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后不记得重生还把对象忘了

　　01
　　他醒来时已是黄昏。
　　午睡过久引起的不适和疲惫让他站起来还有点恍惚，他慢吞吞地走到窗边扯开加厚的遮光窗帘，外面的天空被落日晕染成温柔色，只是下一秒又被他猛地一扯窗帘——遮住了。
　　他怪这个光太刺眼。
　　门外传来了开锁声，他打了个哈欠拉开房门，整个人还有些刚起床的懒散劲。
　　他走到门口给来人摆正了拖鞋，然后接过对方手里买的菜，再提到厨房摆好，最后瘫在沙发上。
　　整个流程一气呵成，闭着眼都能靠习惯完成。
　　“一明。”
　　厨房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带着些试探和小心翼翼，像是怕惊扰沙发上的人。
　　“嗯？”他的声音非常哑，让人怀疑厨房的老人能不能听见这一声回应。
　　他似乎也反应过来了，撑起了身，三两步就跨过了拥挤的餐厅进到狭窄的厨房。
　　砧板上放着处理好的鸡中翅，他看着身前这个戴着粉色卡通围裙的老人，轻声说：“怎么了爷爷，是要做可乐鸡翅吗？”
　　老人皱巴巴的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回答的声音也很轻：“是啊，但是我忘记买可乐了，买完鸡翅还记着呢，一会儿又给忘了。”
　　面前的老人似乎有些无措，低着头，嘴里还小声念着什么，他没有听的太清，但他听得出爷爷的自责，看得到这个本来就只到自己肩膀的老人把头垂得更低，还有那双油腻腻的手在不安地搓着围裙。
　　他深吸了一口气，又很轻很轻地呼出，很自然地笑着说：“没关系，我这就去买回来。”
　　可老人听了这话似乎更自责了，下意识地抓着他的手，张了张口又说不出什么。
　　但是他知道爷爷想表达什么，他直接握住老人的双手，直视那双因为年岁渐长而浑浊的眼睛，出声安抚：“爷爷您先做别的菜也可以，我很快就回来，只是一瓶可乐，您等我回来做也可以，不耽误的。”
　　是的，只是一瓶可乐。
　　他不会觉得麻烦的。
　　老人也察觉到这其实就是一件小事，心里的紧张也被抚平，他点点头应着：“那我先做别的，等你回来咱们一起做可乐鸡翅。”
　　02
　　少年戴着帽子口罩快速下楼，走向对面的超市，进去拿了两瓶可乐，路过调料区还顺带捎上蚝油和醋——之前在厨房他看到这两样也快见底。
　　在他前面有个人还在扫码结账，买的东西还不少，收银员替那位客人在装东西，他等了会儿才把自己的物品摆上去。
　　“要袋子吗？”收银员问。
　　“不用。”他看了眼价格，直接扫码付了款。
　　他住的地方是老式小区，有些年头。小区最高就六层，没有电梯，楼梯空间狭窄，还不够两个人并排走，扶梯今年刚被刷了新漆，这大概是整栋楼最新的东西。
　　而现在，他的身前是一个人微微侧着身提着两大袋东西艰难爬楼，把他能走的路堵的死死的。
　　看着眼前那道有些瘦削单薄的背影，少年的视线在对方后颈转了一圈又落到那双用力绷紧的小臂上。
　　好白，还有点瘦。
　　他几步就追上了那人，对方似乎也听到了他的脚步声，将身体倾侧得更加厉害，看样子是想给他让路。
　　“几楼。”他把自己买的东西抱在怀里，腾出一只手抓住那人的手臂。
　　手下的肌肤透着微凉，对方像是被他滚热的手心烫了下，仓皇地转过头，惊得手一抖就要松开手里的一大袋东西。
　　他顺势接住，拎了拎，再次重复：“几楼？”
