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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启
“嗡……嗡……”我拿起电话,因为工作时只有员工能打进来,却忘了早已过了下班时间,于是没看备注便礼貌性的问道:“喂您好请问您是?”
“想问你今晚吃点什么,外面下雨了,等下我去接你……”
我把手机从耳边撤离,看了一眼备注和时间,心里盘算着,“时间过的这么快啊,还想着没下班呢”,随后又将电话放在耳边,抬眼望向公司的落地窗,看着城市的夜雨景象。
短暂的沉默过后。
“小宝?”
我醒过神“嗯?哦那就还吃你上次做的虾吧”
“又想吃虾啦,行,等我接完你去超市买点吧,顺便给你挑点衣服,最近天冷了看你的衣服都该换了……我快到你公司楼下了,你下来就成。”
“嗯。”
不一会,陈先生的车就到楼下了。我走出公司大门的时候他正在雨里,手捧一大束百合,一身黑色的西装显得格外肃穆和挺拔。
我走向他,他随即将手中的花递给我,“纪念日快乐”。接着他帮我打开车门送我坐上副驾。车内放着舒缓的音乐,我将头靠在车窗玻璃上,看着雨滴顺着车窗飘落流走,思绪也随着车子颠簸,好像坐上了遥远的时光机器,细细数来,我遇见陈先生也已经六年了。
我们是在大一遇见的。入学前就已经添加过了他的联系方式,却也不过是在网络上聊过几句。从他的生活动态来看,应该是个公子哥。朋友圈的内容尽显奢华,不是去外出旅游,就是在高级餐厅参加晚宴。我跟他的距离感陡然间增加不少。
开学前一天,告别父母,我独自坐着高铁踏上了另外一片从未去过的陌生土地的旅途。车厢里似乎都是刚刚高考结束的大学生,怀着对大学生活的憧憬,手里拿着崭新的手机和平板,或听着歌,或看着暑期热映的电视剧。
我坐在高铁靠窗边的位置,目光看向窗外,窗外是一望无际的蓝天和绿油油的田园,大片的平原疾驰而过。而迈过这些,迎接我的就是新城市的车水马龙了。
走神间,他给我发来消息:“你啥时候到学校?”
“正在高铁上,大概夜晚七点多?”
“我已经到学校了,咱俩在一个寝室,等你来了我帮你收拾东西。”
“谢谢。”
“别客气,还给你买了礼物。”
突然间就觉得,这片陌生的土地,也不再像想象中的那么令人手足无措了。
窗外的光景不断变换,不知不觉间,太阳已经西沉,硕大的红晕悬挂在天边,天空的颜色也如同温度计一般,由深到浅,不断变换。当列车播报到站时,外面已经漆黑一片了。车上的人们将行李从置物架上取下来,等待着下车。
跟随着人群下车后,我排在长龙一般的队伍后面,一点一点地挤上扶梯,又拖着行李,走到车站门口。打开手机翻找叫车软件,打了辆出租车去学校。意料之外的是,出租车开的并不平稳,一路颠簸折腾,车内劣质香薰和皮革的味道更加令人不适,司机师傅又在不管不顾的抽烟,加之坐了一天的高铁实在劳累,这会儿,胃里虽没有装半点食物却也开始翻江倒海了。
我将头轻轻的靠在车窗旁边,将眼睛闭上希望能够减少一点晕车的不适感。
好吧,有点用但不多。
就这么艰难的,师傅一路经过高架桥,市中心,以及全新的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之后,终于到达了我的大学。打开车门的那一刻,好像如释重负一般,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才终于缓和了一点。在手机完成缴费,跟师傅说完再见后,开始拖着我沉重的行李往学校里走。
这时陈航发来信息:“快到学校了吗?”
