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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今夜的天,黑甸甸的压在大地之上,盖住了星光和月辉,无端的让人感觉有种密不透风的压抑,只有仲夏夜的晚风,温柔的抚过树梢,带走树挽留的话语。
楼醒睡不着,端着杯水悄无声息的打开了盛元夕和左寅砚的房间,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盛元夕。
随手放在一旁的手机静静地躺着,黑色的镜面反射出楼醒放空的眼睛。
下一秒,手机亮了,没有声音没有动静,安静的摆在桌上,屏幕上亮着一串熟悉的号码。
但楼醒看了过去,他知道,是那个男人,那个鬼一般的男人。
他第一次接到电话是在夏槐序18岁生日当晚,凌晨三点他被吵醒,连带吵醒的还有云无凭,楚自修倒是还睡着。
他还没看清是谁打的电话,就不小心按通了,霎时间,对面传来了一声不似人类的吼叫,那种铺面的恨意和幽怨穿彻了整个别墅。
楼醒下意识的扔掉了手机,手机砸在地上盖住了屏幕,发出“咚”的一声响,吼叫停了一歇,却又叫的更加欺凌,手机开始缓缓的向外渗血。
他已经吓蒙了,维持着半撑在床上的姿势背后发凉,被回过神的云无凭堵住了耳朵捂住了眼。
楚自修也醒了过来,看着地上的手机吓了一跳,下意识的跳过来挡住他们。
其他人也都听到声音跑了过来,连睡觉堪称昏睡的左寅砚也神色懵逼的挤在门口。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夏槐序,他大声问道:“怎么回事哦?”
“快逃!”回答他的是一个女生的吼叫,手机那边传来模糊带着电流声的打斗声,女生的声音又吼了过来,冰冷的声音带着狠厉的警告:“逃出去!”
接着便是一段刺耳杂音,几人忍不住遮住自己的耳朵,一阵耳鸣后,发现电话终于没了声,可地上的血却依然在,发出浓烈的腥臭味。
几人被刚才的声音刺的脸色惨白,没有动静。
良久,云无凭开了口:“刚刚是怎么回事?”
楼醒和盛元夕已经吓傻了,左寅砚也有点恍惚,程洄安和夏槐序对视了一眼,对方眼中的惊疑和地上的血让自己确认,刚刚那通电话不太对劲。
没人回答云无凭的话,程洄安慢慢走上去,浓烈的腥臭让他止住了脚步,捂住鼻子从一旁的桌上扯下几张纸,盖住手机,翻了过来,下一秒,程洄安松开手连忙往后退。
“啊啊啊啊啊啊!——”
房中的人都看着程洄安的动作,盛元夕也不例外,他的眼神跟随者程洄安的动作落在了躺在污血中的手机,翻开的那一瞬间,盛元夕背后一凉,直冲头顶,汗毛竖了起来,心脏猛的一跳,他下意识的闭上眼叫了出来,一旁的左寅砚连忙抱住他,把他的脸埋在自己的怀里。
电话并没有挂,屏幕上也不再显示一串号码,而是一张全白眼仁闭嘴咧着嘴角,笑的满脸皱纹,苍白的脸皮下滑动着东西的男人。
那个男人明明看不见眼仁,但他的视线却在不断的游移着,他听见盛元夕的叫声,“盯”了过去,脸上的笑更加明显咧到了耳边,他张开了嘴,伸出长长的舌头在唇周填了一圈,森白染血的尖牙滴滴答答的掉着血,他用一种滑腻恶心的腔调缓慢的说道:“就是你了……盛元夕!”
盛元夕猛地一抖发出一声急促的吼叫,手里死死的攥着左寅砚的睡衣,指尖发白。
夏槐序和程洄安见此遮住了左寅砚和盛元夕二人,程洄安拉住夏槐序的手站在他前面,但身体的僵硬昭示着他并不是完全不怕。
手机那头的人咧这嘴高声的笑了起来,尖锐的声音让每个人都不适。
可没等几秒,笑声戛然而止,屏幕上一到银芒划过,男人伸长的舌头被切断,男人愣了愣,接着青筋暴起,浮在脸皮下的东西加速游了起来,他耷拉着的舌头哗啦哗啦的流出腥臭的血,楚自修离得最近,恍然间觉得,血似乎多了一些,腥臭味也浓了点。
男人又发出了一开始的声音,大嘴含糊的吼着什么,屏幕那段又传出那个冰冷的女声:“(混乱嘈杂的声音)……记得不要独处!”