　　那人还是不做声，他这才把目光放在那人的脸上。
　　二人猝然对视。
　　他心想这人长的还挺好看的，不知道是不会说话还是没听清。
　　“六楼。”
　　噢，都不是。
　　那应该是被他吓到了，他如是想到。
　　“给你放门口了。”他点点头，留下这句话后提着那袋东西快速上楼。
　　六楼对他来说轻轻松松，他把那袋东西往门口一放，随后转身用钥匙开了自家的门。
　　很巧，他们是邻居。
　　但他不认识那个人，眼生的很。
　　03
　　听到他开门的声音，老人从厨房露了个头：“我这才刚炒好个包菜，还有个西红柿炒蛋。”
　　少年换了鞋把东西拿进厨房，想了想，回道：“西红柿炒蛋明天再做吧，做完鸡翅就行，够吃了。”
　　老人想着孙子说的也有道理，正准备把鸡翅下锅炸一下，就被一双手拦住了。
　　“我来吧，您去歇会儿。”他把老人身上的围裙解下给自己穿上，然后不容对方拒绝就把老人带到沙发上，打开了电视，一边换台一边说：“看看电视放松一下，厨房剩下的交给我。”
　　老人还愣着，他已经放下遥控回到厨房继续忙碌，不一会儿厨房就传来油炸的滋啵声。
　　今天的他好像和之前有点不太一样。
　　老人一直看着厨房的方向发呆，思索着，直到敲门声响起，他回过神想要站起身去开门，但是厨房的人明显耳朵更尖反应更快，先一步走了出来去开门，老人只好又坐回去，这回认真地看起了新闻。
　　04
　　少年打开门，微微上扬的眉毛表达了他的意外，他说：“有事？”
　　眼前正是他的邻居，只不过现在换了身衣服，清清爽爽的站在他面前，手里还提着水果，看着一脸乖巧无害。
　　只是邻居乍一眼看到他很明显的愣了一下，视线在他粉色的围裙上顿了顿，之后才看着他，语气满是诚恳：“我是你的新邻居，刚刚谢谢你帮忙，这是给你的水果，希望你能收下。”
　　声音听着也乖，他想。
　　“顺带而已，你留着自己吃吧。”说完他就要关门。
　　邻居一手扒在他家的门框上，说话语速都变快了些：“等等，你不愿意收水果，那我能不能换一顿晚饭，我好饿，家里没有饭吃。”
　　“点外卖。”他拒绝的干脆。
　　邻居声音里有些委屈，大概是不敢相信他能这么残忍：“外卖太慢了，我也不白吃的。”
　　邻居晃了晃手里提的水果。
　　屋里传来爷爷的询问声，他直直地盯着邻居那双干净漂亮的眼睛看了会儿，像是妥协似的叹口气，侧身让了一步：“进来吧，水果放桌上，拖鞋在柜子里。”
　　邻居见他退让，松了口气，进门看着沙发上的老人，笑着挥了挥手：“爷爷好，我是你们的新邻居，今天刚住进来，来串个门。”
　　老人看着他是个俊俏的小伙，目测跟自己孙子年纪也差不多大，还带了那么多水果，不由得心里也亲近了些，招呼着让人坐在餐桌旁：“来得正好，我们家饭快熟了，留下来一起吃顿饭。”
　　俊俏小伙笑眯眯地应着，模样甚是乖巧懂事。
　　不多时可乐鸡翅就上桌了，三个人分了电饭煲里的饭，一餐下来融洽的像是一家人。
　　老人家饭量小，吃的少，吃完就下楼去散散步消消食了，桌上就剩两个小年轻，气氛霎时陷入了沉默。
　　少年掀了掀眼皮，看着吃饭都骄矜地一小口一小口慢条斯理吃着的邻居，说：“你挺能聊啊。”
　　一餐饭下来跟爷爷聊的都快要比他这个亲孙子还亲了。
　　“还好吧。”邻居看着他，一脸真诚地开口：“你愿意的话，我也可以跟你聊。”
　　“不愿意。吃完你就可以回去了。”他一口回绝，起身收碗。
　　邻居也没再继续纠缠，把碗给洗了，走之前还对他说了一句：“我回去了。”