我将行李箱放在一旁,拿起手机回复到:“已经到了,正在往里走。”
“行,你的柜子和桌子已经帮你擦过了,来了直接放东西就行。”
我回了个双手合十的表情表示感谢。
学校的路灯散发着昏黄的微光,路的两边栽种着银杏树,开学时节的银杏有些已经变得金黄,叶子边缘在路灯的照耀下透着金光,可我却没有多少心思来观赏路边到底还发生了些什么,栽种些什么,只是步履不停的往寝室赶,轮子虽咕噜噜的转个不停,但我的速度并不算快。
当我疲惫不堪的到达寝室时,透过寝室门上擦得透亮的玻璃小窗看到其余三个室友已经收拾好了东西,在自己的位子上安静的坐着,不同的台灯颜色从每个人的座位上洒落,明暗间勾勒出三人好看的阴影。
我吱呀一声推开并不崭新的木门,他们齐刷刷地回头。
“晚上好。”
“听陈航说你坐了一天的车,累坏了吧。”
陈航把凳子往后一退便起身接过我手里的行李,又将提前准备好的礼物送到了我的手上,“终于来了,该领的东西已经帮你拿过了,你稍微拾掇一下就行,有需要帮忙的找我们仨。”我还没从晕车的眩晕感里出来,又被室友的热情撞了个满怀,我有些尴尬的笑了笑,“额,晚上好,谢谢,谢谢,我先收拾行李。”陈航接着从我的背上将书包取下挂在我的椅子靠背上,一边对我笑了笑说道:“不打开看看?”一边坐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
我不好意思的说到:“在别人面前就拆礼物不好吧。”
剩下两个室友异口同声的说到:“这有啥,都是哥们。”“我都拆完了,快看看你的是啥。”他们一边说着一边举着自己的礼物给我分享,一个是杯子,一个是小盲盒。
听到他们这么说,我回过眼又看了陈航一眼,才缓缓地打开精美包装的礼盒,盒子里装着的是一盒巧克力。我抬起惊喜的眼睛看着陈航:“谢谢。”“快尝尝甜不甜。”我将礼物的盒子放在桌子上,从盒子里取出一个,剥开锡箔纸,一口塞进嘴里,坚果香和巧克力的甜在嘴里溢满开来,我含糊不清道:“嗯!好香啊。”陈航在座位上心满意足。“行啊,喜欢就行。”
收拾完东西之后,我瘫软在自己的座位上。看着干净整洁的桌面,一阵欣慰。收拾完后大家互相认识了,剩下两个室友少言寡语的叫音海阁,另一个活蹦乱跳的叫单阳。
开学的前几天就是无一例外的军训。由于学校要求多,学生们都怨声载道,被子要叠成标准的豆腐块,书桌上的书要按照从大到小的顺序排列,桌面的电脑线,充电线也要收的整齐,就连晾衣服的阳台已经小到连人站进去几乎都无法转身也有要求,需要进行干湿分离,自己的毛巾叠整齐挂在盆子边缘……
听完军训要求回到寝室后,单阳打趣道:“这一条条一件件,知道的是军训,不知道的还以为进宫里当奴才了。”音海阁接着说:“那你去跟领导谈谈看能不能别搞这些。”四人一阵哄笑。
物品整理倒也好说,而叠豆腐块这一任务搞得人精疲力竭。我认真看完教官发的视频后,把被子在地上摊开,拿着自己的小马扎在被子上擀来擀去,有模有样地把手竖起来擀出叠被子的印记,功夫不负有心人,教官来检查的时候,只有我的被子合格了。
“哟,之前练过?”
“啊?”
陈航在旁边没脸没皮的说:“啊什么啊,夸你叠的好呢。”
教官转头看着陈航:“你!叫什么!”他这会儿佯装低着头,“陈航。”教官拖长了音“报!告!”
“报告教官,叫陈航!”
教官脸上掠过一丝无奈,“谁叫陈航,话都说不明白”
接着便挨个床铺找,结果他叠的形没形,体没体。教官转身就是对着他屁股踢一脚:“就给我叠成这b样?接话你倒在行,干脆这教官你来当得了呗。”
陈航一下子没了兴奋劲,“拆了重新叠,等会我接着查!”“是!”他伸着身子探头见教官已经出了门口,又神龙摆尾了起来,“切,让我当教官,指不定当的比你好,”然后他便对着我们叫到:“立正!半面向左转!”学的有模有样。音海阁提醒道:“航子,叠被子。”“哦哦哦对对。”陈航变马上收了神气,抱着他那稀稀拉拉的被子跑到我面前,“小宝,我最不会干这些活了,你帮我叠了好不好?”单阳最听不得这些话,对着我说:“快帮帮他吧,你再不帮忙不知道他嘴里还能说出什么虎狼之词来。”我坐在位子上看着他们打闹只觉好笑,像幼儿园小朋友斗嘴一般,刚刚还在拌嘴,过一会就又是好兄弟了。我笑了笑说:“好好好,服了你了,起开。”我看着陈航听到我答应时的神色,好不得瑟。
