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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遇
“好啊，上啊，干掉他！”
——耳边传来了震耳欲聋的喧闹声，艾尔海森的意识逐渐回笼。
艾尔海森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置身于人群中，他们似乎都陷于一种狂热而又迷恋激动的状态。金属材质的风格透露着浓重的工业风格，地上酒瓶的碎片像是水晶一般折射出斑斓的色彩。
强烈的割裂感和不适涌上心头，艾尔海森皱了皱眉头。
随即他向前望去，在人们的叫好和欢呼声中看见前方的擂台，一个意气风发的黑发男人正和一只比他大几倍的机械进行似乎是收尾的击掌动作。
灯光是昏暗的，阴沉沉的，潮湿的风带着地下水管的铁锈味吹起他鬓边的银发，吹过顽强在地下的土缝里顽强生长的茉洁草，似粉似橘的花瓣翻飞，只有台上的二人身上散发出灼热的光芒。
“公爵大人还是一如既往的能打，”旁边的人凑过来笑呵呵地向他搭话，或许只是一腔热血无处安放，“哎，帅哥，你看着有些面生啊。”
“公爵大人。”艾尔海森咀嚼着这个名词，总感觉自己在哪里听说过。他并没有搭理旁边热情向他介绍公爵大人的人，带着点目空一切的高傲，只有熟悉他的人才懂得，这不过是他性格里生来便有的冷淡和对于无用情绪的摒弃罢了。
他打量着四周的一切，锋利的目光在这个喧闹的空间一寸寸划过，带着些许审视和打量。而后他躲开了那个热情的小伙子拍他肩膀的动作，循着刚刚根据人们对话里打探到的所谓公爵大人的办公室方向走去。
艾尔海森不知上一秒刚刚下班回家在家中准备享晚餐顺便翻上一本书的自己是怎么突然出现在这种地方的，他对于回去抱着可有可无的态度，然而毕竟还是得先明白自己身处何处，对于身边的事情的发生一无所知毕竟是一件讨厌的麻烦事。
他思量着，不知不觉便已到达目的地，没再做太多思考，他快步走到办公室门前，敲了敲门，在听见一声“请进”后便推门而入。
复古留声机里放着黑胶唱片。轻柔歌声弥漫了整个房间，空气中也仿佛氤氲着一点易碎的情绪。
他刚刚见过的黑发男人坐在办公椅上，面前放着一壶茶和两个杯子，上面雕刻的洛可可时代的花纹像是一种神秘暗号，叫艾尔海森不由抿了下唇。
那位“公爵大人”毫不见外地脱下大衣，挽起袖子给自己受伤的胳膊缠上绷带。他的面容上带着刚刚剧烈运动后的红晕和沁出的一点汗珠，像是蛰伏的巨兽，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美则美矣，却带有强烈的攻击性，叫人不由退避三尺。
可就在这张脸上，长着双蓝色的眸子，像是深海里倒映的一轮孤月，带着深沉和锐利交杂着的复杂和矛盾感。
艾尔海森顿了一下。他只是不屑于人情处事，并不是完全不懂。他缓下神情，斟酌了一下语言。
“晚上好。”这位公爵大人却是先开了口，他为来者悠悠倒上一杯茶，示意艾尔海森可以坐在他对面的空位上，“这位.....犯人先生，我记得现在应该快要到就寝时间了？”
艾尔海森低头，他嗅到对面人身上沾着的沙巴茉莉的气味，还有铁锈的月光，香薰灯的安息香的气味，像是无数闪亮的碎片拼凑出来一朵的崭新的花，却是没有生命的玻璃玫瑰。
“我不是你口中的犯人。”艾尔海森闻此带有点试探性的语句，只是淡漠地摇了摇头，“我来自须弥，不知为何突然出现在了这里。”
他并没有喝茶，不知是讨厌汤汤水水还是对于对面的人有点处于陌生空间的警惕，只是轻轻把手指搭在杯壁上回温。
“好吧，”公爵大人耸了耸肩，“那么这位须弥来的......”他打量了一眼艾尔海森，“学者先生。你总该告诉我你的身份和名字吧？”
”我叫卡维。”艾尔海森不知为何选择了隐瞒自己的真名，“怎么称呼你，这位公爵大人？”
公爵大人道:“原来是卡维先生，久仰，”而后他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带着点少年气的狡黠，“我是梅洛彼得堡的公爵，你可以叫我那维莱特。”
这下饶是艾尔海森也有些绷不住脸上淡漠的神情了，他固然对外事不感兴趣，也该知道“那维莱特”这个名字属于枫丹的最高审判官，而非眼前这个自顾自喝茶的来自梅洛彼得堡的公爵，至少他可从来没有听说过那维莱特还有“公爵”这个称号。
现在他算是明白了，眼前这个男人可并不太好糊弄。这倒反而让他抬起眼正眼打量了一下公爵，而后报出了自己真正的名字:“艾尔海森，我叫艾尔海森。”
“原来如此。”公爵大人放下茶杯向后仰去，把自己靠在椅背上，翘起二郎腿送客，“那么，这位书记官大人，现在到了就寝时间了，恕我冒昧，不过我会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的，辛苦你要在梅洛彼得堡多待上一段时间了。”
他把手铐套在手上，轻轻地晃了两下，他有一双漂亮的，修长骨节分明的手，就连手背上纤细的青筋都像是花朵的枝叶，在昏暗的办公室里异常清晰。他忽然笑起来，像是有什么脆弱地破开，又重新生长，再抬起头的时候，眼神里已经是常常在他身上显露的志在必得，像一把连梦都能割开的锋锐的刀子。
艾尔海森起身，面无表情地指出:“你似乎没有回答我刚刚的问题。”
“哦？是这样吗？”公爵大人装傻充愣。
他讲话的语气好自来熟，说话的腔调柔软，每个字好像都沾着浓郁又稠密的糖浆，又像是加了太多奶油的咖啡，花朵的鸡尾酒，这样的语气就算说出的是多刻薄又无礼的话也讨厌不起来——何况他只是用这样好像认识了好多年一样熟稔的语气和他说话。
艾尔海森抱起手臂，眯起眼睛瞪着他:“你知道我在说什么，这位‘那维莱特’先生。”
公爵大人举起双手:“好吧，艾尔海森先生，到底是瞒不过你。”
他的声音里有一种压抑的温柔，像是花朵被春冰冻，像是街灯的光影落在雨水，折射出斑斓的彩虹。
“我叫莱欧斯利。”他如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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