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第1章
“……”沈倾心脑后一阵一阵钻心的疼痛,她倒抽几口凉气,靠着墙勉强撑起身。
沈倾心的眼睛酸涩不已,可等她睁开眼,却被眼前的景象震得瞳孔放大,一动不动。
破败的泥水潮木堆放在自己脚边,目光所及之处一片狼藉。
零零落落的雨滴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积的水,断了一条腿还发霉的桌子上满是残缺装着剩饭的碗,看的沈倾心一阵反胃。
空气中难以忽视的腐臭味,不知是什么食物放坏还是死老鼠的味道。
沈倾心来不及反应自己到底在什么地方,一道意料之外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路。
“……没死透?真晦气。”暗影中的男人嗓音清冽,低声自言自语了一句,隐约能看到他靠在风雨飘摇的危柱旁。
后方的沈倾心正好能看到他的后背,眉头一跳。
悠着点,这柱子看着就不经靠啊……
沈倾心思路千回百转,感觉只有绑架最贴合自己当下情况。
天杀的,她就这么倒霉被人贩子绑了吗?
她脑后的血似乎还在流淌,现下也只能忍着疼警惕道,“这是哪里?你想干什么?”
男人转身离去,“快死了还在装傻,什么妻主,酒囊饭袋一个。”
……砌筑,气柱,妻主?
沈倾心本想多套出些信息来,哪知这男人说的话莫名其妙,脚下抹油一走了之。
潮湿阴暗的危房里只剩下沈倾心一个半死不活的人,她想下床跑出去,可脚刚一挨地,一阵接着一阵的眩晕袭来,她腿一软,彻底没了力气昏死过去。
沈倾心只记得自己在旅途中,应该就是在当地民宿睡了一觉,再醒来就到了这里。
她觉得自己快死了。
生命逐渐从身体里剥离的体验很不好受,心跳声清晰地一声比一声慢,她耳边耳鸣嗡嗡作响,头痛欲裂。
维持着从床上掉下来的动作整整一夜,沈倾心两眼一睁,活了。
她一边感慨自己真是命硬,一边费力地挪动麻木的四肢,缓缓起身往屋外走去。
昨夜狂风暴雨黑夜,她低烧头晕眼花,今早四落的暖阳洒在沈倾心身上,她看清楚了周围一切。
不是梦。
也似乎,不是她以为的绑架。
晨起的村民忙忙碌碌,一个个身着古代常见的农装,破旧补丁或是边角细密或是粗糙地缝缝补补。
女人们扛着锄头结伴着说说笑笑往田地里,男人们在房门前喂鸡喂鸭洗菜做饭。
等等,不对吧,这地方怎么都是女主外男主内?
沈倾心还在一头雾水,这边和她隔了两三家的邻居家传来了争吵,男人的哭喊声不绝于耳。
四周的村民立马围了上去,堵在人家门口往里看,还有拿着瓜子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在那喊“王娘你就是心软,他都跟你闹过多少次了,男人嘛,打打就听话了”。
沈倾心:……啊?
沈倾心不是个爱凑热闹的性子,但身处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多看多问总是好的,于是她上前点了点那个吃瓜吃得最起劲的女生,问到,“这发生什么了?”
女生瞧了沈倾心一眼,一把搂住她的肩,“怎么把自己弄得这么脏?你家那位又甩脸色了?我送你那鞭子你没用?”
……什么你家那位什么鞭子,信息量好大。
沈倾心惨白着脸笑了笑,指着一晚上没碰堪堪结痂的头,答非所问,“这不是把脑子摔坏了,最近好多事都想不起来了。”
“这么严重?”沈婉道,“连我都记不得了?我沈婉啊,咱俩前两天还一起喝酒来着。”
沈倾心有意多听些关于“自己”的事,这边被叫做王娘的女子骂了一声什么,她身前的男子被一脚踢翻在地,松垮的衣服瞬间大敞,那男人身上暧昧的痕迹一览无余。
王娘又从里屋里拽出来一个女人,恶狠狠道,“大家伙做个见证,今日我就将这对奸夫□□浸猪笼。”
男人哭得梨花带雨,“妻主,我是被强迫的,我真的知道错了,妻主……”
“呵,被强迫?你回回这样说,这是第三次了吧,”王娘掐着白瘦男人的脖子,“还敢光明正大趁着我外出在家里行苟且之事。要不是我回来得早,还不知道你玩得这么花叫的那么浪,怎么没在床上被别的女人玩死?”