最后的结果就是教官也没有回来查,只有陈航等着证明自己的心被伤的一塌糊涂。
岁月无声,可痕迹不会说谎。时间推搡着,在我们的脸上斑驳成古铜色,那一树又一树的银杏变得金黄,那一片又一片枯萎的梧桐树叶被风吹落。很快就到了最后一天,学校组织了迎新晚会。大一新生们脱下了日常训练的迷彩服装,都穿上了自己日常的衣服。
草草集合完毕后由班长带到了操场。
日昃西山,天上的星星零零散散的看不真切,此时舞台上的灯光四起,绚丽夺目,闪烁不停,台前的金色烟花很容易就将现场的氛围调动起来了。台下的观众高举手里的荧光棒,随着音乐的节拍挥舞。第一个节目是无人机灯光秀,天上的无人机摆出一个又一个花样的造型,引得新生的惊叹声不停。
接下来的节目不外乎歌舞,朗诵,歌唱祖国,我坐在陈航的旁边,小声对他说到:“航,有点饿了。”他回过头面对着我,“饿了?那去学校食堂转转?”“可是等会不会查人数吧。”我谨慎的问道。“怕什么,”说完就回过头对着身边的同学说到:“诶,诶,海阁,小宝饿了,等会查人了叫我一声。”还没等他点头,陈航就拉着我从杂乱的人群里溜了出来。舞台的灯光打在各个方向,他拉着我走的时候,恰巧有一束扫过他的头顶,我看着他细碎的发丝被灯光照亮,闪烁的灯光和阴影描绘出他侧脸的轮廓,我记得那束光,是时间定格,刹那的心动。
我和陈航悠闲地走在路上,逆着人流,匆匆忙忙的学生人群从我俩身旁走过,不巧的是学校的食堂关门早,一圈下来无果。
“要不去便利店看看?”
我在他身边回应道:“那去看看吧。”
便利店门口满是进进出出的人,我看着人多便不打算再跟着挤,对着陈航说:“还去么,人有点多,要不回去吧。”陈航一甩手,“交给我,等着嗷。”我愣在原地,还没来得及拽住他,就眼看着他一头扎进人堆里,没了踪影。不一会就看他手里拿着面包和关东煮出来了,“还得是我吧,热乎的,快拿着。”我接过他手里的关东煮,不住的说着谢谢,半晌才想起来要给他转钱。他大大咧咧的说到:“不用,记着哥的好,等以后再报答我。”怀着些许不安的心情,又一次接受了他的好。
走到拐角处,起风了,吹起的却不止是地上的落叶。
中秋假期结束后的某节思政课。
快要下课时,老师在讲台上与我们闲谈,“大学的生活可谓多姿多彩,你看着天气也好,大家趁着周末是吧,可以多出去转一转,也多参加学校里的活动,别老窝在寝室里,多出去走走看看,也谈谈恋爱是吧,”下面坐着的学生一阵哄闹。下课铃声响起,“行,那铃声响了我们就下课,别忘了下周我们要做线上的测试。”我收拾完书包便要往外面走,陈航追上来,“你上哪去?”
“回寝室啊。”
“别回了小宝,来看我打球。”
“不去。”
他朝我撒娇道:“小宝,去吧。”
我装作没听见,“你说什么?啥?我听不见?”
他见这招不管用,索性放弃了邀请,“切,去去去,不来算了。”
随着人流,走出教室,经过走廊时被从教室楼缝隙中照射出来的阳光闪了眼睛。我抬起手,象征性的遮了遮阳光。不一会适应后又将手放下,回寝室的路上经过学校里的湖畔,风吹起湖面的波澜,残败的荷叶在水中低着头,芦苇荡在风的吹拂下恍若层层叠叠的浪,与湖面的波光相得益彰。走着时,路边挂在树上的红色横幅吸引了我的注意,“校园歌手大赛期待您的到来”旁边附上了相关群的二维码。初来乍到,总是有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勇气,看到这个横幅,心里不免痒痒的。拿起手机,心有期待地扫下了二维码。进群后只有寥寥无几的管理员发着关于比赛流程和比赛要求的信息,显得格外冷清。
我细细阅读,初赛时间是九月二十下午。初赛要求选手清唱。在心里盘算一下也就是这周的周末。许是当时也害怕被室友知道了觉得出丑,于是便孤身一人在周末时悄悄地去到了初赛地点。去到发现比赛场地是在一间诺大的舞蹈教室,回声在教室里回荡,候场时也听得见别人的歌喉,或婉转,或雄厚,反观我的,似乎不值一提。正在犹豫是否要临阵脱逃时,后台人员叫道我了,“十一号,十一号选手在吗”