接着,电话终于挂断了,房间里一片死寂,都不约而同的看着躺在地上的手机,血已经不见了。
一个枕头忽然砸在了手机上,是楼醒。
众人看了过去,楼醒脸色惨白,一字一句的说道:“明明那么大的动静,其他人呢?”
众人这才注意,明明那么大的响声,更别提盛元夕吼了一嗓子,但却没有一个工作人员上来查看,他们这段时间还在录节目,没道理人会走。
众人没有管手机,仍由枕头盖住它,几人互相牵着抱着,下了楼找到了工作人员睡得房间,敲了敲门。
思绪回到现在,楼醒一开始以为这是节目组搞的恶作剧,但没想到那晚敲了门,工作人员出来却告诉他们,等他们上课床睡觉后,所有工作人员都回房休息了,后来调出摄像头查录像,却发现他们七个只是全部聚到了楼醒他们三个的房间,呆呆的站着,过了一阵才互相拉着抱着,下了楼。
当时工作人员还一脸奇怪的问他们这么晚了去楼醒他们三个的房间做什么,可他们没有一个人能说出来。
一个人可以说是做梦,两个人可以说是巧合,可三个呢?四个五个六个七个,他们所有人都看见了,唯独楼下的人一无所知。
他们说了手机的事,公司查了查说是私生的恶作剧,他们虽觉得不太对劲,但也没有别的解释了,他们在时间的流动下渐渐放了心。
但一切都来的突如其来。
虽然渐渐放下了心,但盛元夕经过这一遭始终不敢独处,他也有点害怕,但因为游戏分组,只有他俩被分在了一起,他俩需要在规定的时间内找到别墅里藏起来的剩下五个人。
他们一起行动,从一楼找到二楼,找到三楼,却一无所获,他们想着会不会是躲地下室去了,摄像大哥跟在他们后面,一起去了地下室。
但一进入地下室,摄像大哥就不见了,他和盛元夕回头没看见人吓了一跳,盛元夕死死的抓住他的手臂,他也僵在原地。
纵深的走廊尽头被黑暗罩着,不远处楼梯间撒下的光芒微不足道,他们刚刚还在摸索着开关却一直没摸到,转身想问摄像大哥,却是空无一人。
他背对着盛元夕望着楼梯间,盛元夕挪了一步,贴上了楼醒的手臂。
黑暗中不安在发酵。
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呢?
冰冷的寒意像毒蛇的信子,从小腿开始舔舐,冰冷的蛇身扫过温热的皮肤,一下一下,又一下的往上滑去,冰冷的风伴随着腥臭的味道刮过侧脸,背后空荡荡的黑,像是无法挣脱的绳子死死的勒住着脖颈。
无法喘息。
无法挣扎。
无法求救。
心脏跳的太过猛烈,冰冷的寒意从胸腔漫延,酸痛的感觉在心脏出爆发,他感觉自己在发抖,抓住楼醒的手指节僵硬,因惶恐而睁大的眼睛看着楼醒的侧脸,强烈的视线让楼醒似有所感的转过了头。
楼醒那双好看泛着水光的眸子不知因看到了什么猛地睁大,但他没有力气去知道,眼前在一阵阵的发黑,他只是费力的张了张嘴,被挤压窒息的嗓子,颤抖的扯出一声“……楼儿……救……”
_
一个月过去了,这一个月里他每天都会接到这一通电话,一模一样的号码,不管怎样换手机,都会在每晚的凌晨三点整,准时响起。
而一个月了,他到现在都清晰的记得,那天在只有他和盛元夕的地下室里,黑暗中露出了一张面色青白、满脸皱纹,咧着大嘴露出尖牙的脸,与他只隔了一个盛元夕,是电话里的那个男人,而那个男人腥红的舌头,正死死的缠在盛元夕的脖子上。
他听见盛元夕嘶哑虚弱的声音“……楼儿……救……”
他脑海里得线霎时间断了,他掏出前几天因不安去买的符咒、小型桃木剑等等通通的砸了过去,扯掉胸口银制的十字架,使劲的刺向那猩红恶臭的舌头。
舌头却是缠的更紧,盛元夕已经闭了眼,抓在他手臂上的手也松开了,他浑身颤抖,流着眼泪抱住盛元夕,将手上的十字架疯狂的刺向男人的脸,不小心刺中了男人的眼睛,腥臭的污血爆了出来,男人嚎叫一声痛苦的捂住了眼松了舌头,楼醒抱着盛元夕迅速地跑上了楼。
男人还在身后疯狂的嚎叫着,满汉恨意的声音恶狠狠的喊着“楼醒楼醒楼醒!盛元夕之后就是你!!!”
