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炮灰绿茶改走霸总路线后

　　旧时光酒吧位于小县城中部，这里的烧烤排档一条街。按理来说这里生意应该不错，可却一直鲜少有客人入门消费。

　　推开门才知道，这里什么酒都不卖，就只卖白酒，卖的还是十几年前的老牌子。

　　年轻人向来追逐潮流，这种地方根本不会多看一眼，要是生意好那才叫怪了。

　　可这店老板来这里开店也过了好几年，这旧时光的招牌风里雨里伫立不倒，堪称奇迹。

　　店内，一个身着白色校服的男孩趴在吧台上呼呼大睡，头上悬挂的老式吊灯一闪一闪的发出昏黄色的光芒。

　　墙上的电视正在播放着娱乐节目，上面醒目的写着“某美人剧组主角疑似耍大牌，发布会现场玩起失踪！”的标题。

　　“吱呀！”破旧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拉开，秋日特有的清爽袭门而入，一旁的风铃被撩拨得发出清脆的笑声。

　　男孩从美梦中惊醒，擦了擦嘴边那抹湿意，扬起灿烂的笑容来迎接今天第一位客人：“欢迎光临……”

　　睡眼惺忪的双眼跟门外之人对上之时突然睁大，随后有些慌乱的把目光移到别处。

　　大概是刚被惊醒的缘故，也可能是有沙子迷了眼睛，男孩的眼眶一下就红了起来。

　　他抽了抽有些发酸的鼻头，把眼里的泪水逼了回去。可最终还是没能压抑住自己的心情，跳下吧台往门外扑去。

　　门框外的袁园被男孩扑了个满怀，一旁的行李箱歪歪斜斜的往一边滑倒。

　　袁园眼疾手快的拉住行李箱，有些无奈的拍了他的肩膀，“好了好了，你不是小孩子了，不要老是这样撒娇。”

　　男孩有些不好意思的接过袁园的行李箱，侧着身子让他进门。

　　店内的装潢一如既往，靠墙的地方摆放着几张桌子，桌上花瓶插着几朵刚采摘下来的百合花，清晨的露珠还挂在花瓣上面。

　　这里虽然空间不大，却到处洋溢着温馨的气息。

　　“你怎么突然回来了，也不知道提前打电话说一声。”男孩提了壶热水过来，“店里没茶叶了，凑合喝吧。”

　　“你这搞得我好像很难侍候似的。”袁园稳稳接过热水壶，自己倒了杯热开水喝着。

　　男孩听着袁园轻描淡写的话，气不打一处来：“一年这么多天，你说说你一共回来过几回？”

　　说着说着，男孩的眼眶又红了起来。袁园见状终于知道紧张起来，放在桌上的手指微微卷曲：“小远……”

　　小远把溢出来的泪水狠狠抹掉，语气中带着厚重的鼻音：“谁理你呢，这次回来住多久呀？”

　　“这次回来住得久一些，你和奶奶可千万不要嫌我烦呀！”

　　袁园虽然和小远两婆孙不是一家人，但关系却更胜一家人。这些年小远上学的费用大部分由袁园承担，小远心中早就把他当成亲人对待。

　　小远撇了撇嘴，心道，奶奶知道你回来不知有多高兴呢，可一张嘴话就变了调：“说吧，这次又伤了谁的心，准备回来躲几天情债？”

　　袁园看了看周围：“你怎么知道，该不会在我身上按了监控吧？”

　　小远连嫌弃的目光都懒得给他：“我还用这么大费周章吗，你那本相册都快集齐七星连珠来召唤神龙了。”

　　“别这么说嘛，太夸张了，低调低调。”袁园耸了耸肩，语气十分自然，仿佛那个负心汉不是自己一般。

　　小远没有再搭话，他是为数不多知道袁园性取向的人。袁园这些年招惹过的人他差不多都见过，不过是在他房间的相册里翻到的。

　　这些人的长相不尽相同，拍摄角度也都不一样。有的人眼睛凌厉，有的人鼻子英挺，有的人唇线立体，那相册就像开盲盒一样，你永远不知道下一张照片长得怎么样。

　　小远愣神的功夫，袁园兜里的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

　　贝多芬的月光奏鸣曲旋律越发急迫，可主人却纹丝不动，还在悠悠的喝水，没有接电话的打算。

　　“你不接？”小远很没有眼力见的问他。

　　“要不你帮我接？”袁园挑眉看着他。

　　“不了不了，正好不用开音响了。”小远摆摆手，有些尴尬的说着。

　　这种事情小远之前也有干过，电话那边的人倒没有骂过他，但他总感觉心里过不去。

　　悦耳的铃声结束，亮着的屏幕悄悄暗了下来。

　　他抬头看着袁园，心里突然有些不是滋味。他知道袁园心里一直藏着什么，可却不知道他到底有什么样的心结。

　　就像压在箱底那本锁上的笔记本一样，他的心思一直没有跟外人吐露过半分。

　　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再度亮起，这次的铃声跟刚才的不一样，是一首流行歌曲。

　　袁园抬向柜里准备拿酒的手肉眼可见的抖了抖，走了过来接通放在耳边：“喂，我是。”

　　对面那人不知和他说了些什么，袁园的脸色慢慢阴沉下来，“我马上过去。”

　　小远见状立马凑了过来：“袁哥，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我去一趟医院，你直接回家就好，不用等我了。”袁园交代完后直接出门，瞬间消失在他的面前。

