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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外
“嗯,还行。”
古色古香的小院二楼,景漾打断已经滔滔不绝介绍了半个小时的邢雨。
并非此地之主的邢雨眼睛亮了亮,笑着说:“是吧,我就跟你说我推荐的地儿不能错,你还不信。”
景漾站在敞开的木窗边,也跟着笑了下。
他其实不是个很难信任别人的人。如果不是一个小时前刚认识邢雨的话 。
景漾重新掂了下肩上快滑落的书包,走到行李旁,“那你,帮我联系一下房东?”
“行啊。”邢雨边掏手机边说,“不过不出意外,他估计没法招待你,我先给他打个电话哈。”
这话对一个刚刚落地未知城市的人来说,听着多少有点不靠谱 。但景漾点了点头,也没多问。
“你在哪呢……哦我不是跟你说过今天给你带了个租户吗……男的男的……哦行。”
电话挂断,邢雨说:“他现在在旁边民宿呢,你要不就把行李先放这吧直接,然后我带你去找他签租赁合同?”
景漾依旧点头,“行。”
下楼时,邢雨又说:“那我先把他微信推给你,一会儿签完要付钱什么的你直接转给他就行 。 ”
“好,麻烦你了。”
邢雨说的民宿很近,就在他们出来的小院旁边。外观整体看着和小院没什么特别大的差距,准确说是,这整条街上的建筑都十分有民族乡土的风味。只有民宿旅店什么的会看起来稍微商业化一点。
他们要进的这家民宿,名为“流光”。进门是民宿的前庭,除了前台,还放着些沙发茶具这些,整体风格依旧保持着古气。
景漾往四周看了一圈,环境挺舒服的。
“星哥!”
景漾被旁边邢雨这么忽然一喊,吓的瞬间收回神,视线顺着他们所走的方向一路看过去。
民宿前台坐着一个小姑娘,扎着圆圆的丸子头,看着年纪不大,这会儿正扭头往旁边看。景漾也顺着小姑娘视线往过看时,他和邢雨已经站在了前台前。
刚才的视线盲区后,有个男人正半躺半坐在一个灰色懒人沙发上,眼睛被类似于纱布的东西贴着。
他极小声的发出了点类似于惊讶和不解的响动。
旁边的邢雨应该是听到了,“哦这就是那个小院的主人,他眼睛最近在修养。”
“哦……”景漾觉得自己刚才似乎不太礼貌,“抱歉。”
“嗐,这有什么抱歉的,他现在确实看不见。”邢雨朝前台小姐姐说,“朵姐,把昨天打印的租赁合同给我。”
邹朵应了声,从某个抽屉找到两份合同递过来,“就是这个小男生要租星回家的房子吗?”
“对,哎正好介绍一下,这位是邹朵,民宿前台,最近房子有什么事你找她就行。”邢雨又给邹朵介绍了下景漾,然后才指了指后面躺着一直没说话的叶星回,“你房东,叶星回,显而易见哈,目前来说他自己行动都不方便,更别说顾你了。”
景漾看了看后面翘着条腿一身黑的房东,应了声。
签合同的时候,景漾还以为房东会让人代签,没想到是邢雨帮忙点好位置,那房东直接拿笔哗哗两下。
盲签。
拿着合同返回小院前,邹朵主动加了景漾微信,大概意思和邢雨说的差不多,总之有急事找房东没用,直接找她就行。
和邢雨从小院门口分开,景漾小心的观察了一圈院子里的景象,有个小秋千,院子虽然不很大,但中间还是放了大理石制的桌子和墩子凳。
二楼只有两间屋子,楼梯上来后,右边是他住的房间,左边应该是什么杂物间,反正铁扣上挂着锁。
景漾先在他们哥几个的小群简单报了个平安,又站在二楼朝台吹了会儿风才回房间收拾行李。
“流光”民宿里,邹朵转着椅子,手指划拉着手机屏幕上的朋友圈界面,“星回,你这个租户,好像是个真文艺派啊。”
叶星回枕着胳膊,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是吗?比我还文艺?”
邹朵皮笑肉不笑哼哼了两声:“你文艺过吗?理工男就理工男,别装文艺男好吗亲。”
叶星回笑了笑。
两秒后,邹朵忽然啧了声,发出严肃地感慨:“老天……好帅。”
叶星回戴了一边耳机,“你指谁?”
邹朵说:“景漾。”
他皱了皱眉,没听明白:“谁?”
“景漾,风景的景,荡漾的漾。刚那个你家租户啊。”邹朵叹了口气,“可惜了,我刚看他身份证和你同年。”
邹朵和叶星回小时候是一个院子的玩伴,上高中时候邹朵沉迷恋爱,最后高考没考好,家里就不让她继续读书了,所以她出去打了几年工。
这两年霁云发展不错,正好叶星回爷爷奶奶去世后,房子改成了民宿缺人手,所以邹朵又回了霁云。
“话说,他是暑假来这旅游吗?”邹朵问。
“不是,上学。”
邹朵愣了愣:“霁云大学吗?你新学弟啊?”
