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水无风也自波

作者:北宫宝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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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女勇救将军父


      贺家一行正从云州一路向南进京,走了才刚四五日,还未出代州地界。每至夏日,贺骏之妻崔氏便身上犯懒不适。因此未避免家眷们舟车劳顿,路上走走停停,行得有些缓慢。

      五月底的北地暑气也足了起来,到了午间酷热难耐,一群人便停歇在官路旁一村庄里,名曰石村。村中大户李家听闻是前任刺史进京履新路经此处,赶忙将自家房屋让出,供贺家休息整顿。

      贺骏本欲推脱李家好意,但李家主人李云清多次扣请,且李云清的先父是远近闻名的乡绅,在村中德高望重。盛情难却之下,贺骏又恐百姓认为自己目无下尘,便同意在李家午休整顿,又叫亲卫们也在村中各处安整。

      午饭后,贺文岚陪着母亲崔夫人在李家娘子的房中休息,贺文岩和父亲贺骏在前堂与李云清闲话。说是闲话,不过是贺骏问今年庄稼如何,村中人口几何,近来是否有冤案灾害;李云清恭维前后两任刺史都政治清明,村民安居乐业,无不称颂,文岩公子仪表堂堂、前途无量尔尔。

      谈话间,负责贺家安保出行的亲兵张陆进来了,向贺家父子行礼后也向李云清作揖,说道:“将军,我看日头好像不对,晚上或要下雨。倘若雨大,路上必定泥泞难行,可能要停驻几日。不如咱们早些启程,下午再走得快一些,今晚好到崞阳投宿。”

      不等贺骏说话,李云清便开口:“确实是,我们这里常常一有雨云,晚上便会下暴雨。崞阳城中一应东西俱全,若缺用品也能及时寻到;又有官驿,比我们这些乡下村落便宜不少。”

      “好,文岩,去叫你母亲和妹妹。”贺骏又转向张陆,问道:“马匹休整得如何了?”

      “已饲食饮水,这会也休整得可以上路了。”张陆在进来前就已四处点检过。

      于是贺家辞谢李家,便又出发。临行前,李云清向张陆说:“军爷,我听闻将军从前任代州刺史时曾抓过一批云州的山匪,还斩了其头目。我们这一带今年也有了山匪,许是云州流寇残余逃亡而来。将军如今路径此处,贼人或携报复之心。我恐将军听我之言,只觉我升斗小民,实在多心,便说与军爷。还望将军一行一路注意安全!”

      张陆再三感谢李云清的款待与叮嘱,吩咐卫兵们路上一有风吹草动便向他报告。但其实他也没把山匪放在心上,毕竟贺骏是朝廷新点的左将军,又刚过广武雁门这样的军事重地,法纪严明,怎会有流寇山匪敢犯。

      出了石村,走了不到半个时辰,张陆和卫兵们的警惕心就随着熟悉的疲惫感渐渐消退了。走到一处狭长山谷时,一群歹人突然从旁边的树林中冲出,手持兵器,杀气腾腾。

      “保护好夫人女公子!”只听张陆一声大喊,便有一队卫兵拔刀围在了马车旁,另有一队列在稍外围,还有骑兵在最外。贺骏父子两人骑马与张陆并行于前,见此情景,也各取刀戟应战。

      车内的崔夫人握紧了女儿的手,心里虽不十分慌乱,但也担心这群歹人有备而来。倘若真发生什么不测,刚满十四岁的女儿将是最不幸之人。

      然而文岚听到响动后,心里十分气愤:‘竟然有歹人敢光天化日劫掠前代、云两州的刺史,我父亲的威名难道还有人不知道?关键是我们这一行人还没出代州境呢!’于是文岚也跃跃欲试,想要跳出马车搏斗,叫这群不知好歹的贼人知道她家的厉害。

      崔夫人早看出她的心思,使劲按住她,又压低声音训斥:“有你父亲、你二哥还有卫兵们,轮到你出什么风头!”文岚皱着眉头气鼓鼓地不回应,只好偷偷撩起马车的一角窗帘暗中观察。

