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公子和聊斋的适配度

作者:蓝白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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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谢知手中执着书卷,心神却不在书上。

      窗外是夏末秋初的情景,枝枝叶叶还自繁茂,怪石奇景处处皆是,水池里蕴着清透的活水,几尾锦鱼在里面浮沉游动,颇有几分鲜活可爱在其中。

      院落的主人却无心赏玩,自从半月前辞官归家,谢家的小公子心中便时常郁郁不乐。

      春有百花夏有月,之后连接的秋天正是登高赏菊的好时节,往年这时候,谢知莫不是做些风雅之事。

      或是和二三至交好友赏月吟诗,清谈文会,再有他园中特意开辟出的流觞曲水,兴致来时高歌一首,兴致去时,尽欢而散。得了空,谢知还会亲手侍弄两盆菊花,待花开之时为那分高洁雅致题两首词,之后这词便要为人竞相传唱。

      可此时此刻谢知实在没有那份心情。

      他是谢家这般簪缨之地倾力养出的玉人,上面还有个兄长顶立门户,是以生来所见尽是风花雪月,所听尽是辞赋莺声,他不曾见过百姓疾苦,便是从书中窥见一二,也只是感叹一声,难以留情。

      可月余前所见所闻,才让他懂得什么叫“书中所言太过轻巧”。

      谢继安进得屋来,就见到胞弟正倚在窗边软榻上怔怔出神,手里书卷折了页都未发觉,那张素来含笑,皎然生光的脸上,因为心事重重而显出一分憔悴来,虽无损谢知的容色,还让他多出平日未有的脆弱和愁思,生出攀折明月之意。

      可谢继安不是那些贪恋胞弟容色之人,他比这个弟弟大了七八岁,眼见他从小小一团长成如今风神俊秀,名满京华,感情自是亲近疼爱,现在见他郁郁寡欢,着实心疼,便有意寻些话头,引他念点别的。

      “阿兄。阿兄什么时候来的?”

      谢知怔了半晌,忽而回神,见着兄长在侧,不由讶异。

      又想到自己神思恍惚,竟然连有人凑到身前都没有发觉,不由赧然。

      “盏茶而已,倒是阿弟在忧愁什么?”

      谢继安神情温和,声音慢慢,他只当未见着谢知抿唇,自顾自猜测道:

      “可是因为母亲提及议亲一事?那卢家姑娘的堂姐和你嫂嫂交好,听她言卢小姐才学不俗,性子也温柔知礼,相貌更是一等一的好,我听着和你嫂嫂是一般好的姑娘。”

      “阿弟不觉得你嫂嫂好吗?”

      谢知怎能说嫂嫂不好,况且他嫂嫂平日对他多有照拂,是个再温柔和煦不过的人,谢知便是要挑,也绝挑不出什么毛病。

      “嫂嫂自然很好,阿兄与之情谊甚笃,也是让人羡慕的。”

      谢知不再去想月前的事,却又有了新的烦恼。

      他知晓卢小姐好,可若说就此携手共渡一生,总是不愿,他也不知自己心许何种品貌的姑娘,却不想草草应下,因着但凡有一分半点的犹疑,对自己和别人都是种辜负。

      谢继安笑而不语,见弟弟颜色终于鲜活起来,苦恼的顾不上郁郁,方心中安定。

      “阿兄,我欲往叔父处散心,往来一月或有余,咳…其余事,便暂且不提了吧。”

      说是暂且不提,但话里回绝之意谢继安怎会听不出,他一向纵着这个弟弟,再者他们这一支有自己延续香火,没必要强压着弟弟成亲,想着放人出去散散心也好,当下点头应允。

      “你和兴叔父最是要好,他那里玩乐也多,只是世道乱,出门在外多要小心。”

      想了想,谢继安还是不放心,当即起身:“我自去挑些好手与你,你既有心,也早吩咐下人收拾东西,切莫路上短缺了什么。”

      谢知已习惯了兄长“雷厉风行”的作风,这会见他面色郑重,还是呆了呆,失笑道:“哪里就要如此了,叔父离此间慢则三五日也能到了,阿兄不必劳心,我带着院中护卫就好。”

      “你这院中护卫才几个人,路上若是有个闪失,他们顶什么用?”

      想了想又道:“你不晓得路上风餐露宿的苦楚,不准备妥当,有你苦吃。”

      谢知确实不常外出,他兄长要顶立门户,诸事繁多,不能时常承欢膝下,母亲又溺爱幼子,他便常常侍奉身边,尽一分孝心。

      这虽是事实,谢知还是忍不住反驳:“我已经及冠了,阿兄还拿我当小孩子吗,怎就一点苦也吃不了?”

      “将将及冠,不是孩子是什么?”