“谁知道。好像吧。”
邢雨那天和他说这事的时候,他也就大致听了听。
一般来说眼睛看不到,耳朵就应该更灵敏,这点他刚瞎那会儿还是认同的,但现在叶星回觉得这东西也和个人素质有关。
邢雨废话确实多。叶星回素质也确实没多高。
东西基本都安置妥当后,景漾坐到了书桌前,把晚上要用的设备先调试了一番,顺便检查一下有没有在快递运输途中遭到损坏。
其实这么快就租好房子,有一大半原因是景漾在戎池看到邢雨发来的照片里有这张大桌子。
他不住宿舍就是为了有自己录音工作的空间,出租屋自备桌子瞬间给景漾又少了选桌子的麻烦。而且离学校也不太远。
晚上七八点,景漾的录音搭档陶倩给他打了通电话。
“喂?东西收拾好了吗?”陶倩应该在准备一会儿录音的东西,背景里劈里啪啦的。
“嗯,差不多。”景漾也同样调试着麦克和收音等设备。
陶倩说:“戎池也有挺多好大学啊,国内挑尖的名校都在这边,没想到你跑霁云去了。不过也好,那边风景肯定比咱这边清丽。”
景漾没说话。
陶倩又说:“不过这不是才七月吗,你怎么这么早去霁云?”
“旅游。”
陶倩愣了下,然后笑了:“你真是有病,大哥,大学四年有你待的。”
景漾笑了:“也是。”
霁云大学新生报道是八月底,他来这么早没什么过多的理由,只是不想在家里待着,不想面对父母,也不想面对老师同学对他报考志愿的评价。
景漾人生的十八年里,几乎是伴随着父母和老师从未停止的鞭策中走下来的。其实直至报志愿的前一刻,景漾想选择的也依旧是这么些年来听到耳朵都磨出茧子的那几个学校。
但在选择志愿的那一刻,也不知道是年少时期压抑许久的叛逆期爆发,还是鬼上身。
最终提交时,他只报了一个志愿。
一个戎池考生的父母几乎想都不会想的报考志愿。
——忽地,楼下一声闷响打断了景漾的思绪。
他扫了眼半掩着的窗户,快步走了过去。
敞开窗户朝下望了望,很快看到院内的石头台阶上有个全身黑色运动服的少,正伏地拿手撑着。
景漾先是一顿,然后和电话里的陶倩说了句有事,便收起手机开门跑下了楼。
这种房子的楼梯多少还是有点狭窄,景漾努力让自己在速度没有过分减缓的情况下下了楼梯。
“你没事——”
话音未落,景漾猛地一个踉跄,脚面绊到了一楼大门的木头门槛,他惊:“——我操?”
察觉身体向前扑的惯性无法控制,景漾闭了闭眼。
完蛋了。
没半秒,景漾与堪堪扶着地站起来的叶星回撞在了一起。
叶星回本来听到景漾的慰问的声音正准备回答,人还没站稳就感觉有个什么大块头像流星锤似的冲锋在他身上,俩人立马向后飞出去两三米。
临着陆,景漾抱着必死前残存的理智突然一用力,揽着叶星回肩膀将两人的位置互换,重重摔在了小院儿的石头地上。
“我靠?”叶星回一瞬间有点晕,但没感觉到该有的疼痛,骂完后他摸了摸身下才发现有个垫背,想到邹朵说的那个名字。
“……景漾?”
景漾闷闷的应了声,护着脑袋的手收了回来,他缓了两秒准备起身,忽然感觉胳膊屁股后背像粉碎性骨折似的,疼的他忍不住发颤。
这种地儿,要一人摔还行,两个一米八几的男的一起摔,上面那个不好说,万一有点什么奇石,下面那个非死即残。
叶星回从地上站了起来,冲着某个方位问了句:“怎么样?”
景漾躺在地上缓了缓,慢吞吞的也撑着地爬起来,“……我没事。”
脑袋能转后他这才仔细看了看自己短袖外裸露的皮肤。还好,就是破了几处。
他又活动了活动其他部位,确保真的没地方骨折。
两人在小院彼此沉寂了将近五分钟,叶星回系好鞋带,说:“我房间有药箱,用吗。”
“哦……”景漾看了看自己胳膊上好几处血乎乎的伤口,又看了眼他摔破的右膝盖。
真的,虽然很没道德,但他此时无比庆幸这位初次见面的房东眼睛在装修,不然第一天他他妈的就这么丢人,为保全脸面他真得考虑一下换个地儿租了。
“用,谢谢了啊。”
叶星回摸着看不到后已经走习惯的路准备上楼,跟在旁边景漾忽然道:“那个,用……扶你吗?”
“不。”叶星回说,“不出意外这条路我闭眼倒着都能走。”
景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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