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郎归

作者:胖橘一只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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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一:宫变


        “吾乃太宗皇帝之女,尔但敢拦我?”谢令月一剑抵到常何脖子,神色阴鸷:“常何将军,你是我阿耶生前的肱股,我这手敕是真是假,您最清楚罢?”

      常何死死盯住她:“臣问公主,究竟要做甚么?”

      谢令月勾唇:“清君侧。”话罢,常何之头已被扔至地面,眼睛仍不敢置信地瞪着,谢令月长剑往金吾前横,剑柄的鲜血淌至剑身再到常何的头颅,她鲜红的蔻丹指甲捏着龙纹印牌,嫣然一笑:“诸位,且信不信我的敕?”

      金吾列队成形又包围她,见常何之死也动不得他们护皇城之心,谢令月颇为无奈:“常何将军是功臣,我杀他是迫不得己。我并非爱造杀戮。我谢诸位对我幼弟一片爱护之心,此忠情我谢令月定铭记千秋。只是今日这君侧,我必替太宗皇帝清上一清!”金戈铁马寒影孤刀,谢令月带来的兵是越过万里黄沙千丈高山的兵,金吾被围后皆暗道不妙,杀过蛮子吐蕃的兵可不惧这些宫变鲜血,凄骨长枪与开刃的绣春刀打得胜负难料。白玉骢扬着马蹄缓缓走来,马背是已将六十的将军。她似乎很怀念年轻时杀敌的日子,看着军兵与金吾厮杀的场面却只剩下叹息。

      “走罢。”秦曦驶马跨过宫门,道:“阿月,该清君侧了。”

      层层宫阙道道朱帘,朱甍碧瓦金丝白玉,几十年的依旧,谢令月在此时生出无限落寞。“如果他们还在。”她道:“今日之事还会发生么?”

      百鸟石榴做绣,云纹玉饰作佩,高高梳起的发髻和满头珠钗,无一不显出她的尊荣。谢令月的眉毛是修细而狭长的,只有中间如弯月拱起,毫无锋芒。秦曦恍然想起她的父亲,太宗皇帝。分明只有名义的关系,但他们是如此相像。仁则仁,狠也狠。这便是可以超越血缘的感情影响么?最终的最终,秦曦只抚上她绿鬓云发,轻叹道:“你和太宗陛下,很像。”

      谢令月一顿,道:“阿耶永远是我的阿耶。我永远是谢家女儿,永远。”

      入了皇城内宫再无阻拦,玄武门到甘露殿,两刻的时间,刀尖鲜血便淌了一路,直至殿门。谢令月俶尔记起,太宗皇帝尚在时,她与殿中天子拿着桃木剑在殿前玩耍,宫娥内侍们端着酥山和嘉庆子在旁候着。嬉笑得累了,便由宫娥们喂,正是仲夏时节,嘉庆子最后只剩一颗了,谢令月便道:“你吃罢。”那时的天子仍是她的阿弟,会叫她姊姊,还有点圆的小手抓着嘉庆子放在自己手心。他笑着嚷道:“给姊姊!”太宗皇帝批罢奏章,便出来抱起他们。年少的天子叫:“阿耶!阿耶出来啦!”谢令月则将脸埋在太宗皇帝的胸脯———她喜欢靠着耶耶高大的身躯,这样似乎可以获得无限的底气和力量。太宗的身躯是如此高大,以至在他故去十年后的今日,谢令月依旧觉得那是一座无法逾越的高山。而甘露殿就是高山的山脚,是伴随太宗故去而尘封的所有记忆,只有当自己重新站在此处时,才能一一打开。

      她摸了眼眶,只有满手脂粉,于是什么也没说了,如往常数千个日夜般推开甘露殿的门。油尽灯枯。谢令月在殿中仅能想到这个词,分明是天下最尊贵无比的寝宫,此刻却一盏蜡灯也无。

      她有无数话语,最终深深叹了一气。她的心是那么沉重,好像忘了什么,一阵寒风吹彻珠帘,谢令月突然想通甚么,心下暗道不妙,俶尔一道熟悉的声音骤而响起:“拿下此等乱臣贼子!”

      几乎刹时反应回来,谢令月当即长刀出鞘,利刃四周一扫———动不得了!谢令月大惊,一掌猛烈扇来,顿时的头晕目眩———烛火一点一点亮起,她终于看清鱼贯列队的金吾和身前居高临下的男人。“谢守元。”她一字一顿,在偌大而寂静的宫殿中清清楚楚地回响:“你醒了。”

      谢守元的刀尖指向她的咽喉:“阿姊,你还是谋逆了。”

      谢令月道:“你登基之日,我便说过,我想当皇帝。”她不惧地迎上他的目光,“谢守元,阿耶的遗敕是何人改的,你最清楚。”血丝渗入刀面,察觉不到疼般,谢令月仰面抵着刀尖:“陛下,您最清楚。”

      谢守元死死盯着她,刀尖更近半寸:“朕尊你一声阿姊,念着昔日情分,当朕杀不得你么?”

      他业已这么高。谢令月颈间的血渐渐染红尖刃,她意识模糊地想:原来以往追着自己跑的阿弟,真的面目全非了。不知为何,心中的担忧却更重,悲伤如水潮而涌,天子黑金龙袍上细微的光亮刺疼谢令月的眼,她道:“谢守元,今日我篡位杀了你,阿耶决不会说半句不好。今日你若杀了我,便是九泉下也得遭万世唾骂。”

      谢守元冷笑道:“三十年的尊贵都享了,哪里来的胆子用太宗压朕?太宗皇帝被奸人糊弄一辈子,朕便此肃清我余朝血脉!”但听秦曦喝道:“陛下慎言!”她挡在谢令月前,语气生硬:“公主再不敬,却是太宗皇帝亲眼看着生的,血脉决未有疑。我秦曦是要护谢家江山,但看不得此骨肉相残的情景!”

      刀刃其实松得厉害,谢令月知道,看似威严的天子正在颤抖。在害怕么?她想不通太多了,血流在布帛上,留在她的手心里,一点一点,一丝一丝,但她的心是如此清明,是以往从未有过的清明:“将军,您看不得骨肉相残,又为何眼看我被谢守元抵着颈间?”谢令月用尽全身气力抓住刀刃,往下狠狠一扯:“你们计划着这出戏,借我的手杀了常何,还惺惺作态道貌岸然。今日的宫变若败,我便是鸠占鹊巢的千古罪人。骨肉…不错,你们对我阿耶忠心耿耿,看在阿耶的面子上还能给我半生荣华,从此我便感恩戴德,给你们做足了好脸。”

      “秦曦,谢守元蠢也便罢了,沙场半生,你怎么也蠢成这幅模样?”谢令月抬眼,反手掏刀往秦曦心口一捅———“皇帝是谁,我还说得算。”音罢,谢守元不可置信地瞪眼,背后长刀刺出的口子鲜血淋漓蔓入龙袍。殿内被血味弥漫,秦曦的身形轰然倒下,谢守元狰狞捂着腹部,列队金吾早已无声死去,谢令月在模糊的意识里,依稀见到一个身着鹅黄芙蓉襦裙,高髻缀满朱花的女人。她的肩颈露出了一半,修长的颈部支撑着高耸的云髻和仰起的面庞,她的口脂是时兴的朱红,花钿使她丰腴的脸颊显出几分俏皮。如果忽略她溅上胸部的血迹和手中长刃,那一定是世家门阀最所喜的富贵容貌。

      谢令月的声音业已断续,她嘶哑着叫出她的名字,一如溺水之人抓住浮木:“李、幼、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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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章 章一:宫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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