咫尺指间

　　夜色已深，只有朦朦胧胧的月光照亮前路。
　　“人应该就在附近，别让她跑了！”凌乱的马蹄声和男人阴郁的声音在附近响起。
　　樊卉屏住呼吸站在树上，不敢有任何一点动作。
　　“老大，血迹确实在这里消失的，但是…没找到人。”男人的声音越来越小带着颤抖，仿佛站在面前的人是洪水猛兽。
　　“没用的废物！回去再收拾你！现在兵分三路，一路继续在树林里找，一路去前面的镇上，剩下的一路跟我走！”
　　“是！”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追捕的人马全部离开，樊卉强撑着跳下大树，在地上翻了几滚，伤口的裂开让她忍不住□□，模糊的意识也清醒了许多。
　　再往前走三公里便是阳源镇，这本是她计算好的路程，只是现在身上带伤，想要再后日赶到明华城怕是不可能了。
　　呼吸渐渐加重，樊卉从地上爬起来，豆大的汗水顺着额头往下流。
　　“不行，我不能倒在这。”
　　樊卉用已经浸满血液的手帕把伤口擦了擦，整理好衣服踉踉跄跄往阳源镇走去。
　　*
　　“公子，我们什么时候回明华城啊？你要是再不回去，老爷怕是要派人来绑你回去了！”富裕看着喝的醉醺醺的少爷，忍不住开口。
　　祁衡山嘴角带笑，摇摇头，“不急不急。”
　　“你是不急，老爷到时候责罚的可是…”富裕话没说完，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摔倒在地，“哎哟！”
　　富裕伸手摸了上去，触感像极了人腿，吓得他缩回了手，立马爬了起来。“少…少爷！有死人！”
　　祁衡山回头看着他，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走近了才发现拐角处躺了个人，大半个身子在深巷里，只有腿横在外面。因着穿着一身黑衣，天又这么黑，他和富裕才没有及时看到。
　　“灯笼给我。”祁衡山从富裕手上接过灯笼，走进巷中，借着昏暗的光线才看清躺在地上人的模样，伸出手探上鼻息，很微弱，但还活着。
　　祁衡山把灯笼递还给富裕，把人背在背上，背后的柔软让他瞳孔紧缩，居然是个女子。“快回去！”说完加快步伐往自己的宅子走去。
　　“少爷，等等我。你大半夜带着来历不明的人回去，他要是醒了恩将仇报怎么办。”富裕一路跟在后面跑，气喘熏熏。
　　“这世上能打过你家少爷的有几个？看到伤员不伸援手，对得起你家少爷好善乐施的名头吗？”
　　祁衡山，明华城城主的嫡子，江湖人称“衡山圣手”，又被百姓称作活菩萨。他武艺超群，有着一手好医术，出门在外看到不平之事，向来不会袖手旁观。
　　“打盆热水过来。”祁衡山把人轻轻放到床榻上，探上她的脉搏，微微皱眉。脉象时而强劲，时而微弱。看到她胳膊上渗透黏腻的血迹，祁衡山拿出随身带的小刀，划开那块衣裳。“冒犯了。”
　　“明隐山庄的风华明隐。”看到伤口的瞬间，祁衡山脱口而出，伤口周围满是一条条的红丝，汇成彼岸花的图案，这正是明隐山庄的毒药风华明隐的症状。刚才探她脉搏，就有所猜测，现在看到了更是确定自己的诊断没错。而现在这个图案，忽隐忽现。祁衡山眼神深邃，喃喃自语，“天下居然还有此等药物能够压制风华明隐…”
　　风华明隐虽说在毒药榜上非排名第一，但也是能排进前三的，三个呼吸之间便可要人性命，中了此毒，必须立马服下解药，不然就是必死的结局。
　　“少爷，水来了。”
　　“明天去把隔壁的蓉婆婆请过来，帮忙照顾这位小姐。每日给她三枚银叶子。”
　　“知道了，少爷。”
　　“你先出去吧。”
　　祁衡山给她包扎好伤口，处理好所有事，坐到木椅上，才细细观察起这名女子的模样。
　　眼睛闭着，不知大小，是否明亮，其他五官单看都很漂亮，合到一起看，总觉得平平无奇，顶多算是清秀佳人。
　　刚才探她脉搏，内力平平，这样一个人居然能从明隐山庄的人手里逃脱，耐人寻味。
