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疥成疮

　　昏暗又奢靡的包厢里，几个身材高挑的年轻人笑骂着互相打趣，暧昧的灯光打在一张张俊朗又漂亮的脸上，年轻又富有生命力的声音嬉笑着在酒精和多巴胺的刺激下渐渐放肆起来，你来我往间，几个项目就在她们的交杯换盏中拍定。

　　在徐氏集团二小姐徐善玖的局里，没人敢不给她面子。

　　充斥着各种脏话的争执中，年轻的服务生进来前被领班打点了几句后低着头像缕烟似的端上一个果盘后，又低眉顺眼地离开，根本不敢多看这群人一眼。

　　各家长辈们的精心扶持下，年轻气盛的新一代被慢慢推上利益的漩涡里，在这名利场混一趟的人自然要为自己家多做打算，就连年少相识的好友最终也会因为利益而互相算计。

　　清俊的女人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半躺在主位的真皮沙发上假寐着，本就昏暗的灯光在她低头后更是让她的眼睛蒙上一层阴翳，她像玉髓一样修长的手指轻点着太阳穴，潭水般深邃的眼睛透过半睁的眼皮观察着包间里的所有人，在黑暗里，没有人能看得清她眼里闪过的东西是好是坏。

　　女人将泼墨般的长发随意地挽在了脑后，她薄唇轻抿，长睫微颤，半敞着深蓝色的高定衬衫被一只手扣起只露出锁骨，修长白皙的脖颈上搭着富有设计感的项链，清冷疏离的气质跟这黏腻暧昧的地方完全不相匹配。

　　而本该是令在场的所有人都垂涎的春色却不敢有人多看一眼。

　　“听说蘩总最近养了只漂亮的小雀儿，怎么不带过来让我们瞧瞧？”穿着一身高定西服的漂亮男人谄笑着，给主位旁懒懒靠在沙发上的女人倒酒。

　　清澈的酒液刚倒入玻璃杯的五分之一就停下了，香料与干果的气息在本就昏暗的包厢里弥漫，这杯酒就像一杯毒药，刺着蘩璃书的眼。

　　蘩璃书浅浅一笑，悄悄打量了主位假寐的女人后，红唇轻启，一颦一笑流露的风情让男人心尖一颤。

　　她身材清瘦，却也十分高挑，一袭质感精良的红色长裙搭配上她精致的妆容更加衬得她妩媚动人。

　　蘩璃书细长的丹凤眼微眯着，漆黑的眼眸在她故作迷离的脸上暗自闪烁，她仰起头喝了一口杯子里的酒后，眼底氤氲上一层薄雾，这张完美的皮相在这一刻让她看起来像是一个陪笑的笼中之物。

　　“冉总这话说的我怎么有点儿听不懂呢？”蘩璃书瞄了一眼主位上假寐的女人，语调上扬道。

　　漂亮男人听见这话咽了咽口水，为了跟蘩璃书说话急忙跟身边的人换了个坐儿。

　　贪婪从眼底一闪而过，男人搓了搓手，不满道：“都自家兄弟你装什么装，我可都知道了啊，都在说你蘩璃书包了正当红的大影后尹欢，哎我说，这得花你不少钱吧？”

　　假寐中的女人听见这话缓缓抬起头朝他们瞥去。

　　蘩璃书注意到女人的动作后，满不在乎道：“害，也没多少，就投了点资源。”

　　“哎呦喂，您蘩总的资源那能叫一点儿？”

　　男人将杯中酒液一饮而尽后，咽了咽口水，炽热地看着蘩璃书：“哥跟你说实话，哥挺喜欢尹欢的，要不这个项目哥给你多分点，你把尹欢让给哥？”

　　呵。

　　一声嗤笑从主位传来，吵杂的包厢音量瞬间下降了不少。

　　女人抬起冷漠的眸子扫过众人后，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指覆上果盘，挑了个熟透的水蜜桃细细把玩。

