沦为兄长的外室后

作者:露下灯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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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客栈


      二月初七,早春的第一场雨悄然而至。

      楹窗外小雨淅沥,临近薄暮,天色暗沉了不少。为了方便办案,县廨的官爷提早叫客栈的小厮将廊下的灯笼点亮。

      外面人员来去匆匆,雁娘被拘在隔壁的茶室里不得出,差不多待了快一个时辰了,和她一起的还有两名陌生的男子。

      与她的茫然、失魂不同,他二人从容淡定,似乎真是来此处品茗的客人,只是他们态度暧昧,瞧着像是与自己相识。

      雁娘靠窗而坐,与他们分隔了些距离,以便整理乱糟糟的思绪。

      被春雨冲刷后,倒地的三具死状惨烈的尸体还有满地的血腥味,不断地冲击着她的视觉和嗅觉,她后脑仍是钻心的痛,可她却好似没受过伤一样直愣愣地坐着。

      她感到极为的不适。

      这种不适感并不是对命案现场的害怕,而是心底深处的无所遁形,她觉得自己仿佛赤条条被剥光了叫人肆意窥探,而此刻,一样让她有相似感觉的还有同坐在茶室里的那个男人。

      男人问她还记得自己是谁时,她脑海空空,记忆全无,思索了很久,只零星记得两个字——雁娘。

      这大概是她的名字?又或者是哪个对她很重要的人的名字?

      她什么都想不起来。

      她只需一低头,就能看见自己满手的血腥和泥,因为等待的时间有些久,已经干涸变了色,就连衣裙上也是血污遍布,几乎快分辨不清原来的颜色了。

      雁娘还记得这应当是件鹅黄-色的衣裳……是了,她应当是很喜欢这个颜色。

      她曾听到那男人身边的随从小声说道,说她被发现时,就躺在那几具尸体中间,和他们一起,躺在这间客栈的上房后院里。

      那随从道她可怜,她却在那一刻只觉得雨水真凉。

      “擦一擦吧。”一声低沉磁性的嗓音冷不丁地在雁娘上方响起。

      她茫然地抬起下颌:“?”

      他伸出手,朝她递来一方手帕。

      男人身量很高,一站一坐,她的脖颈因为想要看清他的面容而仰得笔直,有些酸累。

      他身穿银白长衫,披着件玄色大氅,身姿健硕挺拔,面如冠玉。

      她不经意对上男人的双眸,再次感叹,当真是一双好漂亮的桃花眼,任谁见了都难免溺与其中,恐叫人以为自己正被浓烈的爱意包裹。

      唯有清醒者,才能看清他眼底无欲无爱的冷漠。

      只是不知为何,雁娘隐隐觉得这双眼和男人还有着几分少年意气的面容相当违和。

      “谢过郎君……”

      她抬手去接,却在瞧见自己满是血污的手后有了几分迟疑,和男人修长整洁的指节对比,一脏一净,叫她一瞬间有些自惭形秽,于是手下意识后缩。

      男人几不可察地挑动眉毛,什么也没说,不等雁娘将手缩到袖子里便将手帕轻轻地放置在她手心。

      雁娘有些呆楞,仍是维持着仰头的动作,忽而瞧见他喉头滚动,着实招人,似乎在引诱她去摸一摸。

      手心里细腻的织物触感很快提醒雁娘回神,她连忙低下头,握着这方干净的手帕犹犹豫豫不知道如何下手,担心被血污弄脏后再也洗不干净。

      男人看着她不言语,她顶着男人颇有些压迫感的眼神小心翼翼地轻拭几下,但污迹丝毫未少,应当是干涸太久变得有些顽固了。

      “不过是方手帕,脏了扔了便是,”似是瞧出雁娘的顾忌,男人不甚在意地说着,随后转头吩咐他的随从,“晋安,叫人取些水来。”

      “啊?”随从挠挠头,似乎觉得有些不妥,“可是郎君,那李县尉叫我们不要随意走动。”

      桓晏不语,只是偏过头睨了他一眼,

      “知道了郎君,属下这就去。”

      晋安很快打了水来,他将铜盆置于雁娘跟前便很有眼色地退至一旁。

      雁娘有些心不在焉,捏着手帕沾了水有一搭没一搭擦拭着,她忽然抬头看向男人:

      “郎君能告诉我你的名讳吗?”