      谢继安闻听,愈发觉得弟弟孩子气,心中对于放他远行,不免忧虑起来。

      谢知不知道他阿兄想要反悔,放下书卷,去捉他衣袖。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从前我总待在家里,日后有机会,应该多走些地方,也好涨涨见识。”

      这年头的读书人都讲游学,谢知有这份心是常理,便是谢继安也没有把人硬拘在家里的道理。

      因为要收拾东西,还要宽慰母亲,等谢知出发的时候,已经是六七日后的事。

      这日他带着五十守卫,并一个贴身侍卫和丫鬟,再有数辆马车,一行人踏着清晨的露水出发了。

      京城临近的道路还算平整,谢知的马车又大而稳,车厢里还塞有几个绵软的靠垫,他半躺在车厢里也不觉得颠簸,只逐渐生出困意来。

      昨夜临行前谢知想了很多,他从前大概想着当个好官,现如今辞了官却不知道日后能做些什么,虽然家里的意思是他只管每日里做些风雅事解闷就是了,其它并不需要他如何,谢家管他一生富贵还是很轻易的。

      辗转反侧没个头绪。

      谢知在车厢里小睡,大丫鬟黄云掀帘知会了外间驾车的人一句,马车的速度便慢下来,也愈发平稳悄声。

      等到临近午时,一行人是去邻近的茶馆歇脚用饭,还是就近寻个开阔的地方埋锅造饭,还需要谢知拿主意。

      酒楼茶店谢知去的多了,无论是恢弘大气、风雅幽静、古拙归真,林林总总不一而足,倒是道旁随意找个地架火做饭,是件新鲜事,当下就敲定这般。

      黄云蹙眉想劝,看了看谢知面上兴味,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世家行止动卧都讲究风仪,谢知也不例外,只是他不是个迂腐的人,并不觉得埋锅生火的事不风雅,反而就近看起了造饭。

      谢知这些时日忽然对寻常百姓的生活有了兴趣,便不在乎烟熏火燎,倒是做饭的人被他盯的紧张僵直,简直手足都不知道怎么摆了。

      “黄云,你说寻常人家的日子是怎么样的,也会这般做饭吗?”

      黄云是家生子,不说富贵奢华,总是没短过吃穿,后来被选到谢知身边侍候,日子更是好过,家中父母兄弟还多要仰仗她行事,那些地里刨食的农户人是怎么过日子的,黄云也没亲身经过,她揣摩着谢知心思,斟酌着道:

      “回公子,是有的。只是用的物件没有这么精细,食物也不如这个好。”

      寻常人家比不上世家大族的吃穿用度很正常,谢知点点头,不再盯着锅炉瞧,他踱步走回马车附近,地上已经被人清理出一片空地,铺上了毡毯绸缎,以供谢知歇脚。

      五十人分散在远近守着,谢知目光扫过去时,他们无一不挺起胸膛,做出尽忠职守的情态。

      谢知在心中呼出口气,五十人聚在一起真是很多了,这还是他一再推拒后才减免的人数,想到阿兄和父母添加到二百人的队伍,谢知感念爱护的同时,实在只能摇头拒绝。

      他是去拜访叔父的,又不是去寻仇的。

      饭食很快被呈上来,肉的焦香和精米的甜香味形成一种诱人的味道,花样精巧的点心摆了一小盘,俱是按照谢知的口味做的。

      他这些天胃口不好,人也清减几分,愈发显得弱不胜衣,飘逸出尘。这时处在林中,目之所及风景疏阔生机不绝,心境一清,立刻觉出腹中饥饿。

      谢知举筷夹了一片肉放进嘴里,正这时,林子那端忽然传来嗒嗒的踩踏声,声音有点像是跑动时蹄子踩在地上的声音,很快,伴随着一声额昂的大叫,在一众护卫戒备的视线里,灰色的阔耳毛驴,驮着个布衣长胡须的老者,颠颠的出现在众人视野里。

      见是个山野老头,且除了布衣整洁,神态豁达外,也没什么出奇的地方,就有人逐渐放松下来。

      老头噗一见到这么多人,有点惊讶,他抬手摸了把花白的长须,眼珠子转动,忽而盯住谢知面前的烤肉就不会动了。

      “咕咚!”

      静谧的林子里响起吞口水的声音,老头似是踌躇了下,又看看谢知面色,才笑着向他拱手作揖。

      “俊后生,老人家赶了许久的路,腹中饥饿,不知能否讨口吃的。”

      不等谢知回答,老头赶紧指了指他面前焦黄喷香的烤肉。

      “我看那个就很好,你们读书人常爱用瓜果点心,这类油腻之物想来是不爱的,不如就送与我老人家填填肚腹吧!”