　　包厢里一时有些尴尬，可过了会众人见女人没有别的吩咐后又开始放荡形骸。

　　漂亮男人炽热的目光刺的蘩璃书眼睛疼，她刻意回避了男人的问题，冷笑着注视着男人。

　　“谁卖的我，自罚一瓶。”蘩璃书笑着，目光却流转过每一个人后，最终在把玩着水蜜桃的那双手上停下。

　　她眼尾上挑，故作迷离目光紧紧盯着主位的女人，瞳孔中还晕染着些红色的血丝。

　　男人身旁的人看着蘩璃书充满攻击性的目光，打了个激灵，仅仅十几秒后就一把拿起桌上刚开的威士忌往嘴里灌。

　　受点罪算什么，他不想因为这事儿得罪了姓蘩的疯子，更何况，这里还不止蘩璃书一个疯子。

　　“我也挺好奇的，你把她叫过来看看。”

　　清冽的女声不带一丝情感地从主位传来，众人恍惚间，她已端坐在沙发上睥睨一切。

　　笔直的长腿随意地搭在一起晃荡，精致的脚踝在被熨烫的十分利落的西裤里像一条灵活的锦鲤，女人捏了捏眉心，英气的眉眼里闪过一丝不耐烦后，她拿起面前桌上的杯子，将杯子里最后一口酒，一饮而尽。

　　徐善玖仰起线条柔美的下巴，酒液随着她喉头的剧烈滚动被送进去，干果蜂蜜的气味在她鼻息间进出，她伸手将杯子倒扣在桌上。

　　这是她的局，没有她的意思，没人敢往她杯子里添酒。

　　熟透的水蜜桃在这双手的摁压下变得好似一个水弹，修长的指节一根根烙印在水果表面的皮上，徐善玖勾起嘴角露出一个漂亮的浅笑，她到是要看看，这蘩璃书玩儿的到底是什么把戏。

　　过了一会，厚重的木门被候在外面的服务员叩响后，一个清瘦高挑却遮掩的严严实实的女人在领班的带领下进了这个包厢。

　　“你，出去。”漂亮男人将手中的酒杯重重地磕在了桌上。

　　玻璃杯碰上实木桌时发出沉重的巨响，他伸手捻起果盘里冰镇好的葡萄往嘴里送去，眼睛却死死盯着高挑孤洁的女人。

　　女人戴着口罩和墨镜，一双漆黑明亮的眼睛在看清这群人的脸后缓缓下坠，她苦涩一笑，高傲的头颅失望地往下垂，她穿着一件裁剪合身高级感十足的白色法式连衣裙，设计师特意收了腰线来衬托出她曼妙的身材。

　　邻班低着头不敢多看一眼，退出包厢后关上了门。

　　一声叹息从门外传来，尹欢身子颤了颤，并没有朝门口看去，她已经明白了蘩璃书叫她来的意图，内心争执后像个活死人一样来到这里，接受了她登上名利场后该付出的代价。

　　“妈的，叫魂呢。”

　　漂亮男人打了个酒嗝儿后，听见领班的叹气声很是不爽，他涨红了脸，将手中的杯子朝大门摔去。

　　他冉旭活了二十多年，也被捧了二十多年，耳朵里压根听不得这种怜悯的叹息。

　　玻璃渣溅到尹欢脚边，酒液在她洁白的裙边染上污浊，她动了动脚踝，想把玻璃渣抖下去，却不想碎片割破了她脚踝上细嫩的皮肤。

　　刺痛感从脚上传来，尹欢看着男人朝她走来下意识地往后退。

　　“跑什么。”

　　漂亮男人笑着，鹰爪般的手一把抓住了尹欢，将她的口罩和墨镜扯开扔掉。

　　矜贵的身姿挺立在这场糜烂的闹剧里，尹欢垂下眸子，清柔的脸在众人的目光下十分顺从，可略有些英气的眉眼里却透露着不甘。

　　看清楚尹欢的脸后，男人脸上露出一抹惊愕，随后故作镇定地搂上她的腰朝徐善玖走去。

　　滚烫的酒气在男人的呼吸间打在尹欢脸上，她攥紧了拳头，忍住呕吐的欲望，强行扯出一个优雅的笑容看向蘩璃书。

　　漂亮男人搂着尹欢大大咧咧地坐在蘩璃书旁边，色眯眯地看着尹欢：“蘩总开个价吧，几个项目可以把尹小姐转让给我？”

　　“很贵哟。”蘩璃书眼底流转着生意人特有的算计，将成本和盈亏估算后，才展颜一笑。

　　“再贵能贵到哪儿去，还有什么东西是我们冉总买不起的？”

