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中蝶

　　“ 我叫慕言之，今年二十八岁，在A大毕业以后就一直雁江市就业发展。”
　　审讯室里，面前是那张不知道在夜里梦见多少回的熟悉的脸。
　　“昨天晚上九点到十一点之间你在哪里？”
　　他冰冷的语调让我一时发愣，他一旁的小警官敲了敲桌子，我回过神来回答道:“昨天晚上一直待在房间里。”
　　“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陈锦泽继续问道。
　　我摇摇头回答道:“昨天晚上洗漱完大概是八点半左右上了床，之后我就带着耳机在看电影。”
　　他叹了口气疲惫的向后靠着椅背，揉了揉眉心继续道:“那许广平最近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许广平，我那位倒霉的邻居，听说昨天晚上被人捅了十几刀，血溅的满屋子都是，第二天他的老婆从外地出差回来，打开门看到这么一副场景，差点吓死。
　　我回答没有，他和旁边的小警察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摇了摇头。
　　审讯结束，我被放了出来，警局外下着大雨，我没有拿伞，也没人可以为我送伞，我正思考着是该淋雨回家还是等于小一点在回家时，身后有人叫了我的名字。
　　“慕言之。”
　　我闻声回头，是拿着黑伞的陈锦泽。
　　“我以为你不记得我了。”我笑着看着他道。
　　他挠了挠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的回
　　答道:“办公期间，不太方便和你许久。”
　　我表示理解，他举了举手中的黑伞道:“很晚了，我送你回家吧。”
　　“你走路送我回家吗？”我笑着问他。
　　他有些手忙脚乱的从口袋掏出车钥匙道:“我开车。”
　　“算了吧，太麻烦了，我家离得有点远。”我推辞道。
　　他却坚持要送我回家，几经推辞，都无法消磨他的决心，我只好坐上了他的车。
　　一路上我们沉默无言，在一个十字路口，等红灯的尴尬间隙，他开口道:“最近过的怎么样？”
　　我点头回答道:“比之前好多了。”
　　又是一阵沉默，他又道:“奶奶身体怎么样？”
　　车外的滂沱大雨让我看不清旁边车窗外的风景，只能看到模糊的彩色夜灯。
　　“高中毕业之后，她就去世了。”
　　我的手指绞住衬衫的衣角，把它弄得皱皱巴巴的。
　　这句话过后，陈锦泽再也没有开口说过话，到家时，屋外的雨已经快要停了，毛毛细雨打在脸上，在初夏的夜里还算凉爽。
　　我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11:55’。
　　转身对陈锦泽客气道:“要不，今晚睡我家？”
　　本着陈锦泽一定会拒绝的想法，我说的敷衍至极。
　　迎着毛毛细雨和夜间微风，我打量起这张阔别了十年的脸。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褪去了少年稚嫩的眉眼，眉眼变得冷冽起来，看着不近人情，却又温和亲人。
　　“好啊。”意料之外的，他答应了我，我突然后悔了说那句话。
　　家里，我铺好次卧的床单，他在客厅不停的走来走去，拖鞋嗒嗒的打在地板上，吵的我耳朵疼。
　　屋外有下大雨的趋势，雷声轰鸣，我放好枕头，去关上了阳台的窗户。
　　“住在死过人的屋子旁边不害怕吗？”陈锦泽开口问道。
　　‘轰隆’一声巨响，照亮了城市的整个夜空，屋外下起瓢泼大雨。
　　我嗤笑一声道:“这世上难道不是有比死人还可怕的东西吗。”
　　陈锦泽无言以对，转移话题道:“你饿吗？要不要做点饭吃？”
　　“你饿吗？”我反问道。
　　他摇摇头，而后又点点头。
　　“你到底饿不饿？”我有些懵的看着他。
　　他呆愣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我看了眼墙上的钟表，已经十二点多了，我叹了口气，走进厨房烧水。
　　余光瞥见陈锦泽坐在了正对厨房的椅子上掏出手机，装模作样的看。
　　花了二十分钟做了两碗打卤面，饭桌上他很明显没有胃口，我没有戳破他，强撑着吃完了自己也吃不下的一大碗面。
　　快一点时，终于吃完了夜宵，陈锦泽抢着去洗了碗，屋外的雨越下越大，指针指向一点时，我的困意彻底消磨殆尽，厨房的陈锦泽洗完了碗，我指了指次卧道:“去睡吧。”
　　“你呢？”他问。
　　“我等一会儿。”我回答道。
　　明天八点我要去公司，却在凌晨一点失去了困意，屋外的天气娃娃渐渐哭干了眼泪，我走进卧室，洗漱完成后，坐在床边无所事事。
　　柔和的床头灯打在柜子上的全家福，我，妈妈，爷爷，奶奶，没有爸爸。
　　我盯着看了许久，脸颊突然湿润起来，抬手一抹，才发现我流了泪。
　　第二天早上醒过来时，已经八点半，看着显示迟到的时间，打开手机，八个未接电话，我将它丢在一边，不紧不慢的洗漱完，又是一通电话打来。
　　“言之啊。”公司老板的声音头昏话筒，传进我的耳朵里，我应了一声，他继续道。
　　“今天没来公司，是身体不舒服吗？”他问道。
　　“抱歉，王总，昨天遇到点事，睡得有点晚，早上没听到闹铃，我马上就去公司。”我道。
　　“没关系，不着急，慢慢来。”王总一笑，不在意道。
　　我赶忙拍了几句王总体恤员工的马屁，在他笑呵呵的假谦虚中结束了通话。
　　推开门出去，陈锦泽坐在摆着早餐的餐桌前，撑着脑袋打瞌睡。
　　我故意嗒嗒的大声走路，他猛地惊醒过来，看见我后赶忙站起来。
　　“我买了早餐。”他道，“要不要吃点。”
　　我在他的注视下坐在餐桌的另一边，拿了一杯豆浆喝，他将包子凑到我面前道:“虾肉的，你以前最喜欢吃了。”
　　高二那年，陈锦泽买了两个虾肉馅的包子，没吃过的我觉得新奇，吃过后，高兴的说好吃，于是他一连买了两个周，我却怎么也吃不腻。
　　“两个都是虾肉的吗？”我问。
　　他摇摇头，指着另一个道:“这个是白菜萝卜馅的。”
　　我想也没想拿起另一个，感受到他的失落，我毫不在意的剩下另一个包子。
　　喝完最后一口豆浆后，已经九点了，眼见陈锦泽完全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我开口问道:“你不去上班吗？”
　　“我今天上晚班，可以送你去公司。”陈锦泽强压下失落，勾起嘴角道。
　　我打了个哈欠，拿起手机给老板请了个假。
　　“我今天不用去公司。”我放下手机道。
　　“那我可以带你出去玩。”
　　“以什么身份？”我一刻不停的反问道:“前男友，还是阔别十年的高中同学？”
　　他哑口无言，呆愣愣的看着淡漠说出这句话的我。
　　“你妈知道我在雁江市吗？”
　　陈锦泽摇摇头。
　　“你妈知道你在我这里吗？”
　　他依旧摇头。
　　“那你妈知道会怎么样呢？”
　　他身子一僵，半晌，摇了摇头。
　　“陈锦泽。”
　　他抬头。
　　“天亮了，你该回家了。”
　　……
　　门被打开，又被轻轻的关上，他最后用眷恋不舍的眼神深深的看了我眼。
　　许久。我伸出左手，细细的打量着。
　　消息提示音响起，老板关切的询问消息显示屏幕上，我深呼一口气，打开手机回着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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