      这伙人确是早有谋划,而且打的就是出其不意,虽然贺骏的卫兵们也训练有素,但此处山谷过于狭小,无法发挥出他们应有的战力。马车里的文岚听到四面都是打斗的声音,又从车窗瞄见歹人从树林里鱼贯冲出,己方应对不利,急得直跺脚。

      她觉得是卫兵们要围着马车保护自己和母亲才受到掣肘,心里盘算着要是能自领一队人马突围,赶快逃离山谷地形的话,或可解围。可又看了看母亲和自己的身上,都没有盔甲,万一有明枪暗箭,又该如何突围出去呢。对了,他们这一行好像也没全套盔甲呀!

      正烦躁时,有卫兵扔了两当甲和盾牌进来,又听他喊道:“夫人女公子也做好防护,歹人或许会从山上放箭。”

      文岚大喜,急急忙忙帮自己和母亲穿好甲,边穿边念叨着定要给这个卫兵多发俸禄,又将盾牌交给母亲,叫她保护好自己。这次崔夫人被这死沉的甲压得实在无力拽住一心要建功立业的女儿,只见文岚从马车座下取出她的暗器皮囊,系于腰间,就利落地跳出去了。崔夫人只得朝着文岚自信的背影喊道:“千万别逞强!”

      文岚跳下马车后,双脚重重砸地,心想:‘不过月余没有穿甲,不想竟重了这许多!不妨事!且叫他们看看我贺家招式。’于是朝着刚刚在车上时就看中的掉落在地上的长枪小跑过去,正要弯下捡时,有两歹人发现了她,就要朝她杀来。

      她也意识到了危险,旋即从腰间暗器囊中取出两个飞镖掷出。两人中镖痛倒在地,她这心里的气总算舒了些,又增了些自信,嘴角不自觉上扬,然后帅气地用脚挑起长枪,执于掌间。

      卫兵们也发现了她,离得最近的两三卫兵赶紧附过来要保护她,有一人还质问她道:“女公子怎么在此,这里有我等应付便可。”

      “废什么话!若不突围出去,一直在这山谷里,只能束手就擒。”文岚不管他怎么说,借着这两三人在身边护着她,开始观察形势:原来父亲和兄长还在前方和歹徒搏杀,只见他们二人骑在马上,挥打着大刀长枪,歹人皆不能敌。

      文岚心里正摇旗呐喊,才注意到父亲和兄长是主动在和他们纠缠,也就是说,这伙歹徒的目标竟是后方马车!而且他们现在已经成功截断贺家父兄所在的前阵与文岚崔夫人所在的后方马车,文岚心里一个咯噔:怪不得我们后方这半天也冲不出去,也不见父兄在侧,原来是只有我们被包围了!

      后方的卫兵们也知道须与前方汇合才能冲出去离开谷地,然而这伙贼人全力扑着他们而来,难以突破,又群龙无首,只得各自为战。文岚也不知歹人的目标是后方马车里的财宝还是人,但顾不得许多。

      她一面拿着枪与人打斗着,一面跑到更后面拉着行礼箱笼的马车旁,将马与车中间的套子解开,飞身而上。远远看去,马上英姿意气风发,披坚执锐,不辨雌雄,一副少年将军模样。只听她振臂一呼,高声喊道:“骑兵皆随我冲出包围!其他人守好夫人!”

      卫兵们一听便知是女公子在发令,于是顿时有了主心骨,遵命照做。骑兵们不再留恋于与歹人搏斗,都跟着文岚向前,贺夫人的马夫也停下打斗回到车上,等待前方突破后就立即发动。然而贼人们也被调动往前,誓要断绝前后两方。贺骏与文岩在文岚上马高歌的那一刻便已注意到,两人越发挂心文岚与贺夫人,更是拼命搏斗。

      文岚与其他人冲到马车前,一边杀敌一边开路,想要打乱贼人之阵。可终究文岚还只是个年轻女孩,虽从小修习各种招式兵法,但杀人也是个力气活,几番缠斗下来,便觉力竭;坐骑也并非善战之马,总不敢向前突进。她心下露了怯。

      贼人抓住这个机会,欲将文岚从马上挑下,这马也不会配合,竟真将文岚摔到地上,幸而马蹄未踩到她身上。文岚被摔下马砸地的瞬间,头痛欲裂,浑身酸疼无力,又被身上盔甲硌碾压迫,难以动弹,心里暗自悔恨:‘想不到竟是这样的结局!’