      男人挑眉,嘴角噙着耐人寻味的笑:“你不记得了?”

      他说完飞快地垂眸扫了眼窗外,那李县尉的人果然还在偷摸盯着。

      她该记得吗?他们是认识的人?

      雁娘眨眨眼,长长的睫毛像蝴蝶一样扑朔,呆呆的表情却有几分惹人怜爱。

      “‘三灵迷赤气,万汇叫苍旻①。’在下谢旻。”

      诚然,这只是他的假身份。

      他原为王都上京人士,出身宣武侯府桓氏,家中行二,单名一个晏。

      只不过他真实的身份于目前来说,自然是桩暂时不能说破的隐秘。

      “我虽想不起什么,却觉得与郎君熟悉……”许是没有记忆,她颇有些不自信,声音细如蚊蚋。

      “哦?”桓晏好整以暇地笑了笑,似是而非地接话道,“那便好。”

      他久居关外,而她是个足不出户的千金女郎,从未见面,何来熟悉?

      “若是连你郎君都不记得了,回去晚上可要好好罚你。”

      想归想,说归说,可戏,还是要给看客演一演的。

      “……”

      他这言语着实暧昧,听着也没什么出格的,可偏偏就是令人遐想无限。

      雁娘暗自羞恼不该莽撞地出此一问。

      可瞧他这意思,他们当真是有些什么关系?

      “你这样,只怕猴年马月也弄不干净。”他眼中带着几分嘲弄,撩了衣袍在雁娘身旁坐下,在她不知所措的眼神中强硬地捉住她的手腕,要她像挨夫子戒尺一般手心向上呈给他看。

      这样的动作莫名地让雁娘觉得很羞耻,自己在男人面前仿若犯错的小孩,她不禁红了脸。

      他看了几息,似乎在检查有无伤口,随后捉着她两只手腕置入水盆中。

      初春的井水还有些刺骨,他只带着她将手心浸-湿片刻便立即拿出来,随即打湿手帕,捏在自己手里回了回温,然后一点一点仔细为她擦拭。

      男人像是做惯了这样的活儿,擦净了手心手背后,连同她玉白的指甲缝也没放过,很快一双纤白的柔荑如小荷才露尖角一般展露与人前。

      双手已经洁净,可男人还捉着她不放,眼神定定地瞧着她的纤指,似是在琢磨什么。

      “燕娘……”他轻轻唤她,目光看起来有些深沉,可整个神情似乎又不太在意她是否应声。

      桓晏派人打听过,他要找的葛县县令之女名为程萤心,不过她似乎确实有个程燕心的旧名。

      听说是五六岁时的事,因为程县令觉得原来名字念起来有些不大吉利,又改了如今的名儿。若是家人以旧名唤她燕娘,倒也没什么错……

      只不过她这双手,纤白滑嫩,指甲磨得圆圆的,像柔润的玉石一般,看着确似官家女郎的手,可指腹却有不少细茧。

      尽管感觉应当已经精心打理过了,但到底是被他摸了出来。

      据线报说程家女在家中很受爷娘疼爱,她十岁那年母亲去世后才被送去外祖家教养。可外祖家底殷实,她又是县令千金,只是抚琴弄墨,针线女红,是不会有这样的茧存在的。

      莫非是什么失恃女郎父不爱外祖家不疼的苦情戏码?

      桓晏如此想着,不免失笑,她瞧着身娇体嫩,不像苦日子长大的。

      雁娘不明他为何又笑了,只觉得这样的动作难免暧昧,但气氛很快被打断。

      “谢公子久等。”来人径直踏入茶室内,朝桓晏拱手揖礼。

      桓晏不像雁娘,丝毫没有被抓包感,他慢条斯理地放下雁娘的手,略微颔首作为应答,骨子里透着几分矜贵。

      来人正是云县司法曹的县尉,李瓒。

      他个高瘦如竹竿,生得一张如文人墨客般的斯文脸,眼神却是犀利得很,甫一进来便扫了眼两人相交的手,随即笑眯了眼。

      雁娘被这笑刺得有些臊脸,做贼心虚飞快地缩回手,将视线挪去窗外。

      春雨未歇,廊下雨幕茫茫。

      那三具尸体已经被衙隶抬走,连绵不断的雨水冲刷着青苔石砖,很快连同血水和脚印全数带走,空荡的庭院,一丝痕迹也无,仿佛曾经的惨烈撕杀都只是众人的臆想。

      “李县尉欲待何时放行?”

