狂尖叫: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

      它居然把自己在hua shi追的同人文传给庄矜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为什么同人文要用和原著一样的标题o(╥﹏╥)o……

      那本同人文可不得了,豪车上高速,劲爆又带劲:谦谦君子师兄攻+自卑偏执忠犬师侄攻×白切黑美貌废柴反派受。

      4919这死丫头一向吃得非常好。

      好消息:由于太太经常拖更,同人文才更到小黑屋,还没发展到三人大乱斗。
      坏消息:太太性格豪爽,车速快,车技好,庄矜已经被师侄这这那那了好多回。

      4919试着补救一下,尝试将原书传给庄矜,却被程序警告,当前重构的小世界极不稳定,系统暂时无法介入…………

      这个小世界如果被弄崩了,那它可能会原地转正,然后给主神打一辈子黑工吧?4919绝望地想,哈哈哈完蛋喽。

      事已至此,先把鱼摸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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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章 丑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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