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佬的养猫日常

　　“这是你这次的任务文件。”

　　闻昭向后倚靠进座椅里，无所谓自己身上价值五位数的高定衬衫被压出多少褶子，心不在焉地盯着桌角那株蔫了吧唧的文竹，道：“这不好吧会长。”

　　办公桌对面，RCP基金会现任会长迟舟抬起头来：“嗯？”

　　他看上去还很年轻，戴一副无框眼镜，任谁也想不到，庞然大物RCP基金会背后真正的掌权人，竟然是这样一个斯斯文文的年轻人。

　　“我来基金会五年了，”闻昭屈指敲了敲那份厚如砖头的任务文件，幽幽道，“你知道我这五年怎么过来的吗。”

　　“全年无休，随时待命，每个月加班两次，每次加班半个月。一月B国总理被绑架我去救，二月东南亚毒品走私我去查，三月A国总统大选爆发恐怖袭击也是我去镇的场子，四月份加勒比海盗猖獗还是我单枪匹马闯进他们老窝才给一锅端了——什么脏活累活全是我干，咱基金会又不是没人能用，您干嘛总逮着我一个人薅羊毛？”

　　“干咱们这行的，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迟舟笑了笑，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更何况这次只是一个解救人质的小任务，不会占用你太多时间。”

　　闻昭不为所动：“不去，我要休年假。”

　　“两百万。”迟舟竖起两根手指

　　“我看上去像是缺这两百万的人吗，”闻昭双手交叠枕在脑后，不经意间露出了手腕上拍卖价七位数的百达翡丽，翘着腿懒洋洋道，“再说了，这种小绑架案不该警方负责吗，咱们也不是什么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阿猫阿狗吧——是基金会要凉了还是这个季度又财政赤字了？”

　　“都不是，”迟舟抬手将将播放着视频录像的平板推到闻昭面前，支着下巴意味深长道，“别急着拒绝，你可以先看完这段视频再做决定。”

　　录像画面模糊，看上去像是用刚从土里挖出来的老古董拍的。画面中心是一座两米高的铁笼，人质四肢和脖颈都挂着铁锁，几乎成大字型被吊在笼子里，低着头，看不清面容，一头枯草似的白发乱糟糟地垂下来。

　　“人口拐卖？黑市交易？还是地下拍卖？这种浑水淌起来最麻烦，全是大佬不说……”闻昭不甚在意地收回目光，瘫在座椅里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搞不好还得跟那些‘老朋友’碰面，想要我这条命的人可不在少数。”

　　迟舟扶了一下镜框，视线落在还在继续的录像上：“上个月高地研究所遭遇恐怖袭击的事你应该已经听说了。根据线人传回的消息，高地研究所在这次袭击中不仅损失了8名高级研究员，还走失了至少十只实验体，其中有一只的特装评级甚至是S。”

　　后暴雨时代，全球各地兴起了一批新兴的研究所，高地研究所就是其中之一。

　　同时也是其中最为臭名昭著的存在。

　　因为它们一直在暗中进行人体实验。

　　大部分人死在了实验台上，少数存活下来的实验体则获得了“新生”。他们具备远超常人的身体机能和伴生异能，培育完成后通常作为人形兵器被贩售到世界各地，售价不等，特装评级越高越昂贵。

　　一只S级实验体，哪怕是不善战斗的辅助型，也能卖出几亿美金的天价。

　　这是一条黑暗的产业链，但由于各国政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可以说是默许的态度，竟然一路通畅，蓬勃发展。

　　“这不是好事么，高地研究所那帮研究员就是群疯狗，见谁咬谁，基金会这些年在他们手里吃的哑巴亏还少吗，也该他们尝尝苦头了，”说到这，闻昭狐疑地瞥了迟舟一眼，“说实话，我一直怀疑这事是你策划的……”

　　“咱们基金会是正当合法的机构，不参与那种破坏社会和谐稳定的事，”迟舟温温和和地笑着，钢笔轻点两下平板屏幕，“这只S级实验体运气不太好，出逃后没多久便撞上了一队雇佣兵。他们轻易地制服了这只正处于虚弱状态的实验体，并将他错当成一只普通的改造人，正计划带他前往克莱因蓝，为他物色合适的买家。”

　　迟舟说着轻轻划了一下屏幕，下一条视频跟着播放了出来。

　　视频是提前布设的拟态摄像机偷拍的，在暗沉和摇晃的镜头中只能隐约看到人质清瘦的背影轮廓，肩膀伶仃纤细，脖颈脊背修长，薄薄的背部肌肉下是两块凸出的蝴蝶骨，上面布满了青青紫紫的皮外伤，最严重的一道斜向贯穿伤甚至可以看见里面的森森白骨。