他没有管身后,他全身僵硬,有些吃力的抱着盛元夕跑上楼梯,还有三步、两步、一步!
跑上楼梯他看见所有人都满脸担忧焦急的围了过来,每个人都在问着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他抱着盛元夕松了一口气,松开手,想让他们带盛元夕去医院,转眼却见摄像大哥从地下室扛着相机走了上来,满脸担忧焦急,可那那只右眼,却是血红一片,充满恶意。
他不准任何人靠近他和盛元夕,他吼着叫着死死的护着盛元夕,他狠狠地打掉每支伸过来得手,一步一步挪着远离那个男人,等工作人员把还在楼上寻找他们的五个人叫了下来,他才把盛元夕交给了他们,拉着云无凭不停的说着:“逃,快逃……”然后自己也晕了过去。
在医院醒来后,他没看见盛元夕又发了一通疯,拉着云无凭让他带自己去找盛元夕,云无凭没法抱着他来到盛元夕的病房,盛元夕还睡着,脖子上青紫的勒痕却让他止不住的颤抖。
他总觉得那个男人还在这儿,还在这里,他得保护盛元夕,他抓住盛元夕的手臂,坐在病床旁,警惕的看着过往的病人、医生,但没有,没有那个男人。
他渐渐怀疑到了他们五个身上,他不准任何人靠近盛元夕,左寅砚因此发了好大一通火,却被他警惕的有些神经的眼神看的始终没说什么。
直到第二天上午盛元夕醒来,他终于轻松了下来,他告诉他们那天地下室里发生了什么,也告诉了他们他看到了什么。
然后,他再一次晕了过去。
他睡了很久,叫醒他的不是云无凭也不是夏槐序,也不是其他人,是一通电话,他看着有些眼熟的号码,按下了接通。
“(电流嘈杂的声音)……盛……元……夕……哈哈哈哈哈哈哈……!”电话挂断了。
他浑身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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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之后的一个月,楼醒都守着盛元夕,每个人都守着盛元夕,盛元夕从那天醒来之后虽然也怕,但他没有直面,他只是觉得自己渐渐呼吸不过来然后晕了过去,看到最多的只有楼醒。
他为了不让几人担心,也在努力勇敢着,但他也不敢独处,其他五人都说不能只有他和楼醒,因为他俩是顺位,不能只有他俩。
而每次楼醒凌晨来找他的时候,云无凭总会偷偷的跟着,而他也睡不着,因为他虽然接不到电话,但他的梦里总有那个男人,每到三点,他就会被惊醒。
这一次,也不例外。
没有声音没有振动,他躺在床上睁开眼,看见了黑暗中那一抹光,电话又打来了呀。
他坐起身,惊动了左寅砚,左寅砚还是有些醒不过来,迷迷糊糊的坐起身趴在他的背上安慰般的蹭了蹭他,他看向坐在床边的楼儿,又看了看,站在门口,眼下青黑的云无凭,还有门外靠在墙上的楚自修,还有坐在凳子上正靠着程洄安昏昏欲睡的夏槐序,他看向程洄安,程洄安给他一个安抚的眼神。
已经一个月了啊,连续不断的电话,犹如在耳旁的如噩梦般的话语,每个人脸上的憔悴和不安,特别是楼醒。
手上穿来一股力,盛元夕看去,是楼醒在抓着他,再抬头看去,楼醒死死的盯着那通电话,他也看了过去。
一串很普通的号码55323213216,却让七个人连续一个月的惶惶不得终日。
盛元夕伸出手,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接通了电话,而楼醒直接站起身将手机扔了出去,把盛元夕往另一方向拉。
盛元夕叫停他,让楼醒松开手,走过去拿起了那通电话。
“……嘿嘿嘿……哈哈哈哈哈……盛元夕!盛元夕盛元夕盛元夕!来我这里来我这里!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可真美味……”
盛元夕白着一张脸,颤声说道:“呵,叫魂呢?还让我去,去吃你丧席?”
