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公主病

　　N?H CLUB。

　　包厢里灯光迷离，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烟酒味儿，但音乐还算得上柔和。几个年轻男人怀里搂着妹妹，有一搭没一搭地坐着喝酒，像是在等什么人。

　　包厢的门被推开了。

　　服务生没那么不懂事儿，进来前会先按门铃。果然，来的是老熟人。

　　赵为还穿着上班时周周正正的西装，没有一丝褶皱的布料包裹着肌肉紧实的身躯，脚上蹬着一双高定哑光德比鞋，早上用发胶定了型往后梳着的背头此时散散地松下来几缕，懒懒地搭在高挺的眉骨处。他薄唇间叼着一根烟，跨进门时双手拢着打火机，橘黄色的火光点燃香烟，染上一点猩红。

　　赵为本来就长得显凶，房间的灯光朦朦胧胧，将他的高鼻深目照映得更加锋利。包厢里的小妹妹们不认识他，看他穿着黑色西装，极有气势地跨进来，还以为他是来砸场子的黑涩/会，不由自主地往身边男人的怀里缩。

　　王裕手里端着一杯酒，另一只手搭在女人腰上，不太老实地隔着轻薄的布料摩挲着，冲着赵为扬了扬手里的酒杯，语气轻佻：“小赵总真是大忙人啊，我们都在这里等半天了，你可得自罚一杯。”

　　赵为头都没偏，跟没听见似的，径直从他面前走了过去，做到了离王裕坐远的位置。二十多年的经验告诉他，要远离傻逼。

　　坐在他旁边的霍然拿了个空杯子，悻悻地给他到了杯酒，往他面前递了递。

　　这包厢里，除了王裕，其他人都是互相之间极为熟识，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公子哥们。今天晚上在一起聚一聚，也是给赵为庆功。

　　上个月，赵为公司的新项目顺利上线，占得了很可观的市场份额。虽然赵为才二十五，在生意场上还是比较稚嫩的年纪，但现在已经完全把控赵氏集团所有项目，老赵总甚至半隐退，带着夫人度假去了。

　　江城同龄同阶层的公子们中，赵为无疑是最拔尖儿的那个。

　　王裕一个流里流气、只会招猫逗狗的富二代，这群人看不上他。他们不是一路人。

　　赵为懒得理他，也不想去纠结为什么说好的兄弟聚会，会出现王裕这么一个二流子。

　　王裕得了个冷脸，知道这群人看不上他，不太服气地歪了歪下巴。身子向后靠进松软的沙发里，表面上没什么动作，捏着女人的手没留半点力。

　　穿着清凉的妹妹胸口疼得发抖，愣是咬着牙没敢叫出声，只是脸色发白的窝在他怀里。

　　赵为一坐下来，会所的小妹就紧紧地贴在了他身侧。虽然不怎么感兴趣，但他也没推开。妹妹有眼色端了个烟灰缸到他面前。赵为手里拿着烟，就着妹妹的手弹了弹烟灰，然后只是将烟夹在之间，没再放进嘴里。

　　项林最闲不住：“今天晚上什么活动啊？不可能让我们赵哥哥干坐着喝酒吧。要不打麻将？”

　　这个包厢是他们几个人常年包着的，这里有一台全自动麻将桌。

　　人家都以为像他们这样的富二代，日常生活一定是纸醉金迷，吃喝嫖赌，样样俱全。但很遗憾，不是。

　　能成为朋友，一定是有很多共同之处的。几个兄弟之间最大的共同之处就是，家教甚严。虽然毕业之后家里管得少了，但违法乱纪的事儿，可不敢干。平时的娱乐活动也就是唱K喝酒打麻将了。

　　赵为摇了摇头，脸上闪过一丝疲惫：“打麻将就算了。喝喝酒挺好的。今天跟那群老狐狸打了一天太极，我心累。实在是提不起精神打麻将了。”

　　方博远最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儿：“那感情好啊，哥儿几个今天就赢你的钱了。”

　　赵为笑骂道：“滚蛋，我输你的钱还少吗？”

　　霍然也跟着附和：“老方，你被你家老头子冻了银行卡，逼着去相亲的时候，可是全靠赵为输给你的钱，才不至于下海的。要不然你现在可就是失足少男了。”

　　赵为：“你他妈的，说得好像我牌技忒差，输了几千万一样。”

　　几个人没个正经。只有一直没说话尤飞白看着赵为问：“怎么回事？公司里的项目不顺利吗？还是人不好管？”

　　赵为没抬头，捋了把头发额旁落下来的碎发：“不是什么大事。最近医药政策改革，鼓励进口转自研，刚好我们集团一直都有制药公司。只不过规模不大，这几年也没怎么管过，研发能力不行，还是那老几样翻来覆去地做。我寻思招人研发是来不及了，打算直接跟高校或者研究所合作。我以为搞学术的都老实，没想到各个比狐狸还精。”

　　霍然：“原来赵总是碰到软钉子了，怪不得进来的时候一脑门子官司。”害得他还以为是被那个不长眼的王裕烦的。

　　这边正说着话，王裕也是个没脸皮的，又凑了过来：“那还真是巧了，我们家就是做医药的啊，规模可不小。小赵总，我们家研究员多，您到时候过来挑。”