来都来了,我的心里突然冒出这句话,是啊,来都来了。
接着便硬着头皮推开了比赛的那扇门。
学长学姐含笑坐在我的面前,轻声说到:“别紧张,准备好了就可以开始了。”
我站在他们面前,深吸一口气,也壮着胆子唱了起来。初赛只要求清唱30秒,所以并没有很久,学长学姐便让我停下了。唱完后,我松开了紧紧拽着衣角的手,走出了教室。
接下来便是等待着复赛的消息。
我若无其事的回到寝室,寝室的剩余三人也都在干着自己的事情,不过也无非是看书,听歌,打游戏。就这么一直到了晚上,陈航突然在寝室里叫了起来,“怎么你参加比赛也不跟哥几个吱一声”,随后三人的手机响起微信消息提醒,他在宿舍的小群里发了我进入复赛的消息。“哟可以啊,复赛什么时候,我们去给你捧捧场。”单阳一边说,一边翻到公众号消息的最后,“复赛日期,九月二十七,那不就是下周嘛”说着,走到我身边拍了拍我肩膀,“好好准备准备,到时候去看你比赛。”海阁没说话,也从位子回过头笑着看着我,我羞赧的推辞,“唱的不好,别太大期待。”他们又哄闹起来,“自信点啊,你肯定可以……”
复赛前有一次彩排的机会,也是给每个选手讲讲舞台的站位。在下面候场时,我看见舞台一侧似有一架三角钢琴,轮到我走上舞台中央时看的更加真切。彩排完成后便在群里询问道:“三角架钢琴可以在复赛时使用吗?”许久,没有人回复,学长学姐仍在台前台后忙着舞台的布景和后台音量的调试。正心灰意冷时,通讯录多了一个不起眼的小红点,验证信息写到:“我是xxx群的黎淑岚”,添加后她紧接着问到:“是你想用那台三角架?”
“是的,想问问能不能在复赛时用。”
“一般我们都是让选手自己准备伴奏,如果你有这个需求的话,我去跟老师协商一下,如果可以的话再通知你?”
我忍住内心的欣喜,回复到:“好的,好的,谢谢学姐,麻烦你了。”
“没事的,期待你的表现。”
秋风中的凉意不知不觉间重了起来,并不厚重的衣服有时不足以抵挡其穿透,太阳落下的越来越早,月亮也渐渐亏损,时间来到复赛。选手都在幕后候场,台下座无虚席。第一次见这种大场面,总有些压不住场子。我在后台凝视着镜子里的自己,摸了摸胸前的领带,将刚刚买的小西装外套穿上,胸前别着某次上街买的小徽章,看起来也挺板正。
我听见钢琴的轮子在舞台上吱吱呀呀的响起来便知道轮到我了。慌忙间,从前方的桌子抽起一张纸,在额头,鼻尖沾了沾汗后,便听着报幕声,走上了舞台。
我在钢琴前刚刚坐定,幕布拉开,周围昏黄的灯光渐渐退隐,只留的头顶的一束白光洒下,照在那架钢琴和我的身上,好似轻盈的羽毛般,一点一点的盖满舞台。我想,这可能也是学姐的特别关照。抬腕,起手,音响,声起。乐音在舞台弱弱升起,也引得观众的嘈杂声消隐下来。陡然间,紧张感全无,只能听见舞台场地我的回声,“那时我们年少轻狂,肆意张扬……”直至钢琴最后一个乐音蜿蜒停止,台下才响起观众的掌声,我朝台下鞠了一躬,不知是缘分使然还是怎的,抬头便看见陈航端坐在台下,眉眼含笑,欣赏的鼓着掌。单阳把手里的荧光棒猛烈的摇动着,在观众席好不显眼。余光一转瞥见舞台一侧似有别的动静,回首便发现黎淑岚正站在舞台对侧超我竖起了大拇指,大大的笑容绽放在她的脸上。她朝我挥挥手示意我过去,尽管之前彩排过了,初次登台仍有些紧张,跟着手势小跑着到舞台幕后。跑到她身边时我听见她小声的说道:“很厉害啊,希望决赛见。”我点点头,又跟她摆了摆手,打算从幕后绕道观众席去找陈航。陈航也不知什么时候跑到了后台门口,脖子上挂着他的大相机,手里拿着精致包装的向日葵,还没来得及说话,单阳挤到我的前面:“看到没看到没,我在底下一直给你挥荧光棒,你真太牛了,你这再不进决赛没道理了,刚陈航在我旁边都看呆了……”音海阁咳了两声,单阳才想起什么似的,拽着陈航拿着向日葵的手“哦对对,快拿着,快拿着,预祝小宝……”陈航抬起腿,对着单阳屁股怼了一下,挣开手来,看的出来有些不满,牙关紧咬着说:“就你话多。”又硬挤出来个笑容,把花递到我面前,“预祝小宝一举夺魁。”我接过花,有些尴尬的笑着说:“还没到决赛呢,进不进也不一定。”
海阁也说道:“肯定行,要不哥几个夜晚出去聚一下?”
