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巷新书

　　他爱听周杰伦。后来，演唱会响起一点点的旋律，我们相遇又走散在人潮中。
　　我出生在一个小巷子里，后来经历拆迁，搬到了新家。可是，我被永远留在了那个巷子里。
　　那年，科技还不发达，初中录取采取的是贴榜。到了放榜日，我来到一中。也是在这一年，我遇见了周阳。因为成绩不错，我被分到竞赛班。在班里，我们两个是前后桌。他很厉害，除了英语几乎没有短板；也很开朗，喜欢和他的好兄弟一起打球；当然，也很帅。我们两个的第一次说话是在一次数学课，老师发现了打盹的他，让他回答问题。事实上，他根本没听见题目。当时陌生的我鬼使神差地在后面告诉了他答案，得以解决。
　　“谢谢你啊！”
　　我笑了下，“不客气。”这是我们第一次说话，很多年之后再次回想，我还是觉得这普通的两句话是最值得回忆珍惜的。在不知道什么才是爱的年纪，我遇见了他——我的初恋。
　　在那次数学课之后，我们两个交谈逐渐变多，也仅仅是变多。真正打破冰点的是一次偶然。他有个好兄弟杨浩，是出了名的混子，惹了不少其他中学的人。这天放学，几个混混堵住了他，抓着他就是一顿拳打脚踢。我眼看着周阳摔下书包，冲上去帮杨浩挡住殴打。他没有还手，只是在挡，看见他被打出了血，我大喊“警察来了”。或许是做贼心虚，那些混混根本没有确认事实就跑走了。他扶起了躺着的杨浩，走向了我，“谢谢你又帮了我。”树木缝隙透过的阳光打在他身上，有一瞬间我想伸出手触碰他。“你怎么了，是不是被吓到了？”
　　我被拉回现实，连忙摇头。“没有，谢谢你。哦不是，是没关系。也不是没关系，哎呀快到杨浩去医务室吧。”他似乎是被我蠢笑了。
　　晚上回到家，打开□□发现了一条好友申请，名字很简单：0。我竟然第一时间会觉得是周阳，真是糊涂了。我同意了好友申请，对面很快发来了第一句话“你好，我是周阳。”真的是他，我的心里仿佛小鹿乱撞一般，克制着自己的激动回复他“你好，我是安琪。”
　　“很好听的名字。”
　　“谢谢。”
　　没有了后文，这次的好友申请像是一场普通的寒暄。但那晚，我翻来覆去，第一次失眠。抱着紧张的心情，我翻了他的个签和留言板。发现他喜欢听周杰伦，最喜欢七里香。我还不知道，这颗名为初恋的种子即将破土而出，生根发芽。
　　第二天，我在我桌上发现了一瓶热牛奶，旁边字条写着“谢谢你”。我不知道是周阳还是杨浩，但我觉得是周阳，也许是我想认为是他。之后，我们的关系像上了加速带一样，成为了很好的朋友。一起做题，一起放学。
　　那时候他拿出一半耳机，和我一起听周杰伦。歌里响起“你出现在我诗的每一页”，但后来我们的生活只剩下“抱紧你却抓不住你的爱剩一点点”。
　　也许是青少年的悸动，那天很平常，却成为我最记忆深刻的一天。我打着字，和他聊着班上的情侣互换了□□密码，用着情侣头像。他突然来了一句“你想知道我的□□密码吗？”这句话，在很多年后看来，我都理解成了你喜欢我吗？
　　“你会告诉我吗？”
　　他很快回复“现在我的手机还有一格电，等快关机了，我就告诉你。”我以为他是在开玩笑，没想到过了不久，他真的打出了他的密码。我大脑空白：要告诉他我的密码吗？他为什么把密码和我说？我马上和微微（我的闺蜜）说了这件事，她激动的大叫“啊啊啊啊啊宝贝你要谈恋爱了！”
　　我急忙捂着她的嘴，“你别乱说，我们没有谈恋爱。”
　　“你不懂你不懂，这不是暗示是什么！多好啊又高又帅的，不过你不能去表白，得要他来。”
　　“真的吗？他真的喜欢我吗？”音量越来越小，在我察觉不到的间隙，手上的试卷都被我捏皱了。
　　“不然，你试探一下？”
　　“算了，我们还太小。”是的，我向往恋爱，但我不敢早恋。早恋在我刻板印象中是个禁忌的词语。我不知道的是，对面的他以为我是在婉拒，以为自己吓到了我，我们之间有了一道不深不浅的隔阂。
　　模考结束，要放假了。我们走在月桂飘香的大道上，很安静。“我没有改密码。”
　　“啊？”
　　“我的意思是，我一直没变。”
　　是傻子都明白他的意思了，心里的种子已经破土而出。我看着他“长大一起去看杰伦演唱会吧。”
　　“拉钩，一起去看。”
　　少儿的誓言像蒲公英一般，易散。到了十八岁，我们的身边早已没有了对方。但我们都遵守了诺言，去了杰伦演唱会，不过不是一起去。至少，诺言许下的时候是赤诚的。
　　很快，升入高中。妈妈似乎察觉出了什么，非要我转学，我们的学校隔着一条大河。繁忙的学业压的我喘不过气来，每天唯一的放松就是打开□□和他聊天。讲着学校发生的事情，讨论班上的八卦，分享最近的成绩。距离可能不会产生美。
　　有天从闺蜜口中我知道了他们班有个很漂亮的女孩喜欢他，天天板着凳子坐在他旁边，喊着“学霸学霸”，天天跟着他放学。那几天我没有登□□，害怕知道其他不想知道的事情，不敢问，不知道以什么身份问。周日下午惯例放假，可以回家，我收拾书包却发现他站在门口。视而不见，我想直接走过，却被他拉住了“你怎么了最近，怎么一直没有上线？”