      李瓒嘿嘿一笑:“公子莫急,这现场勘验乃是重中之重,你们三人皆在现场,自然须得配合我等调查,只是今日不凑巧下了雨,花费的时间难免长了些。”

      李瓒一张和气生财的笑脸冲着众人,仿佛今日要解决地是什么鸡零狗碎的小事,而非死伤四人的重案。

      “李县尉应该也听过证词,那小厮听到后院有声响时,我为娘子买药,尚未返回。”

      李瓒连连称是,却不看雁娘,话锋一转只看着桓晏道:“谢公子确实不在,可勘验的结果以及这位娘子的口供,都表明她清醒前确实和那几具尸体躺在一起,作为如此惨案后唯一的活口,又疑似得了离魂症,我自然得多留娘子一二。”

      一位柔弱娇美的女郎昏迷不醒,和三个着短打一看便是杀手贼子一类的男人躺在一起,这场景他自然未亲眼目睹,是听那跑堂的小厮描述的,只是光听描述也觉得骇人离奇得紧。

      “县尉大人当注意言辞,我这位娘子胆小,又是受害者,可受不起再次惊吓。”桓晏转了转玉扳指,语气漫不经心,却带着几分警告。

      李瓒又是一声笑:“某自然不愿为难如此娇弱的小娘子,只是公事公办,少不得言语粗鄙。我带了仵作,娘子是否介意由仵作为你验一验头上的伤?”

      笑话,胆小?经不起吓?莫说他没看见这女人晕倒在尸体中的场景,便是任何一个普通人,见了此情此景,也只怕是当场吓得魂不守舍,便是立时疯了也是大有可能。

      可观这女子,除了眉眼紧蹙,略显几分不安外似乎并无太多情绪,他手底下见惯了凶案的人在看到那几人死状后都不免作呕,她却端坐在此,若说这女子没有鬼,他李瓒名字倒着写!

      “如何,燕娘介意吗?”他微微低头看着她,语气温和不少。

      他说话的同时十分自然地揽过雁娘,干燥的指腹来回摩挲着她纤细的腰肢,似安抚,又好似带着一些难以察觉的撩拨。

      这样的姿势迫使雁娘只有扬起下颌才能与他相视,她偷偷挺起胸背,只有这样她才能稍稍隔绝腰上那灼人的温度,可偏偏如此越发显得她身姿玲珑有致。

      她试探地半倚着桓晏,颇有些小鸟依人的滋味。

      她缩着手指,颤声问:“非验不可吗?我有些害怕……”

      这李县尉眼神敏锐得过分。

      她其实并没有太多害怕的感觉。

      那三人死得确实惨,身上有打斗的伤痕,最后全被一刀抹了脖儿,死得干净利落,地面被染成血色,如此情景可谓人间地狱。

      她醒来初时也只是觉得这画面冲击感太强,随后便是不喜空气中让人作呕的浓烈血腥味还有雨水浸-湿衣衫后的黏腻感。

      至于害怕?她还侥幸活着不是吗?又或许是她失了记忆,所以无知无畏?

      可当雁娘对上桓晏的眼神时,她心底似乎有个声音在告诉她,她是不是不太正常?

      她是不是应当再表现得柔弱一些,再柔弱一些?

      所以当桓晏揽住她腰肢的一刹那,她脑海中浮现的不是被冒犯后的不悦,而是无端的依偎之情。

      犹如雏鸟破壳,天然的对第一眼看见的人有亲近之感。

      桓晏一手揽着她,一手握起她冰冷的左手,摩挲着那葱白的指尖,言语亲昵:

      “忍耐一下,一会儿我便带你回去”。

      身旁的晋安偷摸瞪圆了眼:郎君在做什么?这是在撩拨美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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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发表时间:2个月前 来自:四川
    设定杂了正文出了问题,下榜后会开启全修,原设定不会变,不会坑,实在抱歉啦
    求收藏~球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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