我提议道:“淑岚学姐也帮我挺多的,要不夜晚我来请客,大家一起?”
“行啊,走着。”
我等待着比赛结束后给淑岚学姐发出邀请,她也爽快的答应了。一顿饭过后,大家也都熟络了起来,虽之前不认识,却也相处的不甚融洽。
饭中学姐问我要不要加入乐团,询问过后当即决定加入。之后社团里也经常举办类似音乐节之类的活动,在学姐的推荐下社团的活动从未缺席,一次次活动的组织和举办,我也在淑岚姐的帮助下成长了不少。而从未缺席我表演的,还有陈航。似乎每次我上台,总感受到一束来自于社团边缘的目光,他总在社团的最外面坐着,虽不一定来的最早,总也留到最后,从未错过我的上台,又在活动结束时陪着我遛弯儿走到寝室。
暮秋的云带来天气转凉的消息,洁净的云朵一片片飘过,带着渐黄的银杏,埋入下一年的冬天。周六那天天气格外的好,阳光透过满树金黄的银杏叶,在地上的光影不断交错,金黄的叶子仿佛河底的砂金一般隐隐发光。看看日历,原是立冬的日子,这样的好天气却更是难得了。
那天也算难得的清闲,剩下两位室友有辅修的课,便早早的离开了寝室。午饭后我便与陈航约着午休后出去散步,他一口答应下来。可当我一觉睡醒,似乎已经到了傍晚。从床上起身时,陈航也不见了踪影。我心里盘算着他可能又去图书馆学习了。便没有给他发信息害怕打扰,一个人穿戴好围巾,帽子,还有大衣,打算自己转转。打开娱乐软件,搜了搜当地秋天适合去的公园,也巧,刚好有一个就在学校附近,紧接着从学校里扫了辆共享单车上了路。叶响风起,透过影子,我看到秋风吹起我的衣角和围巾,黑影在地上摇曳。刚刚在公园门口把车子停好,陈航打来了电话。“喂,你去哪了,寝室没人啊。”“你回寝室了?我刚睡醒看寝室没人,以为你去自习了,怕打扰就没给你发信息来着。”“那你现在在哪?”“学校附近的一个公园,你要来吗?”“等我。”话音刚落,电话就被挂掉了。公园门口只见一堆孩童在吵着闹着要吃烤红薯,冰糖葫芦,他们的父母被纠缠已久,虽然面露不悦却也还是给他们的孩子买了香甜的烤红薯,我在旁边看着,确时好不热闹。想到在小的时候,我的妈妈也是这般。叹了口气,也打断了思绪。等陈航的时候,我找了条落满秋叶的长椅,轻轻扫落上面的杂叶,天气果然还是冷了,我朝着刚刚扫落叶的手轻轻哈了口气,却不想那雾气笼罩了我的镜片。接着便把帽子取下,搭在了脸上,正打算好眠时,突然天光大亮,有人将我的帽子掀起,突然的光线变化让我看不清是谁,但听见他站在我后面说到:“说好的出来散步,不等我就算了,睡起来了还。”说着还敲了一下我的头。听到这话我便又安心的将眼睛闭了起来,咽了咽口水,嘴里嘟囔道,“不是看着你还没来,坐着休息会嘛。”
他轻笑一声没说话,从背后拿起花束一样的东西,我听见塑料纸折叠的沙沙声,缓缓睁开眼,他把花束放在我的手里,我满脸惊讶,看着眼前银杏叶做的花,惊喜的说不出话,只留的一声惊叹,“哇,好漂亮。”陈航说到:“你睡着的时候我出去做的,原本想着你睡醒了就拿给你,没想到你先起来了,下次我得在估摸你睡醒的时间再准点,这样小宝就不会错过了”。
我笑着回应,“怎么,你当我肚子里的蛔虫?醒了第一个知道?”他从椅子后走到我前面来,把我从椅子上拉起来,就这样趁着一点点的余晖,手里拿着银杏花,在公园里粗略的绕了一圈,天色就已经暗淡下来了。纵然天气晴好,夜晚来临时也气温骤降。内里穿的还是少了些,一阵风猛地吹过,我赶忙把大衣外套紧了紧,在他身边打了个冷战。他一把搂住我的肩头,往他的身边靠了靠,又关切地问道:“天冷了,要不吃完饭咱们再回去吧,吃完饭就暖和了。”我点点头。刚走出公园门口不一会,恰巧在路边开着一家火锅店,我们心照不宣的推开了门。
