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楔子
中晋六十三年岁暮
雪夜，永安城披上了一件素白外衣，热闹更胜以往。
一队铁骑，三千金吾卫，从朱雀门倾巢而出，领头之人骑着高头大马，带着修罗面具。
穿过三街十八巷的热闹地带，直奔辅国大将军府邸。
府邸长廊张灯结彩，红绸飘扬，门庭若市，笙歌鼎沸，欢声笑语一片。
回廊深处裴言澈一袭白衣胜雪，独自遥望院外寒梅。雪花飘落在纤长的睫毛上，跟着眼帘的律动起舞。漆黑深邃的眸子,显得狂野不拘，笑意洒在眼中，却又有脱离俗世纷扰，看破红尘的清冷。昏暗的烛光洒在脸上，让整个侧脸看上去完美无瑕，‘英姿飒爽思奋扬,面如玉盘身玉树。’
急促的脚步声穿过回廊，停在裴言澈身后，一件大氅披在裴言澈的肩头。
“将军，夜里冷，回屋等吧！”
裴言澈伸手接住飘零的雪花，“不了，陛下的旨意想来快到了，姜愿，你自顾忙去就是，无需顾及我。”
姜愿脸上激荡起笑容，眉目之间写满了喜悦与激动，“也是该好好奖励将军才是，十年拼杀，将军为陛下付出了所有，满身是伤。如今陛下登基称帝，大局已定，该为裴家满门昭雪，还一个清白之躯。将军如此功绩过人，若只是让将军坐拥二品散官的名分，如何说的过去。”
裴言澈看着手中融化的雪，嘴角扬起微笑，眼底浮现一丝暖意。
马蹄声响起，裴言澈倒是显得平常，姜愿却激动起来，“圣旨来了，将军可算盼的云开见月明了。”
裴言澈转身透过回廊看着大门，笑意逐渐消失，“只是圣旨，何来这么许多马蹄之声？”
铁骑停蹄，金吾卫将辅国大将军府邸团团包围。
下马入府，不见宣旨的翰林官，只有杀气腾腾的兵刃。
面具男拔剑前挥，“陛下有令，辅国大将军裴言澈乃罪臣裴安之子，利职权之便结党营私，残害忠良，意图毁坏江山社稷，诛全族。”
回廊距前院的距离少说也有十几米远，可裴言澈却把这话听得真真切切。
自己不顾一切为他夺来的皇位，到最后自己却成了乱成贼子，何其可笑？他要问问他的好陛下，到底是何说法？十年之久，自己全心全意的效忠，为何最后得到诛杀全族的下场？
跳出回廊，赤手空拳拧断一人脖颈，抢夺刀刃，冲入人群之中，刀兵相见，全府上上下下一百六十八人，一个接着一个倒在裴言澈的面前，包括自己幸存的母亲、亲兵遗孀，迎新亲朋，甚至是嗷嗷待哺的幼儿。
鲜血染红了积雪，尸体遍布庭院，姜愿重伤倒下，裴言澈一人之力杀不穿三千金吾卫。
“裴将军，放弃吧！陛下要你死，你何以能活过子时？”
一把刀架在裴言澈的脖子上，十来个人束缚着裴言澈的行动，重伤下的裴言澈根本无力反抗。
裴言澈一双凛冽的眸子骤然缩了一下，眼底散发着吞噬一切的寒冷气息，冷酷的杀意占据了整个红肿的眼眶。
“为何？到底为何？陛下为何这般对我？”歇斯底里的怒吼暗藏了无尽悲愤。
“裴将军是个狠人，可裴将军便不在意裴家军的性命吗？”面具男摊开双手，放眼尸横遍野的府邸，一脸得意，“裴将军自己瞧瞧这身边，你仅存的亲兵已经屠杀殆尽，你还有什么呢？跟着你裴言澈征战四方的十万士兵何其无辜，如今这个时辰怕是损兵折将已过五万，若裴将军不想剩下五万士兵一同陪葬的话，还是自我了结了好。”
这话比起这个雪夜还要让人感觉寒冷，十年，整整十年，到头来一将功成万骨枯。
束缚裴言澈的手松开了，反而让裴言澈整个人瘫软了下来。
一把刀递到了裴言澈的面前，“念在同僚一场，给你一个自我了结的机会，若裴将军不知好歹，那本将可就公事公办了。”