　　他靠在沙发上懒洋洋地回了一声表示知道，随后就没了下文，甚至懒得把视线从电视上挪开。
　　“你不送送我吗？”
　　“……”他有点无语：“你就在对门。”
　　邻居好像有点失落，走了。
　　两分钟后邻居又进来了，手里还提着一箱啤酒，在他疑惑又有点烦躁的眼神下淡然提议：“要不要一起喝点酒？”
　　说完也不等他回答，抱着一箱啤酒就往里屋走。
　　他迅速从沙发起身，一把扯住这个在他看来简直在无理取闹的邻居，拧着眉冷着声：“谁允许你进来？让你回去听不懂吗？”
　　就算长着一张这样的脸蛋也不能这么肆意妄为，他有点生气。
　　可是邻居没有被他吓到，只是用水润润的眸子看着他，歪了歪头，轻声说：“今天我有点难过，你可不可以陪我喝点酒？”
　　05
　　他也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怎么就鬼迷心窍的把人给带进了自己的房间。
　　回过神来他只觉得有点头疼，也做不出来再把人赶出去的事，他只好态度冷漠地说：“半个小时后，你必须回去。”
　　邻居坐在地毯上，啤酒就放在手边，他开了一罐，抬着头小声问：“你不和我一起吗？”
　　他木着脸拒绝：“我不难过。”
　　很显然邻居并不打算放过他，他感觉自己的手被握住轻轻地晃了晃，又轻又软的声音再次响起：“就一罐，行不行？”
　　他心里生闷气的小人儿还在挣扎，又听到邻居用得天独厚的声音说：“你坐下来啊，我这样脖子好酸。”
　　生闷气的小人儿一溜烟就跑没影了，他也像泄了气的球，顺着对方轻拽的力气坐了下来。
　　“来一罐？”邻居笑吟吟地看着他，乌亮的眼睛有着欣喜和期待。
　　他没说话，接过啤酒就直接灌了一大口。
　　06
　　后面的时间，两个人都只是在安静地喝酒，没有什么交谈，直到规定的时间将近。
　　邻居白皙光滑的脸上已经透着浅浅红晕，眼神有些呆，动作也迟钝，慢慢地，靠近他。
　　他不习惯有人靠自己这么近，撑着身子往后仰，微微皱眉：“别发酒疯。”
　　邻居很乖的没有再靠近，只是有些小声说道：“我叫楚云熙。”
　　“什么？”他没听清。
　　邻居坐直了，看着他的眼睛，每个字都说的很清楚：“我叫楚云熙。”
　　他眨了下眼：“嗯。”
　　楚云熙对他这样的回答很不满意，有些生气又有点委屈：“记住了吗？”
　　“嗯？”怎么就委屈上了，少年发出困惑的鼻音。
　　眼看着叫楚云熙的小邻居要着急了，他才不紧不慢地答：“记住了。”
　　“你呢？”小邻居又问。
　　看着一瞬间就被顺毛的小邻居，他一边心想这么好哄，一边漫不经心地说出自己的名字——
　　“沈一明。”
　　楚云熙扶着墙站起来，看着灯光下的沈一明，有些愣神，当对方那双没什么情绪的眸子看过来，他才惊觉回神，顿时清醒。
　　“我也记住了。”
　　沈一明才不在乎这个，他只想赶紧把人送走。
　　好在这一次对方很配合，没有再提什么无理的要求，他也好心地目送对方进了家门，随后便关上了门，回房间冲了个澡往床上一躺。
　　可能是酒精，可能是奇怪的邻居，总之他现在脑子里很空，只觉得有什么东西从今天开始变得不一样了，再去感受又只剩无尽的空虚和静默。
　　他起身，目光落在那没喝完的一箱啤酒上。
　　睡着前，他最后的一个念头是——
　　小邻居的酒量真的很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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