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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上雪
我记得在一寸寸雪白的,寂静的海上,封存着我最无忧最美好的童年。
我的父亲是个船长,他沉默,寡言,总是像一座山一样压在我面前。其实一开始我是并不经常和父亲见面的,只是在我三岁的时候母亲意外去世了,邻居的贝拉夫人托人将我母亲的死讯传给父亲,又养了我半个月,我的父亲,在镇子上带着浓厚传奇色彩的父亲,才终于在一个大雪纷飞的夜晚,沉默地带走了我。
我从没见过他哭。他好像将所有心事,爱恨,都慷慨地送给了大海。而大海也回以他宽广的怀抱。因此他将大海看得比他自己都重要,也更爱惜。
有时我甚至会怀疑连自己也比不上。
那晚,他第一次带我上船。已经很晚了,所有船员都已经进入梦乡。没睡的,例如像卡夫这样的老酒鬼,也早已抱着陪了他大半辈子的酒瓶,迷迷糊糊地,不省人事。
大雪没停。他沉默地抱着我,隔着因为下雪而有些模糊的玻璃,引我看向外面。我说不清那时我见到的景象对我来说的意义。只是觉得,怪不得父亲这么热爱大海。
天空很暗,我几乎看不清什么,只有玻璃外头顶上的一盏老煤油灯,挣扎着发出暗淡的光。我静静地看着它,看到几片单薄的小雪花飘到发黄油腻的灯罩,没过多久就被灼化成水,又在滴落的那瞬间结成冰。
这只是构成这场大雪的,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于是我移开视线,看向从来都安静的海。
海水的颜色我看不真切,只依稀辨得出是深蓝色,混着几抹不容忽视的白,轻轻地拍在船身,又被荡回去,碎在寂静里。而那洋洋洒洒的白雪,像是回归天地一般,投入这深蓝,再不见踪迹。
我望着这一切,明明不是很有趣的场面,我却像被女巫下了药一般着迷,傻傻地伸手贴向冰冷的玻璃。
玻璃很冷,我的手早已被捂热,触碰上的那瞬间,我被冻得瑟缩了一下,却仍没有收回手。很快,那一小片的寒冷就被我融化,化作更遮挡视线的白雾,笼在我的心。
“好了芙洛拉。你该睡觉了。”船长大人无情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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