      其他人不见本在马上的‘文岚将军’,便知坏事。一想到女公子身先士卒了,卫兵们悲愤交加,士气高涨。

      贼人们见状,赶忙趁乱将地上的文岚拖走,幸好文岚还未昏死过去,便又欲从腰间取镖,却被发现。其中两个贼人缚了她的双手,又卸了她腰间的暗器囊,惊奇地发现里面不只有飞镖,还有匕首、粗针、细银针等暗器。这两人面面相觑做出了奇怪的表情:刺史家的女公子会的花样还真不少。

      将文岚拖至树林后,这群人脱了文岚的两当甲,又用绳索将她绑起来,当然免不了上下其手。文岚破口大骂:“不知死活的狗奴!敢动朝廷新任左将军之女!明日便教你们死无葬身之地,全家尽诛!”

      正骂着,有一蒙面人从树林深处拍手走来,点头称赞。文岚觉得此人应是匪首,即问:“这便是先生的待客之道吗?既不杀我,必有用处,怎叫手下如此行径?”

      “女公子说得是,回去我必好好教训他们。不过女公子身手相当了得,只能辛苦你先一路受此绳索之辱了。”此人话语间还带着得意。文岚听了羞愤交加,正要回嘴再骂,那人一挥手,便有手下将文岚打晕,文岚就这样被这伙贼人带走……

      不一会儿,道路上的贼人也得令退散,忙抢了些箱笼里的东西后就跑进各处山林里了。贺骏等人虽奇怪贼人为何突然散去,但一心挂念着文岚,便赶紧翻看地上伤员亡兵,皆不是文岚。他们这才意识到文岚被劫走了!

      一群人皆互相对看,不敢作声,无人知道文岚是什么时候被从哪个方向带走了。贺夫人听到没有打斗声后,也从车轿里出来,发现大家面色阴沉,又不见文岚,便知原由了,懊恼地捶打车厢板子,捂着嘴哭不出声来。

      此时距离贼人们撤退已有了一会,贺骏忍着负面的情绪开始整理过程。他心想:这群贼人说话不是代州口音,必定是山匪流亡至此,如此之众若要不被官府知道只能是栖身于附近的云芦两山中。

      可这云芦两山长二百里,宽一百五十里,蔓草荒烟,还有野兽出没,文岚若是随着这群人被掳进山里,只怕难寻。即使知道这群人在哪,现下的残兵败阵也很难在这种崎岖小路或山林里再与匪徒对抗。如此看来,眼下只好先报于各府,叫他们出兵相救了!

      因云芦两山在代州与岚州边界上,于是贺骏立马遣几路人分别去通报崞阳县府、代州州府、岚州州府等,要求他们立即出兵进发云芦,寻找文岚并剿灭匪徒。还叫人到附近村落与云芦山脚下的村落中,打听询问是否有民众知道这群匪徒的下落与日常采买,如有知情者重赏。他又想到贼人未落下风却突然散去,必是因为目的已达成,可丝绢金银并未损失多少,贼匪也不主动加害于他,那这目的……难不成是文岚?

      贺骏一想到自己曾在代州做过三年刺史,如今一家却在代州地界上被截杀,唯一的女儿也被贼人掳走,就又羞又愤。哪里还顾得什么越权不越权,便叫文岩和张陆整好队伍,收敛伤亡军士,安抚好崔夫人,一群人先往崞阳城去。他自随其中一队人去最近的雁门,也就是代州治所,找现任代州刺史陈弓。

      文岩听了后从地上爬起,擦了擦通红的眼眶,一边叫士兵们整装,一边去安抚母亲,只好先去崞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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