　　跟高校、研究院合作，科研上是先进，可投入的成本真不是一点点。要是能把他们公司的研究员塞进赵氏，再由赵氏去跟科研院合作项目。项目成了之后再把研究员都弄回来，那不就等于一分钱不花，直接与赵氏成果共享了嘛。

　　赵为斜了他一眼，兴致缺缺：“再说吧。”

　　既然决定大搞医药，赵为自然找人摸了同行的底。王氏制药那十几年都没进展的研发能力，他还真看不上。

　　王裕也不恼，也知道赵为没那么傻，眼珠子一转终于说出了跟过来的真实目的：“听说有个霍家有个亲戚，是从英国回来的，剑桥生物学化学双博士，发了不少药物相关的顶刊论文。听说要回国了，是不是有这个事儿来着？”

　　霍然嘴角一咧，怪不得这小子今天殷殷勤勤地跑到自己家，听说有聚会还非要跟着来，原来是打这个主意。他不想带着王裕，可王裕他妈是霍家爷爷的外甥女的弟弟的老婆的妹妹。简单来说就是有那么些七弯八拐的亲戚关系，人家也没提啥过分的要求，自然也不能落了人家面子。

　　霍然：“怎么，王氏是想把人挖过去？”

　　王裕嬉皮笑脸：“人家大佛哪能屈居在我们这个小庙？只要能合作，合作就行。听说他下个月回来，然哥帮忙牵个线？不管事儿成不成，到时候，自然给你包点感谢费。”

　　说着，伸出一只手比划了一个数。

　　“再说吧。”霍然在心里嗤笑，虽然他现在是没在工作，一门心思扑在考公上，但也不缺钱。这个数寒碜谁呢？当着几个朋友的面，他要是答应了得被笑话死。

　　被下了几次脸，饶是王裕脸皮再厚也端不住了。他将手里的酒杯重重的地磕在桌子上，用力将坐在上的会所小妹扯起来，像是失去理智一样，胡乱地拨开她的衣服。

　　小妹刚刚被他凌虐般掐了胸，对他害怕得不行。现在又被这样对待，没忍住尖叫了起来。

　　“滚出去发疯！”赵为本就心情不佳，当然也不惯着他。

　　赵为话音刚落，会所的保镖鱼贯而入。身强力壮的保镖们架着王裕，不算客气地将他请了出去。被他欺负的小妹也一起背带走了。

　　包厢的门重新关上，隔绝了王裕气急败坏的叫骂声。

　　这混乱发生地太快，除了赵为，其他人都没反应过来。就跟看了场猴戏一样，众人从震惊中回过神后，只剩下好笑。

　　“这王家老二怎么跟磕了似的，突然发疯。”项林笑得最大声。

　　霍然：“也不怪他急。虽然王家几个儿子都是差不多的废物，但听说王家老四最近在王氏制药风头正盛，王老爷子又不可能把公司分几份，分给几个儿子吧。这样下去，王氏肯定会交到王老四手里。所以他才打上了那位即将回国的剑桥博士的主意。不过他消息还真灵通，我也是刚知道有这么个人要回国，他就巴巴儿地跟过来了。”

　　方博远：“不过你们家还有这么牛的亲戚啊？以前都没听说过。”

　　幸好没听说，要不然有这么一位“别人家的孩子”，他们整个学生时代就要活在他的阴影之下了。

　　有那位就够了，再来一个真受不了。

　　霍然解释道：“也不算我们家的亲戚。跟我们家的关系比王裕还远。是我姨妈在国外的朋友的侄子。据说这小孩在国内已经没亲人了，就托我姨妈照顾他。我妈一听说人家在剑桥本硕博连读只用了七年，非要我也跟着去接机，好沾沾学神之气，早日上岸。”

　　项林笑道：“国内都没亲人了，还要回来报效祖国。这可真是……”项林是准备说爱国之类的，但慢慢变了表情，突然意识到有哪里不对劲。他疑惑地朝着方博远和尤飞白看去。

　　三人面面相觑。不是，这怎么越听越熟悉呢？随即不约而同地去看赵为的脸色。

　　赵为眼睛直直地盯着酒杯，思绪已经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一时没人说话，过了好半天才听见赵为喑哑的声音：“那个博士，叫什么？”

　　霍然被突然诡异起来的氛围搞的不知所措，他挠了挠头：“我只知道他英文名叫Franz。”

　　霍然话音刚落，赵为就抄起放在桌上一直没动的酒杯，狠狠地灌了一口。刘海耷拉下来，遮住他泛红的眼眸。赵为紧紧地握着酒杯，用力到指尖泛白，手腕却止不住地轻颤。

　　虽然不知道Franz到底是谁。但是一看到赵为这幅又恨又爱、又悲伤又高兴的扭曲表情，他们就不约而同地想起来了那个几度不辞而别、将赵为一颗活蹦乱跳的少男心碎成渣渣的人。

　　谢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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