　　“功课多，没时间。”
　　“你是不是生气了？你怎么了？不能什么都不说啊？”
　　“我说了只是功课多而已。再说了你有那么多朋友，又不缺我一个。”
　　听见这一句，他头也不回地走了。我站在原地，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回家之后我打开□□，看见了很多信息，都是他发的“晚上好”“你在干嘛”“晚安”“你是不是生气了”“理理我”“星期天我去找你，等我”。我对着输入框，打了又删，想到中午他失望的眼神。突然，冒出提示，是他发的说说“有心无口”。不知道在影射什么，底下评论：周少怎么了，谁让我们少爷不开心了。再刷新，说说已经被删了。我拿起书包，就跑向他家。到了楼下，左右徘徊，不知道怎么开口。想回去的时候，他叫住了我，走到我旁边。两个人很明显的身高差，站在树下。
　　“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我让你不开心了。”
　　“是谁让谁不开心？你已经五天没有理我了，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
　　“我”，我抓住衣袖，“我听说你有新朋友一起上下学了，还很漂亮。不是，不是，反正我”
　　看着我语无伦次的样子，他噗嗤笑出声，伸出手摸了摸我的头，“原来是因为这个啊，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成你吃醋了？”
　　“我才没有，我为什么要吃醋。”
　　“好好好，没有吃醋。因为我不会让你吃醋，我只想和一个人看演唱会。知道了吗？”
　　未被戳破的窗口，处于暧昧期的少男少女才是最幸福的。我们又和好了，一起走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却开心。“要晚自习了，我去学校了。”我依依不舍的和他告别。
　　“安琪，相信我。”他第一次抓住我的手，紧握着，仿佛流沙都能被留住。
　　到了高二文理分科，想离他近一点，想有更多共同话题，我选择了不擅长的理科。也是这样，我们越来越远。面对不会的物理，看不懂的化学，整天我都是焦头烂额的。他给我送了一本笔记，每一页都有一句激励的话。被我妈发现了，每一页第一个字连起来是“我喜欢你傻瓜”。是，深陷其中的人难以察觉，我到了20多岁才发现。那时，我妈突然禁止我和他再来往，一直以为是这本笔记。疑惑一本笔记不止于此，却无法深究。高考前最后一条□□是我妈发给他的“安琪要好好学习了，你们暂时不要来往了。”他没有回，我不知道他是什么心情。
　　但在那之后，每天都是我妈亲自接我，晚上也是监督着我学习，没有时间偷偷和他见面。可他其实来看过我很多次，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我的背影成了他高中对我最多的印象。终于到了高考，我拿着文件袋走向考场，却想起前两天佳佳和我说的“周阳和你一个学校高考，在你楼下。”我扭头下楼，碰见了迎面上楼的他。宿命般的相遇，他抓住我的手，“高考结束，我有话对你说，一定要等我。”
　　这句话在我脑海里记了很久，我在最后一门英语考试的试卷上写下“我喜欢你，周阳。”
　　让这个秘密随着高考试卷一起尘封。
　　走出考场，看见了等待已久的他。没有了顾忌，他拉住我的手，来到了他家。“你带我来你家干嘛？”
　　“你看。”望着他手指的方向，我看见了一箱信，还有无数张我的背影画像。“我们有608天没有联系你，我写了608封信，画了无数张你的画像，走过无数你走过的路。我想告诉你，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
　　我早已泪流满面，我无法想象他写下这些信的瞬间，无法想象这样优秀的人喜欢我这么久，“我也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很喜欢。”
　　他抱住了我，第一次拥抱。
　　高考成绩出来还需要几个星期，妈妈也已经不限制我了。我们两个天天腻在一起，一起散步，一起画画，一起拍照。走到林间小路，不知道是路灯坏了的缘故，还是今夜没有月亮，我不小心绊了一下倒在他怀里，抬头四目相对。慢慢靠近，第一次触碰，都不太熟悉的摸索着。半晌，两唇不舍的分开。我不好意思的低着头，他开口“原来接吻是这样的感觉。”
　　“你讨厌死了！”我拍打他的肩膀，小跑回了家，内心久久不能平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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