      黄云听这老头说话无礼,登时柳眉微竖,但世家大族规矩严,没有主人未开口,下人先言的道理,因此虽然恼怒,黄云还是礼数周全的站在谢知身后抿唇不语。

      谢知看那头毛驴,见它四肢健硕,蹄壳黝黑,往上看,那驴子就也睁着睫毛浓密的大眼睛回望,这驴子仿佛颇通人性,兼精力旺盛,谢知不免有些喜爱,他素来脾性温和,闻听言语也不恼怒,只含笑看了贴身侍卫一眼。

      抱剑侍立在侧的护卫一身深色劲装,面目不苟言笑,虽长的有几分俊,却更多几分的不好接近,谢知与他年少一同长大,心意很有几分相通,此时谢知含笑看来,这肃面侍卫便俯身端了那盘肉,又回身拿了两个馒头,给驴背上的老者送去。

      老者双手接过盘子,状若急切的低头嗅闻起来,抬头时满足的晃晃脑袋,他刚刚手揉肚子很是饥饿的模样,现在手里有了馒头和肉,却又不着急吃,反而盘膝坐了,又信手把盘子搁在膝头。

      “多谢后生赠肉,老人家很是感激,只是身无余财不能报答啊!”

      老头遗憾的摇摇头,面有愧色。

      谢知这会就该说“无妨,些许小事,老人家不必放在心上。您尽吃吧,不够还有。”

      但他只是笑,末了问:“老人家可是还要赶路,切莫在此误了时辰。”

      老头面色不变,连连称是,心里却琢磨着这话听着怎么像是在赶人?

      不都说谢觉明温良恭谨,是位谦谦君子吗?

      难道是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虽然这么想,该做的事还是得做,于是催促身下驴子走出几步,老头忽而回头,装作刚想起来的样子。

      “小老儿身无长物,唯有一点灵光可赠君子。”

      说完不待众人反应,已经探出一根手指向谢知眉间点去。

      他原本是个清瘦老头,指节干枯,如同细瘦的秋枝,但当他探出手时,在场中众人的眼中,那根手指忽然无限大起来,仿佛泰山压落之势,又有洞庭湖水倾覆之威。

      在这样逼人的威压下,众人尽皆慌乱起来。

      谢知盘膝坐于地面,他面色有些发白,这些时日里他心神有动,身体亏空,本就不强健的体魄在此等威势下摇摇欲坠,但他眼睛里却还平静明亮,他之气节傲骨,不许他惊慌逃窜,便是势弱,也当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之风仪。

      小老儿指尖接近谢知眉心,谢知不言不语,周身却升腾起似光似雾的白色霞光,此光浩大清明,煌煌不可侵犯,光芒一出那势不可挡的一指竟然也慢下来,如同陷入汪洋,被阻挡在谢知眉心之外。

      有一类人。

      他们念头通达,德行无亏,持身修正,无惧鬼神,可养吾曰浩然正气。

      伤害这类人,与功行有损,亦会在天道那里留下一笔,日后自有清算。

      小老头见那浩然正气堂堂明亮,心中也不由一颤,不过他确无伤人之心,反而是要送一场造化,让这位君子得以窥见世界真实得一面。

      于是他加重力道,手指落下,在谢知眉心轻轻一点,口中念一声“小老儿去也!”

      谢知但觉眉心微微一凉,眼前似有霞光闪动,这天地恍惚间若有不同。

      “公子,公子...你没事吧,可有哪里不舒坦?”

      等谢知回神时,黄云和众侍卫正围拢在他身前,急切呼唤。

      再扫过林间,哪还有一人一驴的影子。

      “不碍事。”

      抬手让众人散开,谢知若有所思。

      谢青半跪于地,手中长剑已经出鞘,却未曾斩到敌人一片衣角,护卫不力,让他很是愤懑不甘,只是他知道谢知不喜欢听请罪的话,只是道:

      “这人恐怕不是巧合遇上,或许就是冲着公子来的。”

      “为公子安危计,不如先返回家中,再派人探查此事。”

      谢知也觉得这一人一驴是特意在他面前搞这么一出,虽不知目的是什么,心中却不认为他们穷凶极恶。

      “一点灵光...”

      摸着眉心,谢知自语道:“难道是专为来送这一点灵光来的?”

      复又拍拍谢正青的肩:“阿青不必气恼,世上有异人,我们今日或许就是遇上了一位异人。”

      又笑道:“或许老人家现在正听着你我说话呢。”

      数里之外抱着一面圆镜的老头闻听此言,取肉的手不由一顿。

      再听镜中又有话传来:“莫放在心上,若是日后还有再见的时候,再请老先生不吝解惑。”

      镜中言语,不见惊讶惊喜,未闻遗憾向往,更没有恭敬畏惧,口吻稀疏平常的跟他就是个寻常山野老头似的。

      嘿,老头拍拍身下的驴儿,讪讪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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