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玻璃

　　未接来电变成了五个。付一杭放下手柄，打开手机给江郃发信息。【别打了，我不去。】那边很快发来一个句号，紧接着问他手机是不是没有接电话的功能。【静音了。】那边发来一个中指的表情后再没动静。付一杭发了条语音过去：“真有事。租客今天搬进来。”语音刚发过去，手机弹出一条新的信息。【我到了。】【就来。】
　　付一杭站起来去开门，身上还套着当居家服穿的白T灰卫裤。他脖子和肩连接那块儿的线条很流畅，肩膀处的骨头也不是发育得猛过头的类型，整个肩背平直利落，将白t撑出一个妥帖舒展的轮廓。他边走边低头回信息，后颈那块骨头微微顶着表层皮肤，另一只手垂在身侧，全身上下露出的地方都像打了层冷色调白光。
　　门开，他看见站在那里的段星燃。段星燃东西不多，只有手边的一个黑色行李箱。看见门开，他朝付一杭看过来，付一杭身子让开些，好让门外的人进来。
　　关门。段星燃已经换好鞋向客厅走了。付一杭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和付臻女士报告过租客已经到了后，感觉到前面的人停下，他的目光就离开手机屏幕顺势往上抬，段星燃被黑色T恤包裹着扎进工装裤的那截腰就先进入了视野。然后付一杭的视线继续向上，和段星燃对视。
　　“我先把箱子放这行吗？我的猫昨晚在朋友那里，现在得去接一下。”音色和表情一样淡。
　　段星燃额前的黑发有些长，遮住了眉，眉下没被遮挡的眼是细窄的形状，瞳孔黑，看人没什么情绪。付一杭点头，又问需不需要帮忙。段星燃擦过他肩，声音响在付一杭耳边：“不用了，只一只猫，谢谢。”
　　这天剩下的时间两人都没再碰到，付一杭还是被江郃拉了出去，晚上回来时段星燃的箱子已经不在客厅。
　　原来落地窗前的空地多了只猫。
　　江郃问了一天猫是什么品种长什么样子。付一杭睡前回了他：布偶。和主人挺像。
　　第二天早上付一杭下楼就看见站在猫爬架前铲猫砂的段星燃。段星燃也看见他了，说了句早。他转过来时付一杭看到他校服外套上熟悉的校徽。难怪觉得这校服熟悉，是晨时新加的一款样式，不过也就是把黑白配色以白为主的外套换成了以黑为主。段星燃也看见了付一杭的，但很明显他和付一杭一样懒得问出那句明知故问的：“你也是晨时的？”以及：“我怎么没有见过你。”
　　晨时每个年级分为两个部即一部二部，两部隔了条走廊，这样划分只是为了增强竞争意识，师资学生分配是一样的，每个部都是各十五个班并且各部前两个班是实验班。如果两人不在一个部，没怎么见过也很正常。
　　但是不说话也很奇怪，于是段星燃换了句问：“你怎么走？”付一杭晃了晃食指上的钥匙：“骑车。”段星燃点头，“我坐公交。”
　　高二文A，后门靠窗的位置，付一杭和段星燃看着彼此陷入沉默。世界确实挺小的。晨时为了增强学生的学习动力，每学期的期中期末考都会按名次重新分班，并且会在每届学生升高二时将文理前四十名重新组成文A理A两个班。两人都在文科前四十，就这样猝不及防地成了同班同学。
　　江郃搬桌路过，江郃放桌开口：“诶，我晚上去你家，你问问你室友能不能让我撸猫呗。”付一杭还倚在门框上，嗓音淡淡：“自己问。”江郃：“……大哥你室友谁？”“我。”一道不比付一杭声音热多少的声音插了进来。江郃的头唰一下扭过去看段星燃，又唰一下扭回来看付一杭。“不是，你俩住一起……那房子还有人气儿吗？”
　　段星燃之前和江郃一个小区，晚上约着打过几次球，到也不算太陌生。感受到两股冻人的目光，江郃及时转了话题：“我晚上能看看你的猫吗？”段星燃点头，没再多说一个字。江郃一副你看我说什么来着的表情走了。
　　班里闹闹哄哄的，窗外的阳光洒进来，能看到笼着金光漂浮的尘埃。付一杭的声音响起来，所有人的声音就仿佛一下子拉远，只有他真实地存在着。“江郃说要加你，我推给他？”段星燃点头。
　　班任进班，教室安静下来，付一杭也拉开椅子坐下。两人的手碰到一起，手背相贴，又分开。
　　难得不热的一天。
　　江郃平时上学是家里司机接送，因为晚上要去付一杭家，他干脆让司机今晚不用跑这一趟了，他和段星燃一起坐公交。段星燃无所谓。一路上江郃倒也没太多话，边开游戏边和段星燃就猫聊了两句。他问猫叫什么，段星燃还没答，公车到站了。两人下车，看见站牌边的付一杭。他骑车走小巷里的近路，比他们快了些。“诶，猫叫什么啊段儿，你还没说呢。”段星燃因为江郃陡然亲昵的称呼额角都抽了下，“囡囡。”江郃的音量更夸张地喊：“卧槽，这你起的名吗？你能起出这么嗲的名，那得多漂亮。”
　　段星燃没理他，那句囡囡付一杭也听到了，他的目光滑过来，段星燃也就看着他。风吹过来，带着凉意，付一杭开口：“走吧。”三人一起向别墅区走，要落不落的太阳将影子拉长。
　　进门之后，江郃先征得了段星燃的同意，然后就喵喵喵地一个劲往囡囡那里凑。囡囡倒也没炸毛，纡尊降贵的瞥了眼江郃。江郃备受鼓舞，人恨不得钻进猫窝。
　　段星燃坐沙发上看着，嘴角有些笑意。付一杭走过来，像是习惯似的在段星燃耳边弹了一下，段星燃扭回头看他，他才开口，调子懒：“喝什么？”“麦茶，我昨天刚放进冰箱的。”付一杭点头。
　　旁边的沙发向下陷，是付一杭坐了过来。麦茶放在玻璃茶几上，很轻的一声。段星燃的目光从猫身上收回来，“我不觉得这是你对室友的风格。”付一杭在找游戏手柄，听到这，目光从几面收回来，看回段星燃。“我也不觉得你有兴趣对室友把话挑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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