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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魂重生
1.
周巧在辛国为质的时候,每天过的都是地狱般的日子。
七岁那年,周巧来到这片陌生的土地。他被辛国富丽堂皇的宫殿所震撼,高大而辉煌的建筑,热闹而井然有序的街道都是周巧未曾见过的。在?国,那里的人们大多过着农耕的生活,与大片大片的耕地为伴。即便是?国的君王,时不时的也会与百姓一起耕作,毫无架子。
仅管生活贫苦,但人们安居乐业,总还算是太平。
可是,周巧还未来及憧憬着往后余生,便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惊到了。
跟随周巧而来的侍从被驱赶到一起,一个武士慎重的挑选出侍从中的年轻男女,而将年纪稍长或幼小的人毫不留情的拉出来,就地斩杀。
无数头颅与躯干相隔异地,周巧被两个辛国的士兵看守在一旁,被迫眼睁睁看着这一切。鲜血染红了大地,数只乌鸦降临于地,叼食着地上的尸体。
旁边的士兵也并不驱赶,只是等着那群乌鸦吃好离开之后。才开始挑拣剩下血肉模糊的尸体,将四肢和骨头有章程的剥下,放入一旁专门盛尸骨的器皿中。
而剩下的那些年轻男女则被辛国的士兵赶入一口巨大的油锅,那些?国的侍从在油锅里哀嚎,声音撕心裂肺,响彻云霄。
周巧看到不远处,很多辛国的百姓在一旁围观。他们的脸上丝毫看不到任何惊恐的表情,反而充满着一种……欣赏与期待,像是在看着待宰的羊羔。
“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优质的人牲,神灵们一定会很高兴啊。”
“是啊,可以继续保佑我辛国福祚延绵。”
“这么多人牲,日后我们终于也可以一饱口福啦。”
……
旁边围观的百姓叽叽喳喳的讨论着,声音格外的刺耳。油锅内的声音越来越弱,而旁边的百姓的讨论却越来越热闹起来。
周巧的双腿已然站不稳了,他的双眼中透着惊慌与无助,恐惧占据了整具身体,他只想逃离这个恐怖的地方,一刻也不想停留。
“王子,人牲都献祭好了。”一直在下面主持着这一切的作册恭敬的来到伍赓的身边,用标准的礼仪向伍赓叩拜。
伍赓轻轻点了点头,“做得很好。”
周巧在一旁偷偷的看着这位王子,他的头上上也绑了一根抹额,那是未成年的象征。明明年纪和自己差不多大,却浑身上下透着与年纪不相匹配的威严。
一旁的伍赓看到了周巧的样子,轻蔑的笑了一笑。
他来到周巧的身旁,看着周巧的惊慌与害怕,心里十分不屑。
“没想到啊,?王送来的质子居然如此胆小怕事。”
质子侍从献与神灵享用,而质子则献与王子享用。这是历朝历代的规矩。
伍赓用手轻轻滑过周巧的脸,像是在检查皮肤的质感,让周巧心生不适,却只能忍住。
“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伍赓看着眼前的人明显的颤抖了一下,随即起身吩咐旁边的人,“把他带到我的寝宫里去。”
“是。”
2.
从那日之后,周巧终日被关在柴房里,等待着伍赓的召唤。
狭小的四角天空和那位王子,构成了周巧的整个童年。
仅管柴房憋仄,仅管有时毒药发作让人难以忍受,周巧还是更愿意呆在这里,他实在害怕伍赓,害怕看到那些一个个绝望的生命。
伍赓王子阴晴不定,乖戾任性,总喜欢以折磨下人和平民百姓为乐。在这皇城之中,伍赓早已是恶名在外,人人畏而远之。
伍赓很讨厌自己的父王和母后,尤其是讨厌父亲。他总是要与天对抗,总是慢怠神明,长此下去,天还怎会保佑我辛国福祚绵延?没有足够的人牲以供神明享用,这偌大辛国,我以后的江山又如何能坐得安稳?
