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慢,且慢

作者:少女的脑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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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 章


      大宴长安元年,当朝宰相沈丞于初春喜得千金,是为沈家唯一的嫡小姐。
      宰相大人爱女心切,满月酒上才敲定女儿姓名,千挑万选后为爱女取名沈且慢,小名慢慢。
      寓意任人世变化无常,只愿小女慢慢长大,平安喜乐,一生无忧。
      可这沈家小姐因为早产身子弱,出了月后,便经常发烧惊厥,沈相寻遍天下名医,终在一名白须老道处得了救命的法子。
      老道曰三魂七魄散聚不定,须得仙家庇护才可安稳长大,让沈家寻一处清观,觅一名高士将其抚养方可长久,否则定是早夭。
      沈父听后跪坐大堂,嚎啕大哭。
      无奈之下,只得将刚刚百天的女儿送去都城北边的固安山上的玉清观小心养着。
      为此沈父特安排携家仆随从数百名跟随,却被观道婉拒,遂沈氏斥白银千两茸修观中大小院落,方被接受。
      玉清观道士颇多,但道姑仅一位,是为余风院的镜月道人。
      这镜月大师于两年前带着孕身上了道观,一年前诞下一子后便一心向道,化名镜月,观中无人知其身世,更不知其前尘过往。
      玉清观的各大院落在仔细商讨后,决定将沈家嫡小姐交给镜月抚养,镜月本欲拒绝,却在沈夫人登门的一盏茶的功夫下,就答应了这桩差事。
      谁也不知道二人到底聊了什么,只是沈夫人与镜月二人皆是只字不提,饶是大家伙儿好奇却也只能作罢。
      镜月之子名唤檀和,是个长得漂亮的奶哥儿,沈小姐刚来时,他也将将一岁模样,却对这个妹妹喜爱的不行,从前爱满院乱跑的小崽子,也会静静的蹲在妹妹的摇篮边上守着,生怕有别人要来抢似的。
      孩子的心思最是单纯简单,小小的奶哥儿说不上原因就是打心眼里喜欢这个长得雪白的却有些瘦小的妹妹。
      镜月也发现了小檀和的心思,于是在小奶哥儿两岁启蒙时就恐吓着说道:“崽儿若是想护着妹妹,要永远和妹妹待一块儿,就得读书习武,练得一身本事,不然妹妹就会被坏人欺负,被旁人抢走。”
      小檀和将母亲的话牢牢记在了心里,为了保护将将会走的妹妹,永远的和妹妹在一起,此后十五年间,寒窗苦读,习武练剑不论寒冬酷暑,风暴雨雪,从不懈怠。
      就这样,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了,白驹过隙十六年光阴,回头一看也不过弹指一刹。
      沈慢慢十六岁那年,已出落大方,身子爽朗,他的宰相父亲盛装华轿,上了玉清观跪谢道姑恩情,遂接了小女儿回了都城沈家。
      至此这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便成了隔岸相望,唯有长长的书信能带去思念的慰藉,便是见字如见面,话落皆是情。
      终于在一月之后,少年檀和受不住这相思之苦,忍不住要向母亲告别,下山去参加科举考试。
      谁料竟被镜月大骂一顿,还被严令禁足在院中。
      檀和望着冷面无情的母亲,心中满是悲哀:“母亲,小时候您不是对我说,要想保护好慢慢就要好好读书专心练武,如今慢慢被接了回去,我若想与她永远在一起,只能考取功名,上门提亲。”
      镜月只是闭着眼念经,不理睬少年的质问。
      少年见母亲不回答,心中怨恨更甚,竟不管不发起疯来:“莫不是您一直就是骗我?您为什么要这么做,如果不能和慢慢在一起,那我这么多年寒窗苦读,勤奋刻苦算些什么?”
      见母亲依旧不理睬,少年直接怒吼:“您为什么当初还要生下我!”
      话音刚落,镜月竟一口鲜血喷涌而出,一旁的少年哪见过这样的场面,立即大喊着来人,好不容易请了郎中将镜月救了回来,却被告知镜月的时日不多,早已是强弩之末,将死之身了。
      少年听闻后大哭不止,万般后悔对母亲口出狂言,往后的时日皆是跪坐塌前,细心的照料母亲。
      二十八日后,北固山迎来了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
      镜月看着窗外的大雪纷飞,便叫了檀和将她抱至窗前。
      看着少年的模样,镜月仿佛陷入了长久的回忆。
      “檀和啊,母亲我,怕是今天就要走了,我给你留了封信和一个木匣子,在我床榻下的空心柜子里,等我身后,你便可以读了那封信,这么多年,你想知道的,我都写在那封信里了。”
      说完便闭了眼离去了。
      少年悲痛欲绝,在料理完母亲的后事后,才拿出那封信来看。
      信封被红烛蜡给封住,上面写着端秀的小楷——檀和启。
      你幼时便聪明伶俐,许多东西学的飞快,和那个人一样。
      我十八岁那年,嫁给了我从小陪伴着长大的少年郎,他曾许我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
      那时我百般顾不得,只一心扑在他身上,可世事难料,人心难测。
      他为了权利竟将我贬为庶妻,重娶她人为正妻,我心中悲痛,却无可奈何,我本想三尺白绫了结此生,却意外发现自己有了身孕,我万般纠结,更是不知所措。
      终于,在那个负心汉大婚当夜,我离开了那座令我失望透顶的宅子。
      每当我回忆起他当初的诺言,我都觉得恶心至极。
      我本以为天下之大,总有我容身之处,却发现他竟派兵四处搜寻我。
      幸而我朝信道法,我便去了城外的玉清观里藏身苟活。
      谁知啊,这一藏就是二十年光阴。
      如今我已身去,我需告知你生父是何人,你外公是何等英豪,你可去寻他,也可凭一身本领自立门户。
      那木匣子里装的是可以帮你认亲的物件。
      只是选择在你,我不做多求。
      你的外公是靖武侯,手握六十万重兵守卫边疆,你有舅舅七位,皆是一等一的好儿郎。
      你的生父,姓萧名璟,是当朝的皇帝。
      ————
      如果说信的前半段只是让檀和感到心疼,那么结尾处的道明身世,才是让他心中大惊且悲愤交加。
      他从小一直以为是家中遭遇变故,母亲才会进了道观,却没想这当中竟是这般缘由。
      他的母亲,一辈子都被困在那个满口胡诌的负心汉的谎言里,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为国君者竟然言而无信,此间必得反噬。
      少年握紧拳头,他不能让母亲白白受了这一辈子的委屈,一把抹去了满脸的泪水鼻涕,檀和收拾了自己的行囊,离开从小生活的道观,下山去了。
      谁也不知,这一别,是道士下山救济人间,还是皇子归来百般计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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