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猫初恋

　　沈辞一家在我们六岁那年搬了过来，到如今十八年过去了。
　　长时间的接触相处中，我早已不清楚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只是当我察觉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眼睛，一直在追逐着沈辞的身影，自己的情绪，被沈辞每一个表情每一句话都牵动着，无可自拔。
　　所以，发现沈辞喜欢我双胞胎姐姐这件事一点儿也不难。
　　我其实是个很粗心的人，用我妈的话说是缺心眼。
　　所以当我发现的时候痛恨地想，自己在对待沈辞这件事上为什么不能一如既往地迟钝。
　　这样我就可以像以前一样，为自己和沈辞相处的每一次都喜不自胜，那是属于我独有的欢愉。而不是在突然意识到，原来每次的相处都是三个人后，这隐秘的欢愉变成了说不出口的痛苦。
　　伴随着密密麻麻的心痛，在三个人的相处中我逐渐变成了旁观的第三者。
　　入局者迷，旁观者清。所以在过去喜欢沈辞的岁月里我没有发现，原来，他看我和姐姐的眼神是那么不一样，原来，他待我和姐姐的方式如此不同，原来，爱与不爱，差别是这么明显。
　　发现的那一晚，我在被窝里泣不成声，指甲狠狠掐进胳膊，嘴唇被我咬的发白，只有这样，我才能抑制住自己去质问的冲动。沈辞，为什么我和姐姐同时认识你，甚至长相都一模一样，为什么，为什么你喜欢的那个人不是我呢？
　　但凡是其他人，我都会去争一争，问一问。
　　可那个人是我的亲姐，是比一母同胞更亲的双胞胎姐姐，是和我一样与沈辞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姐姐。

　　过去我一直以为我和姐姐只有名字不同。我们出生在一个下雪的冬夜，父母为她取名陈见月，给我取名陈见雪。
　　从小到大我们得到父母相同的爱，我们穿一样的衣服玩一样的玩具，甚至连经历和认识的人都是一样的。可刚发现的事实仿佛狠狠地扇了我一个巴掌，把我扇醒了。
　　两个人再怎么相像也分别是两个独立的个体。
　　极致的伤心反倒使我渐渐清醒，我突然想起一件很小的事情。
　　十岁那年，有一只受伤的小鸟掉到了院子里。
　　三个小孩儿仿佛得到新玩具一般，把小鸟捡回来养着。
　　后来小鸟身体渐渐恢复健康，我怕它飞走拿来一根细绳把它拴住，然后不断逗弄着它。那个时候我只觉得好玩，但是陈见月却轻声阻止了我。
　　我无所谓地听着，手上的动作不停，我很喜欢这个‘玩具’。
　　但是本来和我一起逗弄小鸟的沈辞却突然露出羞愧的表情，并且和姐姐一起劝我。
　　我虽然不懂为什么不能玩，但是两个最重要的伙伴都劝我了，我也就停手了。
　　后来的某一天午觉睡醒，我正揉着眼睛，模糊中看见陈见月和沈辞一起放飞了什么。我反应过来后一惊，立马去看养着小鸟的那个小阳台，小鸟果然不见了。
　　那个时候比起小鸟被放飞，让我更伤心的是，他们俩一起背着我做某事却不带我。
　　回忆完这件事，我隐隐约约好像明白了，我和姐姐除了名字以外的差别在哪里，也似乎懂了，我输在哪里。

　　模模糊糊睡着的时候我仿佛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一只浑身纯白的猫告诉我，我有三次机会可以变成猫，但是三次机会用完之后我的灵魂会被它收走。
　　梦很真实，以至于我早上醒来的时候还清楚的记得，那只白猫的眼睛，一只是绿色，一只是蓝色。
　　变成猫什么的纯属无稽之谈，我只当自己做了一个离奇的梦。
　　眼下困扰在我面前的问题是，我怎么面对陈见月，怎么面对，沈辞。
　　但是，该来的总归会来。