“……盛、元、夕……”
“别爱我,没结果!”说完,盛元夕就挂断电话,见挂不断,便直接走出阳台,扔到了别墅外。
转过身,只见六个人都看了看他,又互相看了看,一时间七双眼睛相对。
十五分钟后。
七个人坐在客厅里,各自端着杯醒瞌睡的苦茶,寂静无言。
“其实……”最先开口的是楼醒:“我总感觉我这段时间有些不正常,自从我看了那双眼睛后,我一直在极度的不安和烦躁里,尽管我知道我需要冷静。”
说完,喝了一口苦茶。
夏槐序喝了口苦茶,被苦到后放到了桌上,看了看楼醒又看了看盛元夕,说道:“这个怪物的眼睛能影响人的情绪?”
程洄安点点头,接着微微皱眉温声道:“阿盛今天也太莽撞了,贸然的接电话,万一对你不利怎么办?”
盛元夕也没说什么,乖巧的点了点头。
坐在楼醒旁边的云无凭自到了客厅后,就皱着眉不说话,听到程洄安这句话,却是说了一句:“但这通电话倒是给了我们一个信息。”
所有人都看了过来,云无凭喝了口苦茶清醒了一下脑子,说道:“那个鬼,让我们去找他,可怎么找?大家别忘了,有些地方是可以通过号码查询的。”
楚自修皱起了眉,有些不赞同道:“太危险了,别忘了第一通电话就有个一个女声喊我们逃,我们如何去找他,岂不是自投罗网。”
“可如果我们不去找,这通电话会一直打过来,你也不是不知道换手机都没用,一直打,一直打,可你们不会护着我一辈子,更别提这鬼可以骗人。”是盛元夕开的口,碰着苦茶乖巧的坐在沙发上,没有笑可天生的微笑唇却让他此时仍显得温柔。
听到盛元夕说这些话,左寅砚立马反对了起来:“去找他?我告诉你,谁去找他都可以,可你不能,你是他第一个要杀的人,你别忘了你脖子上的勒痕半个月才消!”
盛元夕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但眼里仍有自己的坚持,左寅砚不说话了,直接转过头不看盛元夕。
程洄安垂眼片刻,说道:“我觉得可以去。”
夏槐序转过头看着他,等着他解释。
程洄安也放下苦茶,立直身体说道:“一,敌在暗我们在明,总是被动的,不如化被动为主动。
“二,正如夕儿所说,如果这通电话一直打,我们能保证片刻不离吗?”接话的是云无凭。
“怎么不能保证了?!这么危险的事,你们考虑考虑吧,去的话夕儿会送命的!”
左寅砚看向楚自修,说道:“自修你说,是不是很险。”
楚自修和程洄安、云无凭还有盛元夕对视了几眼,像是被说服了一般叹了口气:虽说我也觉得太过冒险,但现是九死一生,不如搏一搏那一生。”
左寅砚咬咬牙,又把目光转向说了一句话后就没再说的楼醒。
再喝了一口苦茶,楼醒面无表情的看着左寅砚说道:“左寅砚,他能骗人,你知道他什么时候能骗过我们所有人吗?我曾经差一点就让夕儿被杀,这一次我想为他拼一拼。”
左寅砚环视了一通,所有人都在等着他的决定,他也知道他们的考虑是真的,电话里的女生伤了鬼的舌头为他们挣了一个月宁静,楼儿为了救夕儿伤了鬼一只眼,挣来了鬼不敢轻举妄动。
但下一次呢?
等那只鬼恢复,他真的护得住盛元夕吗?
转头想要看看盛元夕,却装进去盛元夕满含担忧的眼睛,他心软了。
“好,我也同意。”
我不知道我有多大的力量,有多久的人生,但只要你在我身边,只要我还在,我会永远护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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