伍赓总是趁着父王政务繁忙之际,偷偷的以羌族人的命献祭神明。
每每王子有空闲出去游玩,总是要带上周巧。
或是在皇家御林中拿着树枝与野兽拼搏厮杀,或是捆住双手被奔跑着的马拖在地上直到血肉模糊,又或是被绑在木架上烈日曝晒。总之,伍赓总是有各种残忍可怕方式来对付自己。
每次直到周巧奄奄一息,伍赓才只是扫兴的摆摆手,让下人将周巧拖下去。
毕竟是质子,弄死了不好交代。
有时候,周巧也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不幸,自己是?王的儿子,是?国送往辛国的质子。
因此,他能够活着。在一次又一次的血拼厮杀中活下来。
自己若是一个普通的随从,或许在来到?国的那一日就会被无情的杀死,又或者是在伍赓的一次次的纵欲享乐中死于非命。
周巧看了太多的人在自己面前死去,而他只是无能为力。在一次次的恐惧害怕中,周巧的心早已麻木而冰冷,他变得只在乎自己的命。
周巧跪在冰凉的石板上,身体阵阵的冒着冷汗。而眼前便是坐在床上的伍赓。
每隔三日,周巧体内的毒便会发作,那是周巧在辛国吃的第一顿饭,从那之后,周巧便再也没有解脱过。
有时候如果伍赓心情好,会奖励给自己一颗解药。当然,得到解药的代价,是更加惨痛的折磨。
而大多数时候,伍赓更乐意看到周巧毒发的样子。
蜷缩在自己的脚下,努力的克制着自己颤抖的身躯的样子,总是能让伍赓心情大好。
“真是个小狐狸精。”
伍赓将周巧一脚踢在地上,强制的将周巧的嘴撬开,然后把解药喂了进去。
还未等周巧反应过来,便被伍赓抱到床上,解开了衣服。
浑身上下如被万蚁噬咬的疼痛尚未缓解,心脉处的钻心的感觉仍旧在继续,周巧只是在拼命的对抗着毒药残余的药力,浑身上下没有丝毫的力气。
正如待宰的羔羊。
周巧逐渐意识到伍赓对自己正在做的事情之后,拼命的挣扎着。
在无意识中,周巧拿起放在床边的器皿,狠狠的向伍赓的头部砸去。
伍赓闷哼一声,手捂着头,眼睁睁看着周巧在自己眼前逃走,却晕了过去。
周巧惊慌的挣脱眼前的人,赶紧跑了出去。
“来人,给我抓住那个质子!抓不到你们就都给我去死!”伍赓醒来后发现人已经没影,气急败坏的喊着。
周巧迷茫的望着远方四通八达的道路,前路未卜后有追兵,周巧不知道该往何处走去。
天上乌云密布,雷声阵阵,下起了雨。
或许这就是自己的命运吧。
??周巧逃出了皇城却终究又折返回去。他想起父亲临别前对自己殷殷期盼的眼神,想起自己的?国的子民。他还是不忍心让?国人因自己的任性而受到辛国的征伐,事已至此,那就让一切都听天由命。
3.
周巧看着全城追捕自己的士兵,主动的走了出来。
回去吧……认命吧……这就是你的命啊……
周巧回城的路上,只听见一声惊雷,便看到一道闪电在远方直劈向地面,十分惊悚可怖。
周巧回到皇城便被囚于地牢中,一连数日都没有见到伍赓的身影。
地牢中暗无天日,只有头顶高高的一扇小窗,周巧的四肢被锁链锁住,一缕黯淡的光线从小窗中照进来,周巧往那光下凑了凑,瘦削的脸上看不到丝毫生气,显得病态而苍白。
“踢、踏、踢、踏……”
远方一个人正迈着铿锵有力的步伐走来……
周巧全神贯注的听着,只听到那人越来越近,是自己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伍赓?”周巧看着眼前的人,试探着问,心中却惊慌万分。仅仅几日不见,却好如隔了三秋,在看到伍赓的那一瞬间,昔日种种回忆一下涌上心头,就像是自己永远逃脱不了的噩梦。
伍赓居高临下的望着自己,阴沉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你要干……呃……”周巧正想问伍赓要干什么,那毒药却偏偏不巧在此时发作了。
周巧死死的捂住自己的胸口,勉强让自己不要那么难受。锁链在周巧的挣扎中丁零当啷的发着响声,更添这地牢中几分阴郁沉寂。
“你怎么了?”伍赓说。
那声音真切的像是在关心自己,在周巧听来却更像是嘲讽。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周巧忍耐着身体的疼痛,不合时宜的朝着伍赓露出一副轻蔑不屑的尊容来。
伍赓皱了皱眉,蹲了下来,平视着周巧的眼睛。
“你就是周巧,对么?”伍赓说。
“你不认得我?”周巧瞪大了眼睛。
伍赓仔细的看了看,然后又摇了摇头。“我生了一场病,醒来之后很多事情都记不太清了。听下人说,我生病之前曾抓住了一个?国的王子,将他关在地牢里,因此过来看看。”
你又在玩什么把戏。周巧心中不屑,并没有相信伍赓说的话。
伍赓伸手想为周巧探脉,周巧看着伍赓突然的动作不知要干什么,被吓的后退了好几步。
“我看你好像很难受,是生病了吗?我会一点医术,可以帮你看看。”伍赓说。
见周巧没有继续动作,伍赓纤细的手指探上了周巧的脉搏。
“你中毒了。”伍赓皱了皱眉。
“是啊,是你下的。”周巧无语,这场陪着王子的游戏真是无聊至极。
伍赓正在探脉的手顿了顿,继而朝着周巧尴尬的笑了笑。“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
周巧从来没有见过伍赓这幅表情。
“那我之前为什么会给你下毒啊?”伍赓问道。
在周巧眼里,伍赓的眼睛里透露着一股让自己感到十分不爽的清澈和天真。
“……”周巧没有回答,或者说,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哦,我是说,怎么帮你解毒?”伍赓看着周巧的脸色,才反应过来自己问的问题有些许不合时宜,现在应该不是好奇这些的时候。
“解药一直都在你手里。”周巧说。
“实在抱歉,我不记得了。”伍赓抱歉的朝着周巧笑了笑,挠了挠头。
周巧挣脱了伍赓的束缚,拖拽着四肢的锁链,独自找了个角落靠着。
“王子要没事就请回吧,地牢里阴气重,王子久病初愈,别伤了自己的贵体。”周巧说。
“你经常这样和我说话吗?”伍赓感觉到周巧明显的有些阴阳怪气,却也并不生气,只是觉得好奇。
“如果没有解药,你会死吗?”伍赓说。
“一会就好了,我……早就习惯了。”周巧在角落里颤抖着身体,虚弱的挤出几个字来。
习惯了无能的愤恨这个世界,习惯了接受自己任人宰割的命运。
伍赓担忧的看着他。
或者说,周巧感觉到伍赓正在担心着他的状况,而不是……享受他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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