男人怯懦着被王娘拎着,人声嚷嚷,沈倾心退了几步离开。
是捉奸在床的家事,但沈倾心却在和沈婉聊天以及看戏的过程中得到了很多信息。
她,沈倾心,穿越了。
穿越到了一个和她同名同姓且疑似身处女尊的人身上。
这地方女子为尊妻为大,相应的,大多数女子体格都比沈倾心在现实世界见到的要健壮地多,而男子多弱柳扶风。
身高上,沈倾心一米七的个头在现代已经是女生中较高的那一类了,但在这个世界却不算高。
她和农家普通女子的形象也格格不入,按沈婉的描述是——像个爷们似得。
有一天肤白貌美也会被说是女人中的小白脸。
沈倾心无语凝噎。
她站在离家不远的河边高处,一眼望过去,农田土房,大概二三十来户人家,是个规模略小的村庄。
她神情认真,想把发生的事情好好梳理一下。
那边沈父踉跄着跑过来,把她从高处拖下来一把鼻涕一把泪让她不要做傻事。
沈倾心:?
“是爹对不住你,当初相看没相看个好人家的公子,让那吃里扒外的浪荡贱人嫁给你,女儿你好苦的命啊。
你这头是怎么了,项煦那死小子又跑哪里去了?昨日那般大的雨,他一看就不是个贴心的夫郎,连妻主都不会伺候,我便知你这边要出事,一晚上都没睡好。”
沈父讲了一大堆,沈倾心灵光一闪,是输送世界线剧情的npc!
虽然她现在到手的消息太少,但有一个信息点总归是对的,这人是她这具身体的爹。
“……爹?”
沈父瞬间回道,“女儿你说。”
“我夜里淋了点雨撞了头,现在脑子有点晕,最近的事记不太清了,你给我讲讲,让我好好想想呗。”
沈父很少见女儿这副撒娇的模样,心中喜悦的同时嘴上嗔怪道,“你的事还让我记啊,都是娶了夫郎的大女人了,还这般小孩子气。”
……娶了夫郎的大女人?
好陌生的中国话。
沈倾心咽下满腔无处发泄的疑惑,秉承着多说多错的原则,洗耳恭听。
根据沈父的描述,这还真是个……女尊世界。
沈父是完全的女儿脑,里面大多的话真实度都有待考证,沈倾心还得不留痕迹引导沈父多说点,自己才好拼凑真相。
原主是单亲家庭,沈父怕她被继母欺负,一直一个人辛苦抚养原主长大了才改嫁,原主却因为她爹改嫁的事耿耿于怀,每次见她爹都没好脸色。
沈父却仍极其宠爱原主,宠爱到无法无天的程度,整日夸耀他女儿学富五车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实际论起水平,原主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
别说和沈父改嫁后那个没血缘关系的天才弟弟比了,连学堂都是夫子亲自找到沈父说这孩子不是读书的料才劝退的,沈父还要说夫子有眼不识泰山。
原主乡试都过不了,被说是看淡官场,整日游手好闲在酒楼歌楼夜夜笙歌豪赌。
沈父再嫁辛辛苦苦攒下来的钱,被原主挥霍一空。
半月前原主和姐妹们喝酒打赌输了,一群人起哄着让她去娶十里八乡有名的悍男项煦。
她威逼利诱家徒四壁的项煦嫁给她,假意承诺只要项煦肯嫁过来就养着他长年缠绵病榻的父亲和六岁的弟弟。
结果婚礼当天项煦父亲去世,项煦本就没有收一分聘礼,想为父亲守孝后再嫁,哪知原主非要强娶。
她一个女人,可不能被男人下了面子。
十几个人围攻项煦都差点没摁住人。
沈父看不上眼道:“一个男人,生的高大就罢了,舞刀弄枪的,性子也这般刚硬。也就我家倾心不以貌取人,愿意娶他。”
原主本就是一时脑热不想丢脸娶的项煦,越看项煦越是犯恶心,不愿同房。
