旱魃不是鬼

　　“你？……是你啊～真的是你！”女人看到了希望激动的挣扎着要站起来，可惜丝毫没有力气，又倒在了铺满稻草的地上，抬起的手微微颤抖着……哽咽出声……
　　夕阳西下，一中年男子背着简单的包裹，风尘仆仆疾步而行刚踏入破庙，还没适应庙内昏暗的光线，听到女子激动沙哑的声音愣怔一下，中年男子眯了眯眼认了出来:“小姐！你……你受苦了！”快步走过来，伸手把衣衫褴褛落魄肮脏的女人抱在怀里，满满深情的眸子藏不住的疼惜、自责、深情包含着相见的欢愉倾泻而出，稳了稳激动的心，四周扫了一眼张张嘴有些尴尬不知道称呼小姐的夫君们为兄弟还是主子:“呃……他们呢？”
　　“……”女人低头泪流不止惨白的脸让人怜惜:“夫君们都……饿死……病死在路上了！”
　　男子愣怔一下……下巴抵着她的头顶缓了缓情绪，不免深深叹息，南方连续三年大旱颗粒无收，廷物资连绵不断还是饿死很多百姓，小姐家产不薄，奈何喜欢几个手无缚鸡之力只会之乎者的夫君，除了卖弄诗文哄妻主开心，啃老本之外还会什么？遇到天灾三年，就料到小姐家中肯定不宽裕，这三年也没少接济家中，本想着就算家中度日艰难也能保她们衣食无忧，没想到竟是如此悲凉，败落到了举家迁移的地步，心中无线叹息。忍不住轻声小心翼翼哽咽的问:“那……孩子呢？小白……”
　　“这里！”佛像身后躲着瘦弱的脏兮兮的男孩打扮的孩子糯糯的喊了一声：“憨叔”！跑了出来站在男子面前满脸热切，红着眼圈甜甜的笑。
　　“哎！哎！这么大了！”男子抬起一只手想去抚摸那瘦巴巴的小脸，又怕孩子认生唐突，又落下了手：“小白也受苦啦，都怪憨叔来晚了……”
　　女人吃力的摆摆手让她过来，拉着她一起跪下，男子正感慨孩子这么大了，男人本就单膝跪地……被她们母女这一跪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扑通一声双膝跪下了。
　　当今大陆男多女少，哪怕贫家女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大小姐一般养着，个个高傲尊贵的很，怎会给男子跪？
　　更何况自己只是被她赶出家门的奴才！慌忙去阻止女人:“小姐这是干什么，有话起来说。”
　　“不！”女子执意要跪，男子只能颤抖着侧身躲开重礼，女子拉着他的手轻咬薄唇未语泪先行:“我错信谗言……让你背井离乡数年，对不起！憨哥你这些年受苦了，请你记得我父母对你的养育之恩善待这孩子吧！”说着拉着孩子磕了三个头！
　　男人也频频磕头回礼就是这头磕的格外实诚:“小姐使不得啊，别磕了……折煞奴才了！这孩子也是我的小主子啊！可是……可是我……实不相瞒，我只是大户人家的雇工……怕是……”
　　“憨哥！只要给口吃的将她抚养长大……我就感激不尽！”女人打断他的话，生怕他记恨着过往拒绝！
　　男人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她一如当年单纯，所有的心思全写在脸上，再次把她拥入怀里:“别怕！奴才还是侍奉你长大的那个憨哥，我们打小的情分，你大婚后也偏爱我，若当年老爷不狠心把奴才赶出府，怕奴才也活不下去，奴才懂！”
　　怀里女人睫毛微微颤抖满脸羞愧，又听男人道：“其实这次就是不放心你们，才回乡……看看！可听邻居说你们去京城投奔我了，这不又心急火燎的往回赶……还好遇到了……菩萨保佑……哎！没想到还是迟了！你们受苦了！”女子心里顿时踏实少许，又不由的苦笑……造孽啊！
　　这个壮实黝黑的男人就是老憨！那个孩子也就是我～墨白！正轱辘着大眼睛看着他们互拥着诉说衷肠。
　　想到当初父亲们（男多女少的古代背景，但是此文一对一）决定趁着饥荒有了借口入京发展，母亲她还犹豫当年老憨被赶出家门肯是恨她的，所以这么多年几乎不怎么联系怕是生分了……母亲她哪里知道这饥荒几年都靠人家老憨才过得不受外界影响，买的起高价米甚至鱼肉不断……自己那三个爹爹一起瞒下事实，还动了心思：“一个奴才都在京城混的小成，更何况咱们哥三都是饱学之士那不得入阁拜相！”