　　奇怪的是，当我看见餐桌旁等我一起吃早饭的陈见月时，一丝我想象中的嫉妒也没有。心里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好像有些自惭形秽，也好像有些原来如此的尘埃落地之感。
　　这感觉太复杂，太复杂的事我一向懒得去细想。但我为自己没有嫉妒陈见月而偷偷松了口气。
　　“再睡下去你就该迟到啦。”陈见月像平常一样温柔地调侃着我。
　　老爸还是戴着他的眼镜在看最新一期的报纸，老妈还是穿着围裙在厨房忙碌。
　　什么都没发生变化，一如昨天之前的每一天。
　　变得好像只有我，任我昨晚内心某一处如何呼啸崩塌，太阳照常升起，上班的闹钟还是在八点准时响起，提醒我即使曾经看做生命一样的，无疾而终的暗恋，不会对这个世界产生一丝一毫的影响。
　　所以我把内心的废墟悄悄掩埋起来，一如平常的打招呼。
　　“真羡慕你啊，不用上班。早知道我也继续考研了。”
　　老爸把头从报纸里抬起来
　　“就你？你能吃得下考研的苦吗。”
　　我撇撇嘴
　　“拆穿我干什么？净瞎说大实话。”
　　老妈把最后一道汤端上桌，边把身上的围裙拆下边催促我们这些大忙人别忙着斗嘴，开饭啦。
　　“老妈做的饭还是那么好吃。”我笑眯眯地恭维老妈。
　　但是老妈一点儿也不客气“废话，我哪一天做的不好吃了。”
　　真好，我有一个这么好的家庭。
　　其实已经可以知足了，对吧。

　　不对！
　　当我看见坐在路边的车里顺路送我去上班的沈辞时，我想，我到底还是有些不知足的。
　　我不明白，如果算上毕业后的时间，明明是我和沈辞相处的时间更多。为什么他喜欢的不是我呢？
　　我暗戳戳，恨恨地想着，沈辞一定不知道他错过了一个两情相悦的机会！
　　等我坐上车后，沈辞还是没有发动车子。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陈见月正站在门口跟我们挥手告别。
　　陈见月也真是的，过几个小时我就回来了，她至于每天都要把我送出门吗？
　　如果是我的话我一定还在睡懒觉，所以你看，我其实连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都没有。
　　我把头探出窗外朝陈见月喊着“快回去吧！”
　　然后扭过头又对着沈辞狠狠地说“再看我就快迟到了！”
　　沈辞一边嘟囔“你今天吃错药了？”一边因为我的话禁不住脸红了。
　　我真傻，真的，我过去单知道沈辞脸白，现在才明白他原来也可以因为心上人，脸变得这么红。
　　我背对着沈辞，看着车窗上倒映着的自己，禁不住嘲讽一笑。下一秒突然意识到陈见月好像从不会这么笑，于是下意识便收住了。反应过来后，我又不禁有些怔愣，哪怕才意识到陈见月跟自己这么不同，那又怎么样呢。
　　陈见雪就是陈见雪。
　　陈见雪有自己的骄傲和尊严，她从小也是在被爱的环境中长大的，才不会为爱把自己变成另一副模样。
　　哪怕脸一模一样。那也不行。
　　想到这儿我还是禁不住有些生气，沈辞你喜欢的那个人为什么，凭什么，不是我呢？我越想越气。
　　所以沈辞一路上都没得到我一个好脸色，哪怕试图像往常那样讲笑话也不行。笑话再好笑，又哪里大的过我的悲伤？尤其凶手就坐在自己旁边。
　　“真吃错药了？”沈辞郁闷地问。
　　回答沈辞的是我的大力关门“砰！”

　　沈辞把车停到公司楼下才掏出手机给陈见月发消息。
　　“你妹今天怎么吃错药了？”
　　这条消息上面紧挨着沈辞昨晚发的‘晚安’。
　　等沈辞来到办公室陈见月的消息才发过来。
　　“怎么了？”
　　看到陈见月的微信头像，沈辞像每一个情窦初开的大男孩一样甜蜜的笑了。
　　“没怎么，你今天穿的裙子很好看，但是好像脖子上缺点儿什么，我给你买条项链吧。”
　　“不用，我有，只是没戴。对了，你的生日是不是快到了？”
　　虽然认识十八年记住对方生日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但是因为是陈见月问的，沈辞还是很高兴。
　　一点儿都不记得几天前陈见雪就已经提过还问他想要什么礼物。
　　“是的，我已经约好场地了，你一定要来！不用带礼物，你来我就很高兴了。”
　　尽管隔着屏幕，却还是能感觉到沈辞的郑重，根本不像几天前漫不经心回答陈见雪时。“随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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