男子贞洁大于天,项煦所托非人,也对沈倾心厌恶至极,凭借手脚功夫对付原主一人绰绰有余。
原主几次动手被项煦反打后学聪明了,把项煦的弟弟藏在了其他地方,逼得项煦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原主懒惰闲散,花钱大手大脚,让项煦一个男人抛头露面去做些杂货买卖,钱还都得上交给她。
她外出挥霍,而项煦动辄被拳打脚踢,短短半个月一身的伤。
原主只知吃喝玩乐,项煦又无暇顾及,沈父留给她的房子年久失修,终于在昨夜暴风雨中支撑不住,房梁正正砸在了她趴睡时的脑袋。
也因此,沈倾心见到的项煦是那么个阴冷样子。
估计那时项煦以为她受了重伤撑不过昨晚,看她命不久矣才敢恶言相向。
沈倾心默默想到,欺骗逼嫁夺人钱财,项煦没再多补几刀报仇都算是好的了。
沈父骂项煦骂的越发起劲,泼辣的女尊父亲形象一下子活跃在沈倾心的眼前,她连忙阻止道,“妻夫本是同林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将我照顾地很好,昨夜是我不小心撞了头。”
沈父叹道,“这般护着夫郎?有了新夫忘了老爹。”
沈倾心笑得讨巧,“生养之恩无以为报,我心中您永远是第一位。”
这句话刚说完,一声冷笑传来,沈倾心回头一看,一十七八岁男子远远立在河边。
长身玉立,乌发墨瞳,俊美无双的脸上带着几分不喜,无端恶意。
“我近来攒了些钱,你拿好,”沈父注意到沈倾心的眼神,略带尴尬道,“不记得你温姨的儿子了?你们三年前还一起玩过。”
这么一说沈倾心想起来了。
沈母十年前去世,沈父三年前改嫁到温家,而那男子,就该是温家长子温玉了。
越是有钱人家的公子越注意女男之间的分寸,村里看着女耕男织差别没那么大,到了镇上城里,公子们都娇生惯养见不得外女。
看温玉的神情,原主也该是惹过他的,或是温玉本就瞧不上原主的行为做派,看她在欺软怕硬是一套,在沈父面前要钱又是另一套。
沈父这一趟带着温玉出来也是有事要办,本想去村子里找沈倾心给些钱财,没想到能在河边碰到。
沈父多交代了几句,眼看温玉越发黑脸,沈倾心想到自己屋子那一番惨相也不好意思请人回去喝茶,只好赶紧结束寒暄,和两人道别。
回到家的沈倾心看着废墟一样无处落脚的房子,内心五味杂陈。
经受了一晚风吹雨打的土房摇摇欲坠,沈倾心刚走近一步,就有泥水滴在她头顶。
一时蓬头垢面的沈倾心和破败不堪的小房子比不出谁更凄惨些。
沈父给的钱她没推脱,好歹有了银两傍身,总比身无分文好些。
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
沈倾心四处游走了一天,又是拿高出市场价的报酬又是花言巧语张罗,边打听边寻修房工。
其实这年代也没有特别专业的修房工人,小农社会自给自足,几十户人家多多少少都会些房屋补漏。
原主长年混迹在镇上酒楼里,村子里的人反而对她不熟悉,这让沈倾心也不用去刻意装成原主的样子。
沈倾心热情又大方,一口一个美女哄的三三两两的邻居都愿意帮她修缮房屋。
沈倾心在现代没接触过这些,看其他人忙,她也里里外外跟着收拾,顺便学习观摩一下别人是怎么修房子的。
她忙活了半响,闲下来找出了家里剩的米。
这米也不是她在现代吃的大白米,颗粒略黄,里面还参杂着其他谷物,甚至还有些小石粒。
她去问了别人,确认这米能吃后在大家伙的帮忙下,不太熟练地起火烧水,伴着找来的野菜熬了些米粥,分发给忙活了一天的众人。
