妓梦

　　宽敞柔软的大床上，瘦弱的女人安静的躺着，冷汗流过她白皙的皮肤，从日渐消瘦的躯体上淌下，小心翼翼的呻吟声，不断诉说着她的痛苦。生锈，破败不堪的铁门被重重的关上，发出“砰”的一声，而后一切又都归于平静。房间里面一片狼藉，地上是被撕成碎片的衣物，掐灭的烟头，床头柜上整整齐齐地放着一叠钞票。
　　这就是海棠的生活，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看不到尽头。倒不是海棠不想结束这样的生活，而是她清楚自己不能，也不可能。
　　海棠颤抖着手，熟练把钱叠起来收好后打开床头柜，从皱巴巴的袋子里面取出几颗药片，望了一眼空着的水杯，索性一口气将药片尽数塞进了嘴里，艰难的咽了下去。即而又顾不得劳累的身体，立刻爬下床。快速的从包里翻找出一套新的衣服，胡乱的就往自己身上套。
　　海棠站在镜子前不断徘徊着。因为无论怎么拉扯衣服的边角，还是无法掩盖身上不堪入目的痕迹。看着镜子里自己狼狈的样子，她鼻子一酸，最后还是微微抬头憋回了眼泪。冰冷的水流从指尖淌下，带走了些许躁意，海棠微微抬眸，凝视着镜中的自己。
　　卸去粉黛后的脸上，写满了沧桑。黑眼圈，眼窝凹陷，面部大量软组织的流失使得脸上的骨骼变得棱角分明，就连额头上的青筋都变得明显了。海棠将头发散下，垂下的碎发能让额角的淤青看起来不那么明显。海棠不忍再看，低下头，伸手拧开了水龙头，随意的抹了把脸。
　　站在楼梯口，海棠从包中掏出一大串钥匙，借着透过铁栏杆的月光，海棠烦躁地翻找着。金属碰撞时叮当作响的声音打开了楼道的声控灯，也吵醒了正在屋内熟睡的人。
　　“海棠姐姐，吃饭了吗？”一扇门被轻轻打开，灯光之下，一个脑袋探了出来。
　　“吃过了”看着面前之人，海棠还是尽力挤出了一个微笑，“在外面吃的。”
　　“嗯，那就好”楚雨衿低下头，收拾着餐桌上还未动筷的饭菜，神情中透露着难掩的失落。
　　“那……明天呢”楚雨衿继续收拾着碗筷，装作漫不经心的问道“明天你回来吃吗？”
　　“明天啊……不一定吧”海棠只是看了她几眼却又别过头去，轻轻叹了口气，便转身头也不回的走向房间，“有空的话，我肯定回来。”
　　其实海棠自己清楚，这是不可能的。只是楚雨衿每次这么问的时候都是这么答应的，渐渐的就习惯了，日子就这么过下去了。原来就是算面对她，自己也学会了敷衍吗？
　　海棠走进卧室，正打算关门。忽然，一双手从背后紧紧抱住了她。背后的那人抱的很紧，连身上的伤都被那双炙热而有力的手勒的隐隐作痛，让海棠本能的想要挣脱。
　　楚雨衿足足比海棠高一个头，低下头刚好能把嘴凑在海棠的耳边，再稍微弯个腰就能埋在海棠的颈窝里。
　　“你别干了，好不好？”热气断断续续地拂过耳畔，参杂着些许抽泣的声音，“我可以出去打工养你。”
　　“雨衿啊，可你只是个学生”海棠指尖温柔的抚过她的手腕，示意她放手，“你好好学习，就是在赚钱啦。”
　　“可是我不想看到你……”楚雨衿非但没有放手，手上的动作还重了几分。
　　“我很好……啊”海棠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痛感卡在了喉咙里。
　　“你又没做错什么，你不需要这样”楚雨衿语气显然带着克制，但还是掩饰不住内心的悲愤，“我只希望你能回来，可是我……为什么我什么都做不了……”
　　眼泪一颗颗滴下，沾湿了海棠新换的衣服，拍打在肌肤上的气息变得紊乱。几乎是哀求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只要你能回来，我可以……边上学边打工，我辛苦一点也没关系的。”
　　柔软湿润的嘴唇几乎要粘到了海棠的脖梗上。面对这种事情，海棠本早已司空见惯，但此刻，她却无法按耐内心的悸动。海棠温柔的揉了揉楚雨衿的脑袋，任由她任性地靠着自己抽泣。
　　“好啦，我知道你心疼我”海棠微微勾了勾嘴角，转过身去轻轻抱住楚雨衿“那你答应我，好好学习，等你以后能赚大钱了，再带我一起享福，好吗？”
　　“好，我答应你”楚雨衿的声音微微颤抖着，但却没有丝毫的犹豫。
　　“那你也答应我”
　　星空之下，17岁的少女缓缓抬起头，月光透过窗户，映在她布满泪痕的脸上。泪水洗过的瞳仁清澈透明，仿佛一片宁静的大海，倒映出他清润的自我。她缓缓咽了咽口水，清了清嗓子，眼神顷刻间变得坚毅了起来，楚雨衿紧紧握住海棠的手
　　“别走，你要好好等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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