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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
古南城今年的雨季似乎来的格外急,往年本要在三月下旬落的雨却在今年偏偏早了近十天。身形瘦条的青年一袭青衣撑伞于巷中缓缓走出,随后又调转方向向西南偏僻角的学堂走去,一步一涟漪,衣带飘动,可劲瞧着周遭青砖黛瓦的靓丽颜色也没有撑伞之人的微晃青衣来的更捉人心。
李贺清盘坐于室中北面,随手从案几上抽出昨日学生的誊抄作业,一张接一张,不出片刻便拧眉撑首,一张素静的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神色,微叹自说自话道:“待他们太温柔了么。”
雨声渐渐地小了,学生们也陆陆续续的来了。片刻后,遍一齐开始了《论语》朗诵。
李贺清在这朗朗读书声中微微出神。自己已在这座城中生活数年,最经常便是带着许多学生学习古文释义、当今时事的分辨。
在这城中的日子,虽也得到了平安宁静,却仍觉得心中充斥着难以言喻的悲凉。
自己三岁背诗七岁便可对诗于县中文墨大家,虽只有
母亲一人抚养可也不觉口体之奉不若人也。考途顺利,可偏偏到那最后的殿试,理应由皇帝主考,但因由龙体不适,主考变成了当年的翰林学士,自己的功名莫名被人顶替,一纸状书投告无门,无不被压……
人生总是变化莫测,他曾以为十年饮冰凉不了热血,可终究被现实打败,难言于口的细密痛楚无人知,母亲也早已去于前年春,这一生好苦,若有机会可……
忽的一些细雨纷纷蒙蒙的斜打进了窗台李贺清眼眸轻阖,拂身后合上了窗子,后正身于堂中。
“安静,我们现在开始讲学……”温润的声音散在这不大不小的学堂,如同这窗外的雨水般,看似嘀嗒嘀嗒温柔却透着铿锵有力。
此时的南城县府,新皇唐祈年带着波人前往,此行为低调南巡,随行也只有看着小皇帝长大的摄政王陆贽,以及随侍十余名及皇家卫胄十余名。
南城县令郭庆被这突如其来的“皇帝南巡”传报吓了个不轻,没有任何预兆,也无人知晓圣上这次出行的真正目的。
在午时皇帝等众人刚刚落脚,但到了这酉时,整个南城的大县官都知晓了这一消息,个个也都如临大敌般的观望着其一行人的行动。
院外陆贽身着墨色祥云袍,脚下一路风尘,随着小皇帝之后踏入县府正院。
郭庆也算是见识到了传闻中的“无用新皇”和那传闻中面若阎罗的摄政王,心中正打着鼓呢,只听见这新皇未出声,一旁的陆贽张口悠悠道:“劳请郭大人为我们置办一处院落,勿要让旁人知晓便好。”低沉有力,浑然上位者的姿态,像是天生的掌权人。
正院的侍女们早已被散走了,但跟在郭庆后的部分官员还是憋不住好奇心,偷偷的抬眸想细看这皇帝和摄政王,这一下来两个大人物,是个人都想亲眼目睹他们的容貌。
只见这小皇帝就算一路兼程,穿着寻常大户公子家的玄袍,腰间佩着一般的透玉,还是掩不住的贵气和尚未真正凸显的帝王气质,其面若冠玉,可以说的上是剑眉星目,嘴唇也不染而朱。
可瞧着显眼的还是其身后的陆贽,身长应是八尺有余,在屋内多数南方人中显得尤为引人注目,浓密的眉毛以及让人无法直视的丹凤眼,睫毛浓密显得整双眼压迫人心,只是瞧着面色不好像是患病。
陆贽缓缓的转移视线,与那位偷瞄者的视线在半空中对撞,锐利的眼神逼得官员错开视线。
这官员顿时冷汗直出,陆贽心中却无甚波澜,百无聊赖的打量着在场的所有人。今日到这本就突然,显然打得这群平日好吃懒做的闲官一个措手不及,瞧着也只觉滑稽搞笑,但看见这情形也属实松不开微拧着的眉。忍不住的内心感叹这小皇帝要真正掌权的困难。
郭庆在这三月还被这二位真佛惊出些虚汗,心中替自己捏了把汗,本来被这南方水土养的圆润面白的银盘脸也透出遮掩不住的红,再加上这已经了似于无的眉毛,落在这暴躁小皇帝的眼中着实不堪入目,难听点说就是于猪头无异,恨不得现在就撵走这人。
本来这一直长于宫中的帝王,虽说骑射书画样样严教,平时也不说多金贵,但毕竟周遭是有侍女等的伺候梳洗,如今风雨路途的赶,加上这浑身湿黏,心情也着实算不上好,便扬声道:“郭大人速速安排,朕与摄政王先于此处坐等。”
郭庆算着自己这地儿虽说算是南方的富饶之地,可也着实相较于京都还相差甚多,且走江运也着实遥远,路途艰辛不说,风险极大,这一微服南巡也分外低调,显然是来办大事的啊!