接过那把刀，紧紧握在手中，刀光映射出将军府的惨状，裴言澈剩下的只有苦笑，尸横遍野那本是属于战场的硝烟，可如今却到了自己的身上。疆场杀敌，一千亲兵，最后一个不剩，如今还真是孤家寡人了。
“君要臣死，臣”裴言澈眼底像是蒙上了一层薄雾，失去了原本的光彩，一行泪珠落下，混杂着血迹。喉头哽咽嘴角抽搐，苦笑声中带着：“不得不死”四个字。
满门尽灭，五万士兵惨死，又如何还能害死剩下五万无辜士兵？冰冷的刀架在脖子上，双手紧握刀柄，缓缓闭上了眼睛，手上的力道用了十二分，硬生生砍下了自己的头颅。
“将军”看着直楞楞倒下的躯体，姜愿用尽最后的力气爬到裴言澈的身边，颤抖的手抓着脑袋想要装回去，却被无情夺走。
鸣镝发射，铁骑走了，金吾卫撤了，一把大火熊熊燃烧，掩盖了一桩灭门的惨案。
十碗孟婆汤都忘不掉的前尘往事，心中到底多贪恋红尘纷扰？黄泉你怕是渡不过了，回去吧！了却你的前尘，看破你的红尘，等到心中没了纷扰再来渡河。
-------------------
“快，快去请大夫。”一个青衣的丫鬟手忙脚乱的在院子中大呼小叫，手中端着的血水盆，哐当一声掉落，神色异常着急，“将最好的大夫请到府上，老爷遇刺怕是要不行了。”
“不是去秋狝吗？怎么伤得这么重？”
“好像是为护三皇子周全所致，估摸着是太子下的手。”
嘈杂之声传入裴言澈的耳中，迷糊睁开双眼，只觉得头疼欲裂。双手敲打着脑袋，让自己变得清醒起来。
自己不是死了吗？不是到了奈何桥了吗？怎么又回来了？好像是自己贪恋红尘，忘不了前尘！所以自己这是重生了吗？还是一场噩梦？
手上伤疤没了，胸口长枪贯穿的疤也消失了，骨骼变回了年少的样子，而身处之地是年少时的卧房。
仔细辨别外面嘈杂的环境，裴言澈十分确定现在是中晋五十三年八月十九。
这一天裴言澈的父亲裴安跟着三皇子唐景辞前往秋狝，围场中遇到埋伏身受重伤，抢救及时，保住性命，但三日后有人借着唐景辞的名义送来上好金疮药，敷上不过半日就一命归西。
临死前裴安依旧信任唐景辞，要裴言澈誓死效忠唐景辞，为自己报仇。只是丧礼还未结束诛满门的旨意已经到达府中，圣旨字字句句写着裴安假借太子之名，行刺三皇子，怂恿兄弟反目，意图霍乱朝纲。便是最后阴谋揭露，一切罪责都归于太子唐景珩，全成了唐景珩的一出谋权大戏。
裴言澈去看过唐景珩，然当时被仇恨蒙蔽，没有细想唐景珩的话，只想着为满门报仇，如今想来这一切或就是唐景辞自导自演的一场阴谋，用自己父亲的死，除掉裴家势利。
甘愿冒大不为救下自己和母亲，不过是要得到自己的愚忠，计谋得逞，将一切嫁祸太子，得到储君之位，坐拥帝位。
说什么登基之后为裴家昭雪，不过是利用自己的说辞罢了！得到至高无上的权利，头一件事便是除去自己这个最大的隐患。
“你既然不仁何怪我不义？重头开始我自是要你对皇位望尘莫及，便是让一个废物登基，我也要你堕入地狱。”裴言澈眼底的恨意浓烈，如同洪水猛兽吞噬了整个眼眶，重重一拳砸向床榻。
过往一切历历在目，是梦也好，重生也好，裴言澈决心改变一切，为过去的自己讨回一个公道。
插入书签
‘英姿飒爽思奋扬,面如玉盘身玉树。’出自 题藩王出猎图，明·钱宰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楔子
插入书签
作者有话说
↑返回顶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