她还仔细淘了几次米,尽量将里面的石子麦秆弄干净。
王英是沈倾心早上围观的那个王娘,也是最先乐意帮沈倾心的人,此时笑道,“小沈啊,咱们这地方用米粥招待人也太客气了。”
农村一年过年能吃得上干净米面都是收成好了奢侈一把,沈倾心又是操心大家累大家渴,又熬粥又付钱的,本就是乡亲,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都说远亲不如近邻,大家伙能来帮我,我都不知道怎么回报大家了。”
沈倾心看着仅仅一天就修缮了五六分的房屋,真心道,“以后大家有什么事也来找我,我这人不怕麻烦。”
说完大家都乐了,说说笑笑喝完了粥,眼看天色变暗,夕阳西落,傍晚已至,各回各家。
第二天也是个大晴天,沈倾心还没来得及再去挨家挨户地求人帮忙,一大早王英和沈婉就来敲门,“今明两天就能完工了,小沈来开个门。”
陆陆续续赶来帮忙的乡亲大多都是女子,少有的三两郎君来搭把手或是送个饭。
沈倾心在村里逛了一圈,发现在家门口聚着织毛衣带孩子的是男人,耕地搬柴的反而是女子。
果真是女尊世界,女子也生的比她原来的世界健壮高大些,男子反而多是消瘦软弱。
这样想着,沈倾心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个背影。
她那个朦胧着后背的夫郎项煦,似乎和这个世界的男子不太一样。
光是暗处的背影,沈倾心都能看出他身高绝对不低。
还有河边见过的温玉,估摸着也在一米八以上。
沈倾心给来帮忙女男的钱一般多,高出市价一天一结,有空的五邻四舍都愿意来赚个外快。
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与其步步为营精打细算还可能被人坑,不如自己开价高些卖个人情。
前一日沈倾心都是灰头土脸,脑后还乱糟糟地黏着血迹。
昨日趁着修房的的功夫她去找了大夫开了些药,晚间又烧了些热水洗漱。
今日早起干净利落地一扎马尾,这才惊觉这身体和她在现代时有八九分像。
出水芙蓉,人间绝色。
据沈父说,原主今年也才十八岁,再长两年也许就和现代的沈倾心一模一样了。
沈倾心自己看惯了她那张脸,反倒是沈婉过来跟她扯东扯西。
沈倾心手上事情还多着,看沈婉哼哼唧唧半天,好脾气问到,“你到底想说什么?”
沈婉挤眉弄眼,“你看那,今早咱村里有几个小郎君偷看你许久了。你说说你,平日不肯回村里,一回来稍微收拾一下这么招人。嘶……话说这么看,你是比以前好看些,这怎么回事?”
“你以前眼瞎了呗,”沈倾心算是搞清楚了,沈婉就是传说中的狐朋狗友,和原主花天酒地的第一人,“你今日去镇上吗?”
“说我眼瞎还想和我去镇上,又没钱了要我给你买酒啊?你说你装什么阔气给村里人这么多钱,我都……”
“打住。”沈倾心道,“我去镇上是做正经事,不需要你给钱。”
沈父给了沈倾心十两,修房子发工钱花去了三两加零碎几个铜板,剩下的钱够她一个多月没问题了。
但沈倾心总不能月月靠沈父的救济。
沈倾心将原主家里一收拾,才发现昨日吃的米是家里的最后一点存粮。
她同沈婉去镇上,一是让沈婉带带路熟悉熟悉这里的地形,二是买些日用品,有沈婉在旁边可以了解一些这个时代的情况,三嘛,就是寻找挣钱的门路了。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