屋内热气升腾,镜片瞬间被雾气模糊,推门后,门外隐隐的人声嘈杂起来。听到服务员热情地招待声,“欢迎光临”。紧接着就被领到了一张空桌子。等待上菜期间,我偏过头看向店外,落地窗上也结满了大大小小的水珠,积攒到足够大小,从窗边滑落下,只留下一道残留的水渍。陈航顺着我的目光朝外看,盯了一会也没发现我在看些什么。
“看什么呢,那么入迷。”
“没什么,看雾气。”
我回过头问他,“你条件这么好,为什么也报这个学校了。”
他云淡风轻的说到,“高考没意料中考得好,后来咨询报考的老师也都说这个学校还不错,就被录来了。”
我又问道:“那来了不会觉得遗憾么。”
他似乎并不为此感到困扰,“都过去多久的事情了。不是有句话这么说嘛,小满胜万全。再说了,不来这里,我也遇不到小宝你啊。”
他接着反问到,“你呢,怎么也学理工科来了。”
我顿了顿,说到:“家里不同意学艺术,说太费钱,没前途,说这个专业读着读着就喜欢了。吵了很多次,但……”我无奈的耸了耸肩,他接着问道:“那现在呢,还没放下?“我目光低垂,叹了口气。他开玩笑道,“没事,哥管你,哥以后赚钱了送你出去深造。”,我抬眼看着他,他话锋一转,“有些事总会把我们困在过去,总让我们思考造成自己周遭的原因,但是这些看似没用的问题,也会催促着你成长,成为自己人生的智者。”
我看他难得这么正经,边打趣道:“陈哲学家看来经历了不少拿不起又放不下的事情啊。”
我刚说完,他便又神气了起来,“那可不,跟着哥好好干,保证你学不少好东西。”
服务员来上菜,打断了我们的谈话,“您好,您的菜已经上齐了,如果有需要,您叫我就成。”我点头微笑以作回应。
电磁炉在锅下不断加热,锅内汤底也不断翻滚起来,煮的丸子也在其中上下浮动。聊着吃着,不一会两人也酒足饭饱。结完账后,搭上了回学校的车。
记得从校门口回到教寝室的那段路上,似乎是他要捉弄我吧,便在我身上轻轻打了一锤。一股推背感让我踉跄了一下,我随即问道:“你是不是闲的,非得打我一下。”他没脸没皮的说:“怎么就是想打你,打你就受着。”听完这话我就来劲了,在他身上回敬一巴掌,一场幼稚的关于谁先打了谁的争论便开始了。可他没掌握住力气,狠狠一脚,踢到了我的小腿,我疼的说不出话来,只是瞪了他一眼,只顾往前走着自己的路,再不理他。他意识到了我的不对劲,赶忙跟到我身边来,“哟,真生气啦?”我没好气道:“要你管,你不是能打么,你不是有劲么”。相处了几个月,他自然知道我软肋,便加快脚步,走我前面两步,然后回过头面对着我说:“那我可真不管你了”。我听完心里发急,却又不能表现出来,干脆接着不理他,带着帽子,加快脚步,从他身边略过去。他也一点都不着急,稍稍加快了些脚步便从我的身旁窜到我前面去。我看着他背影离我越来越远,耐不住性子,往前追了上去,给了他一拳。他回过头:“不是不让我管你了么?咋又追上来了?”
“我说不管你就不管了?刚才打那么重,你也不道个歉?”
“好好好,我错了,下次不打媳妇儿那么重了。”
“嘿!谁是你媳妇儿!”
他又一揽子搂过我脖子,另一只手眼疾手快,握住我刚起势要落在他身上的拳头,凑在我的耳边,“你啊,还能是谁。”我挣脱一番,却也是白费力气,只能作罢。
后来的路,也就这般,慢慢的,走到了终点。
学校的路灯昏黄,灯下似有晶亮的雪花飘落,昏暗处,也有如飞雪一般的东西飘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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