胆小鬼的自白

　　“嗡——————”

　　火车鸣笛的声音击穿耳膜，我按按额角，聚焦涣散的视线。药物的作用让我浑身无力，只能做到勉强抓握双手的程度。
　　算了，无所谓。
　　我合上眼皮任由躯体塌陷在火车车厢内称不上柔软的靠垫里。

　　邻座的中年男人仍在孜孜不倦地扮演马虎笨拙的单亲爸爸，用恰到好处的慈爱言语和肢体动作来哄骗对面落单的孩子。
　　孩子看起来有13、14岁，父母不知道去哪了。等他们发现自己的孩子被人贩子拐走后会很着急吧。

　　……也可能不会着急。
　　那孩子漏在外面的手腕和脖子都缠着绷带，右眼也被绷带蒙起来了。说不定正是受不了父母的暴/力/虐/待，只身一人从家里逃出来的呢……

　　不过人贩子这次的“目标”不怎么好骗的样子。

　　绷带少年看了一眼男人递过去的加了料的糖果，没有接，反而把话头转到了意识昏沉的我身上：“她怎么了吗？看起来很不舒服的样子。”

　　人贩子先一步回话：“啊……她今天发烧了，已经吃过药了，不过等火车到站之后还得去医院看看。”

　　绷带少年面无表情的看了看我，然后莞尔一笑：“那这颗糖还是让给她吃吧，生病的人吃甜食会好受一点吧。”
　　我勉强张开无力的眼皮，对上绷带少年的笑容。

　　他绝对是知道了吧。
　　知道自己对面坐着的人是人贩子之类的。

　　不过把矛头指向我是为什么？觉得我是人贩子的搭档吗？
　　我也是受害者的一员啊……我现在肌无力的状态就是拜这位人贩子所赐。

　　…………知道有问题还吃了人贩子给的糖，而且面对人贩子装作是我父亲的行为也没有反抗……
　　好吧。
　　我自己都觉得我有点像人贩子同伙了。

　　人贩子发现我已经醒了，有些惊讶，大概是意外烈性药物下我还能睁开眼吧。
　　“她……今天已经吃过一颗了，小孩子吃太多糖的话会蛀牙的……”
　　人贩子说这话的时候一直在打量我。应该是想通过我的反应来判断我恢复到什么程度了，有没有可能逃跑或者出声大叫。

　　说实话大喊大叫恐怕办不到，喉咙只觉得干涩。以如今这幅孩童的身躯想摆脱成年人的掌控，麻烦又费劲。

　　什么都不想做。

　　被拐走的孩子会怎样呢？
　　年龄小一点的会被卖给不能生育的夫妇，运气好说不定能过上富裕的生活。当然这种“运气好”跟天上掉馅饼的概率一样几乎为零，多数都会被折断手脚，逼迫去乞讨卖艺。
　　像我这种……我这时候应该是14岁吧，大概会被强迫劳动甚至贩卖器官吧……

　　尖锐的头疼伴随着没有完全消退的药效，刺激着我的神经。
　　我艰难抬手，试图通过按压太阳穴缓解。发现是徒劳后我看向餐桌上的糖果。
　　那是人贩子递给绷带小孩的糖。

　　我拿起那颗糖，拆开糖纸，在人贩子堪称惊奇的眼神中把糖果放入嘴里。
　　我猜他现在一定多少觉得我是个脑子缺根弦的傻子了。毕竟在他眼中我就是个贪嘴吃糖没意识到自己被拐的人间冤种。

　　糖果仍是糖果的味道，尝不出任何药剂味。从这方面讲，做糖人称得上技艺高超。

　　重新袭来的脱力感盖过阵阵头疼。我闭上眼，意识再次陷入一片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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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吃掉了。
　　虽然是自己提议的，但看到对面的同龄女孩真的把“糖”吃掉时，太宰治还是感到了意外。

　　女孩并不是人贩子先生的同伙之类的，而且对“糖”的成分和诱拐现状有着清楚的认知。即使如此，不挣扎不反抗，甚至还想用含有麻醉药剂的糖果来抑制自身的头痛（？）。
　　这微弱到堪称没有的求生欲望和行为逻辑让太宰治本人感到极为熟悉。
　　毕竟他接下来要干的事与女孩做的事相比，只能说有过之而无不及。

　　离开青森后流浪数日，太宰治身上的钱财已所剩无几，坐这趟通往横滨的火车已经用掉了最后的积蓄。
　　也就是说，太宰治现在是身无分文，穷光蛋一个。

　　对面的人贩子先生看着靠窗的女孩重新失去意识后松了口气，转而把注意力转回太宰治身上。好不容易遇到两个没有父母陪同独自在外的孩子，一个得手了，另一个当然也不能放过！

　　秉着重复让男孩吃“糖”会引人起疑的想法，人贩子先生打算另找机会。
　　而从早上到现在还没吃一口饭的太宰治决定给人贩子这个机会。于是旁敲侧击提起火车上的餐车，引导人贩子先生请自己吃午饭。在人贩子先生询问他想吃什么的时候 ，太宰治毫不犹豫选择了豪华限量版蟹肉套餐。

　　假装没有看见人贩子先生偷偷往餐盒里下药的动作，太宰治算了算女孩从吃下“糖”到药效起作用的时间，确定在自己昏倒前能好好享用完这顿免费的午餐后，搓搓手开心地拿起了餐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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