　　于是大爹爹也就是母亲的正君劝解道:“老憨他就是个奴才，卖身契还在咱们手里怕啥，不收留咱就告上衙门！”
　　二夫君扇子一收:“兄长所言甚是，妻主也莫要担心，咱们到了京城找到他，就是通过他了解京城而已，以我们才华很快就能站到台面上！”
　　三夫君：“当年老憨偷盗兄长玉佩，没打死他就得记得咱家的恩情！”斯斯文文的言语透出狂傲冷漠和算计！
　　人在做天在看欠的总归要还，如今都还了……客死他乡！想到这墨白都替父亲们脸红！
　　老憨的厚道让女人更加悔恨当初，听信谗言赶他出府！女人拉过墨白:“他叫老憨，你小时候照顾过你两年，其实他也是母亲的夫侍，快叫爹爹！”
　　墨白出生就有前世的记忆，刚出生除了不能说话，思维和大人无异，当然记得老憨对她的所有得好，刚在佛像后看见老憨差点没忍住扑上去，终于忍到现在笑的有牙没眼扑入老憨怀里：“憨爹爹！”六年没见想死你了。男人抱着撒娇的墨白打心眼欢喜，还是拒绝:“小姐……小主子！使不得啊！”

　　忽的就哽咽了，他一个奴儿侍奉小姐长大成人，被收入房中成了侍夫，（法律规定女子三夫四君至少七个夫君，其他都是侍夫，侍夫比奴才地位高点，也是可以由正夫罚卖的）小姐的孩子也是主子啊！给脸让孩子叫声叔，这声爹真真是抬举他了！看着小姐说话的力气越来越小，要是不应声，她就弥补不了对他的亏欠，也不放心把孩子交到他手里！“哎！”这声爹是应下了！
　　憨爹爹背着母亲，紧紧拉着墨白的小手，将她们母女安排到了一家舒适的小客栈，请了最好的大夫无微不至的照顾。母亲叮嘱老憨好多好多我的事情，四天后母亲离世，憨爹爹给母亲买了好看的衣衫头饰一口厚棺，在我撕心裂肺的哭喊中入土为安！比起那三个文绉绉的爹下葬时裹身的席子都没有一张，她是幸福的！
　　从此我无父无母……唉！还好有憨爹爹。
　　如果说从我的心底里喜欢憨爹爹胜过我的父亲们，你们可能不信。
　　久别重逢我开心的给憨爹爹端茶倒水，爹爹满眼的疼惜以为我在小心翼翼的表现讨好是怕他抛弃我……我认真的对他说：“憨爹爹，其实我记得你……”
　　他抬手把我的碎发整理一边，低头继续缝我的衣服，一脸温暖的应付着搭茬：“两岁路都走不稳记得什么？”
　　墨白目光悠远，记得什么？什么都记得，父亲兄弟三人和母亲成婚第一年就有了我，母亲还对你有所偏爱，于是父亲们当着我的面商量怎么除掉你一劳永逸，当二爹拉着我的小手逗弄着突然间眯起双眼时，天知道那一刻我有多冷多怕……三个人嘀嘀咕咕，大爹三爹没有一个人阻止反而觉得二爹的主意很好一致通过，于是我就成了下毒的对象冤枉憨爹爹的棋子！那时我才六个月啊！
　　那天大爹和二爹，见屋内无人进来就往我嘴里塞药粉，我拼命的往外吐，可是他们却丝毫不顾念我是他们的亲生女儿，一个喂药一个把风，随后二爹还提醒大爹：“灌点水冲冲。”
　　半夜我就呕吐不止，是憨爹爹你把我裹得严严实实，自己却中衣中裤光着脚，抱着我一路狂奔去求大夫，村里大夫控制住我的毒性却解不了，您又抱着我连夜跑去镇里，寒冷的冬天你就这么光着大脚丫子跑，道路不熟您是摔了一身伤，而我安然无恙。
　　在太阳初升的时候第一个冲进药堂，我得救了，您病了高烧不退……您的连夜奔波，换来的是三个父亲异口同声的确定是您下的毒，证据证人竟然都找好了，那时候外公还活着是他力排众议保下了您，可是您依然被打了半死。
　　就这样夜里您还在咬着牙照顾着我，别人接手中毒后的我您还不放心！夜里您忍着疼痛，站在我的小床旁边不停的抚摸我的小脸：“他们是你的亲爹呀！”
　　是啊亲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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