　　男人身边的人附和着刻意点火。

　　男人不安的大手摩挲在尹欢的身上，滚烫的鼻息在几个呼吸间就来到了尹欢唇边。

　　啪——

　　水果清晰甜腻的气味在空气中迅速散开，汁水迸发地到处都是，水蜜桃软烂的果肉砸在男人的脸上瞬间让男人身上的酒气散了大半。

　　男人毫无准备的承受了这一切，本就因为酒精昏沉的头在这一刻彻底陷入昏迷。

　　水果的汁水溅到了尹欢的脸上，果肉果汁也溅到了她昂贵的连衣裙上，她非但不觉得可惜，反而松下一口气。

　　尹欢错愕地回过头，看向水蜜桃被丢来的那个方向，只见一直端坐在主位里默不作声的女人此刻正面色阴沉地看着她。

　　“蘩璃书你还真是下功夫。”徐善玖一双深邃充满英气的眼睛紧盯着身旁正看好戏的女人，不爽道。

　　娱乐圈的事她从未关注，自然也注意不到这个从天而降后直接大红大紫一年连拿三金的影后。

　　要不是她爱人偶然间提过这号人物，她还真不知道世界上竟然还有这个人。

　　看着尹欢进来后蘩璃书的一脸幸灾乐祸，徐善玖瞬间想明白了蘩璃书究竟玩的是哪一出，更何况林既望也私下拿着尹欢的照片跟她比对过。

　　被冒犯的怒火从徐善玖心底蔓延开来，蘩璃书真是下了好大一盘棋来恶心她。

　　“小徐总淡定，你不喜欢说不定别人喜欢。”

　　蘩璃书轻咬着唇瓣，随后猛地一只手捏住尹欢的下巴，不顾她的挣扎，强硬地在她苍白颤抖的唇瓣上染上了一抹鲜红。

　　尹欢紧闭着眼，推搡着蘩璃书的手在看清她眼里的警告后认命般垂下去。

　　她好像没有什么拒绝蘩璃书的理由，她是蘩璃书的情人，蘩璃书养的宠物、玩意儿，她现在的成功都是在蘩璃书面前像要饭般讨来的，谁能知道颁奖台上意气风发，如星光般璀璨的尹欢私底下只是蘩璃书面前一只摇尾乞怜的狗呢。

　　想到这些，尹欢只是自嘲般笑了笑。

　　感受着女人依旧十分顺从的蘩璃书受用地眯着眼，边吻着女人边伸出手在女人身上四处点火。

　　忽然，一只手猛地掐上蘩璃书的脖子将她强行扯开，徐善玖掐着蘩璃书强迫着对方跟她面对面。

　　肺部的空气剧烈地燃烧着，蘩璃书挣扎着，在心脏愈发疼痛的情况下，露出满意又扭曲的微笑。

　　这局，她赢了。

　　徐善玖平静地注视着蘩璃书逐渐涨红的脸和额头上的青筋，最终在对方即将因缺氧休克的关头放开了手。

　　氧气混着酒气争先恐后地涌入蘩璃书的肺里，她双手攀上自己的脖子，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她纤弱的身体剧烈起伏着，又因酒气而干咳了许久。

　　“人，我带走了，后续有什么事，我会找人联系你。”徐善玖抓住尹欢的手腕就要将人带走。

　　“我说了很贵！”

　　蘩璃书缓过来后见徐善玖要带尹欢走，心里攀上一阵怒火，随手砸了许多酒杯，恨恨道。

　　“那我买一天。”徐善玖掏出手机向蘩璃书的账户转钱后，拔腿就走。

　　“你居然会睡一个周边，我真是小瞧你了。”

　　蘩璃书灌了口烈酒，抬手抹了抹唇瓣，露出一副看好戏的神态。

　　她包养、扶持尹欢，拼了命地给她砸资源带她进名利场就是为了这一天，把她带到徐善玖的面前来恶心她。

　　徐善玖怜悯地看着蘩璃书，依旧是记忆中居高临下的姿态和矜贵的身姿。

　　“你真是越来越烂。”

　　轻飘飘的几个字却掷地有声，徐善玖说完后踩着玻璃渣走了，留下了一起的破碎和糜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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