　　翌日正午，樊卉睫毛微颤，缓缓苏醒。强撑着想要坐起来，全身没有一点力气，伤口反而因为用力疼的她抽气。无奈只能继续躺着，看着房间的陈设，看来自己是被人救了，如果是落在明隐山庄手里，这时候怕是没这么好的待遇。只是不知道救她的是什么人，又是出于什么心思。
　　祁衡山推开门，看到的便是睁着眼观察周遭的女人。
　　“醒了？”
　　樊卉看着来人，心平静了下去。“多谢祁公子出手相救。”
　　“倒是个心细的，把药喝了，补气血的。”
　　祁衡山坐到床榻边，把她扶起来靠着自己。
　　樊卉也不矫情，就着他的手把药喝了，才开口，“江湖上传闻，衡山圣手相貌英俊，便是当年的武夷公子也比不上，常年一袭青衣，腰上佩戴麒麟玉佩。公子的样貌…还有穿着特征，和传闻中一模一样…并且愿意帮助濒死之人，肯定是祁公子无疑了…”
　　“没有力气就少说两句。而且你也不是什么濒死之人，昨日就算我不救你，你也死不了。姑娘之前服下的药可谓是天下无双，不仅能解风华明隐，还能快速治愈伤口。”
　　“是吗？看来那老疯子没有骗我，确实是神药，不枉我当初花了三百个金叶子。”
　　祁衡山见她不愿说实话，也不多问，让她躺下后转身离开。回到书房，看着影卫送来的暗报，若有所思。明隐山庄昨夜被盗，丢失的东西是什么，连山庄的下人都不知道，但是明隐却大怒，山庄的所有人都派了出来。
　　有点意思。
　　樊卉躺了几天，便已大好，祁衡山的医术精湛倒是不假。她修养的这几日，祁衡山也不在这里，只是提前配好了药方，蓉婆婆每天熬药送过来。她刚好也落个清闲。
　　樊卉手里拿着一盒鱼食，坐在池塘边的石头上，一点点喂着鱼，看着池里的鲤鱼围在她附近游来游去，她脸上带着笑。
　　“伤都养好了，怎么还不走？”祁衡山的声音传来。
　　樊卉放下鱼食，拍拍手，起身走过去双手抱拳行了礼。“这几日多谢祁公子了。不过我听富裕说，你们过两日回明华城。碰巧我刚好也要去明华城，想搭个顺风车，祁公子应该不介意吧。”
　　祁衡山嘴角微扬，嘲讽道，“上次是明隐山庄，这一次准备去明华城偷些什么？”
　　樊卉摸摸鼻子，讪讪一笑，“不敢不敢。不过是听说过几日明华城有灯会，想去凑凑热闹。我就算想偷…也不会趁现在这种守卫森严的时候去啊，那不是找死嘛！”
　　“最好是这样。要是让我发现你做了什么，我会亲手杀了你！”
　　樊卉在他走后，收起笑容。看来这个衡山圣手也并非如同江湖传闻那般温文如玉。
　　这片疆土，总共十二城，各居一隅，其中目前风头正盛的就包括明华城。老城主在上一任城主手中夺了城主之位，仅用了三十年就让满目疮痍的明华城变成如今局势一片大好，让人不敢小觑的主城之一，但明华城真正让人忌惮却是从十年前开始的，现在回头想想，刚好是祁衡山名声大噪之时。
　　伤口也好的七七八八，就算在明华城碰到明隐山庄的人，还是能逃的走的。
　　樊卉拉回思绪，吐出一口浊气。算了，继续喂鱼。
　　祁衡山结束对话便回到了书房，拿出暗盒里暗卫送来的信息。
　　“樊卉，近两个月名声鹊起的妙手神偷，疑似半年前逝世的盗圣的徒弟。蓝尧门，麒麟山，明隐山庄都被其偷去了至宝。蓝尧门丢失的是三万金叶子，麒麟山丢失的是般若珠，明隐山庄丢失的尚不可知。”
　　祁衡山看着上面的内容陷入沉思。“除此之外，有没有其他家族门派丢了东西？”
　　“有！和明隐山庄并称十大家族的，除却我们明华城的霍元楼和洛川城的伏满堂，都丢了东西，但都没有声张，丢了什么也尚未可知。”明一把收集到的信息报告给他，“但是，并非是樊卉所为。”
　　祁衡山隐在暗处，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在纸上写下命令，盖上印章，递给明一，“失窃的时间是否都是半年之前开始的？”
　　明一思索了一会，“确实…都是半年之前开始的。这和樊卉的作案时间倒是很吻合，难道您是怀疑…”
　　“你把这封暗信送去绮罗城的分部，其他不用多问。”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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