今日的学堂也依旧早早下了课,学生们惊喜于今日先生没留任何作业,李贺清也算是忙里偷闲的于南街的书店挑了挑书。
返回家中的路上,李贺清还是察觉了今日街道似乎格外的整齐,连平日懒散的巡逻,今日也整装穿梭于街巷,看着就像……被自己抽查字帖的学生。
自己也无心去了解为何了,在风中撑着伞赶回了家中,入眼也只是个小院子,还是当年乡试金榜题名时的县官奖赏的。虽说没有多华贵,但也对于他与母亲二人来说是绰绰有余,如今只剩他一人便显得院落空荡寂寥,只有些树木花草点缀。
一刹那间心中五味杂陈,温润的柳叶眼微微湿润,鼻子微红,李贺清觉得大抵是这细雨影响,自己最近也老忍不住的鼻子一酸。平时不也是好好的,怎最近老想到这些已去的、无法挽留的。
于屋檐下收了伞,于廊内细观这春雨好颜色。
“璟玉,你在看什么?”小皇帝忍不住问着旁边看着屋外微微出神的陆贽。
“陛下,南方的春雨似乎别有一番风味。”陆贽轻声答:“陛下,该去歇息了。”唐祈年默默看了说话的人一眼,知道这算是命令了。多年的相处双方早就熟知话中意思,遍照做沐浴歇息去了。
陆贽低头把玩拇指上的扳指,,细细的摩挲着外表的纹路。因着长年习武,使得自己这双手变得格外粗糙,不少伤也抹不去痕迹。
这种身居高位的感觉有时着实让人不敢靠近,从自己被收为北旗将军的义子后就一直无人敢与之交往甚至到了畏惧的程度。
但好在自己并不需要过多交谈,也早已习惯这份独属于自己的安静。
自己本无心摄政王的位置,可这为先帝于他的嘱托,也是一份新皇掌权的底气。
屋内昏黄,只有几支蜡烛在燃烧着,陆贽挥手灭了蜡烛,偌大的室内只看得见窗外朦胧的月光和那弄浓密睫毛下的眼睛。
南城的沿海码头众多,多为官道。夏朝的历法规定码头必须为官府设定不可私设。可还是有人不惜冒着风险,挑战律法,做着一些倒卖等的生意,也使这水路上的隐患更大了一分。
子时,一处偏僻的码头上无声无息的停靠了一艘船。
“这狗皇帝命真大,被一路刺杀都还能毫发无损的抵达南城。”恶狠狠夹杂着北方浓烈口音的话语一出,便引得船舱内众人的纷纷讨论。
“是啊,要不是有那什么陆贽护着,他能活到现在?我呸!”满脸刀疤的男人话语夹杂着唾沫奔出,附和着刚刚的武六。
一声茶杯重重的落桌的清响让所有人顿时安静了一下,视线齐齐向着船舱中唯一坐着的人看去。
椅子上的人身着黄袍,图案竟然与龙袍似乎无异,狼子野心昭然若是,粗旷的声线撕扯着发出声音:“既然麻烦的是那个陆贽,那就先办掉他不就好了。”此话说的格外轻松,像是在说什么家常事。
碧绿的茶杯又被捧了起来,椅子上的人微微抿了一口,唇抵着杯子,竟抑制不住的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陆贽你身上负伤,这次还能以寡敌众么哈哈哈哈。”
情绪来的快变得也快,杯子转眼便被狠狠摔碎在了地上:“找个时间,就今天吧,去办了他,记住,越快越好,他在这世上一日我就不安宁一日。。”
“都给我滚!”语罢,黄袍之人缓缓起身,走出了船舱。
独自站在了甲板处,看着前面墨色的天海,似乎在看着自己幻想中的山河,忽得展臂,仰起头感受着风的吹拂,满足的胃叹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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