　　闻昭终于提起了兴趣，坐了起来，上身前倾凑到平板前仔细看。

　　这时候镜头离人质也更近了，大概是拟态摄像机往前挪了些，同时，另外两名绑匪的对话也被录了进来。

　　“他还是不肯吃东西？”

　　“不肯，掰开嘴灌进去都他妈能吐出来，犟得跟头牛似的，艹。”

　　“算了，改造人耐造，几天不吃东西也饿不死，别管他了。”

　　闻昭一手拨弄着文竹的叶子，啧了声：“绝食明志，我是该夸这家伙有血性还是该夸他蠢的可以呢。”

　　没想到，在视频的最后几秒，被铁链禁锢着的人质突然回过了头。

　　那是一张很难用言语来描摹的脸。

　　脸颊几近雪白，眉目清冷疏远，一双异色的竖瞳居高临下地睨过来，左眼蓝绿，右眼明黄，下颌线清晰坚冷，如同一座清冷优美的石膏塑像。

　　他颊侧没有人耳，取而代之的是头顶一对银白的猫耳，不过此时都无力地耷拉着，几乎和同色的长发融为一体，在微弱的光线下很容易被忽视过去。

　　闻昭半晌没有回过神来，一言不发盯着人质回头的几帧画面反复看了好几遍，拨弄文竹的手失了力度，揪下来一把蔫嗒嗒的竹叶。

　　迟舟并不意外他的失态，伸手把已经被薅秃了半边的文竹从魔爪中解救出来，勾着唇打趣：“现在，你还能坚定地说出不想去救他吗。”

　　闻言，闻昭紧紧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眼时已经恢复了他一贯的散漫笑容，磨着后牙槽反问：“为什么不？我看上去是什么很贱的人吗，一个坑栽了一次还要上赶着再跳第二次？”

　　他至今都还记得匕首贯穿胸膛时的冰冷刺痛，更记得那人拔刀后抽身离开的背影有多无情决绝。

　　正如他先前所说的，想要他命的人不在少数，视频里这个，正好就是其中之一。

　　也是唯一一个险些得手的。

　　迟舟抿了口咖啡，装作没有看到闻昭仍在细微颤抖的指尖和放缩的瞳孔，从抽屉里拿出一支录音笔：“我们还收到了一支录音笔，里面记录了这只实验体被捕后发出过的所有叫声。我们的技术员鏖战16个小时，终于成功破译出其中的三句，你想知道他说了什么吗？”

　　闻昭眸光沉沉地盯着那支录音笔，左手悄悄掐住自己的后颈处的腺体，企图用疼痛来抑制因求偶本能而逸散出来的生物信息素，可惜收效甚微，短短几秒，强劲饱满的赤霞珠信息素就已经溢满了办公室。

　　这是实验体特有的生物信息素，不作用于普通人，却能够极大程度地影响身为实验体的同类。

　　但凡坐在他对面的是个实验体，此刻估计都已经软着腿跪地拜伏了。

　　足足十多秒的沉默过后，闻昭哑声道：“给我。”

　　按下播放键，长久的沉默后，一声微弱得犹如梦呓般的“喵”传了出来。

　　不用任何辅助翻译的手段，三年朝夕相处的记忆深深根植在脑海中，只一瞬他便明白了那叫声里蕴含的求助意味。

　　“Tyrant.”

　　暴君。

　　他的代号。

　　他的心脏无端抽紧，录音却还在继续。

　　一声接着一声，小奶猫似的，却又好像随时都会熄灭的风中残烛。

　　“……好疼。”

　　“抱抱我……求你……”

　　迟舟闻到了空气中盈满的赤霞珠气味，无奈地打开办公室的窗户，又体贴地取出一支实验体用抑制剂递到闻昭面前：“我理解你的心情，被指派去救前男友这种事的确有些强人所难。RCP基金会是个和谐包容的大家庭，如果你实在不愿意的话，组织也不会强求。”

　　“正好雏蜂小队的周队长也是位爱猫人士，又档期空闲，”他镜片后的眼睛眯了眯，倚靠在窗台上露出一个狐狸般的笑容，“人质现在因极度缺乏安全感而表现出高度的排外性和攻击性，周队长性格温和稳重，想必能够很好地安抚人质……”

　　“够了，”闻昭随手把打空了的针管丢进垃圾桶里，揉着脖子咬牙切齿道，“我去。”

　　迟舟：“如果人质失控反抗……”

　　“他敢？”闻昭冷嗤一声，拿起文件袋转身就走，临到门口时又回过头来，直视着迟舟一字一顿道，“还有——不是前男友，是火包/友。”

　　说罢，重重关上门走了。

　　迟舟摇头失笑，闻到自己身上残留的赤霞珠信息素却又犯了愁。

　　这么浓……回去那家伙又该借题发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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