　　“哎！”小远伸出的手在空中挥舞了几下，最后无力的垂了下来。

　　他方才才想起来，前几天有个自称是宁式集团的人过来找过他说要把这间酒馆买下来，说什么价格好商量。

　　这两天袁园电话又打不通，所以通知不了他，这件事情便暂时搁置下来。方才一时激动，便忘了提这茬。

　　大概是那位又发作了吧，不知是巧合还是什么，每次袁哥回来的时候，那人的病情就会恶化，而他总不让自己一起去探望，也不知是为了什么。

　　算了，下次再告诉他吧，小远心中默道。

　　病房前，主治医生正在和匆匆赶来的袁园说话：“平常她的表现不会像今天这样，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发作起来，好在我们及时发现，你好好陪陪你母亲吧。”

　　袁园的视线从病房的玻璃收回，“好的，谢谢医生。”

　　“没事。”医生摆了摆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后离开。

　　袁园站在病房门前，凝神看了许久，最后还是抬手拉下门把。

　　大门缓缓拉开，一个身穿蓝白条纹病号服的女人慢慢出现在他的眼前。

　　她的发丝凌乱披散在背后，双眼无神，手里抱着个脏兮兮的公仔喃喃自语。

　　袁园不用靠近都知道她在说什么，对不起这三个字从她疯了后一直说到现在，她倒是一点都说不腻。

　　袁园的眼神黯淡下来，他一点一点朝躺在床上的女人方向挪去，最后坐在她面前。

　　女人似乎感觉不到他的存在，一直对着手中的公仔说话。

　　“我回来了。”袁园并不在意她的态度，伸手拿起一旁果盘上的橘子，指尖灵活的掰开，取下一瓣果肉放在她的唇边。

　　女人不为所动，嘴里还在喃喃的说着“对不起”三个字。

　　袁园看着女人飘散不定的眼睛，十多年前的场景再度在脑海中浮现。

　　那是间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小房间，浑身是伤的他无力趴在地板上。

　　一个刚从下水道觅食回来的小老鼠悉悉索索的爬到他身旁，带着恶臭的身躯凑近他手上流淌下来的血液，然后低头舔舐地上鲜红的一片。

　　周身挂满污垢残渣的灰色一团离他越来越近，他那双被血丝缠绕的眼睛像受了惊的小鹿一般瞪圆，身旁的手指微微动了动。最后无力的摊在身侧。

　　那小老鼠快要爬到他身上的时候，关着的大门开了。

　　门外的光芒四射，那个女人慢慢出现在自己眼前，对于当时的自己来说，这是根能把自己从这万丈深渊拉上去的救命稻草。

　　女人手里的便当盒从手中划落，眼里写满了不可置信，最后颤抖着手向他伸来……

　　“我并不怪你。”袁园把那瓣果肉放入自己口酸甜的滋味在舌尖四溢。

　　“其实认真来说，是我对不住你，要不是我，你不会落到今天这般田地。”袁园看着她的眼神带着丝怜悯。

　　“当年如果不是你，我恐怕早就不在这个世界上了。”袁园语气十分淡然，仿佛当年那个快要在黑暗中死去的男孩不是自己一般。

　　女人手腕上缠着的绷带溢出的红色刺痛他的双眼，抬起的眼眉低垂下来：“以后，不要做这样的傻事了，你应该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女人抓着娃娃的手指微微卷曲，随后放松下来，脸上表情还是同刚才那样木讷。

　　袁园也不管她听没听懂，又剥了瓣果肉放在她面前循循善诱：“我刚才尝过了，很甜。”

　　这回她终于有所动作，张开嘴把它放入口中。

　　没过多久手里的橘子就已经解决完了，女人的情绪也稳定下来，乖乖躺回病床歇息。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落在袁园身上，周身的疲惫一下涌了出来。上下眼皮经过激烈斗争后，终于支撑不住，趴在病床旁睡了起来。

　　袁园做梦了。

　　梦里还是那片熟悉的河边，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个身穿白色背心的老爷爷。

　　老爷爷手持鱼竿，笑眯眯的回头看着他，“今晚有红烧鱼肉吃了，小汤圆高不高兴呀？”

　　“高兴！”袁园奶声奶气的欢呼着，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背后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袁园回头望去，瞬间陷入一双幽静无波的眼眸。

　　那人穿着一身得体的校服，脸上挂满了生人勿近的气息，可袁园却觉得十分亲切。

　　他喃喃道：“你是……谁呀……”

　　可他的声音太小，瞬间被他旁边的另外一个老爷爷的笑声淹没：“老头好久不见了呀，这是你孙女嘛，长得可真水灵。”

　　爷爷笑着的老脸瞬间耷拉下来，“什么孙女呀，我看你老眼昏花了吧，瞪大眼睛看清楚，这是我孙子，孙子！”

　　那老爷爷愣了愣，揉了揉袁园的头发说：“可惜了可惜了，还想着给我孙子拉个娃娃亲呢！”

　　枫树林下，被秋风染红的枫叶发了疯的扑在他身上，很快就聚成了一座小山。

　　那个身着校服的背影背对着他，可他怎么呼喊那人都没有反应，伸出的双手很快就被彻底淹没……
　　“啊！”袁园从梦中惊醒，额头上吓出的冷汗直冒，他按着微微发疼的胸口喘着粗气，好一会儿才把躁动不安的心情平复下来。

　　突然，一阵滴滴滴的声音响起，袁园微微一愣，发红的眼睛看向病床上的女人。

　　女人的神情看上去十分安祥，嘴角微扬，看上去像是在做着一场美梦。

　　可那本该洁白无瑕的床单上那抹刺眼的鲜红，彻底打破了他表面上那份摇摇欲坠的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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