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笼雀

作者:陶陶寻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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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落笔无悔


      橘黄色床头灯闪着幽幽的光,本该让人感到温暖困倦的光线在姜茵这里却起不到任何作用,打着石膏的左臂僵硬肿胀,实在不舒服,都快要十二点了,躺在床上翻腾了两个小时,怎么也睡不着,听班得瑞的音乐啊、数羊啊、数水饺啊,全不奏效,这会儿反倒有些饿了。

      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下楼去厨房找点东西吃,刚刚打开|房门,迎面慕桪走了过来,姜茵扶着门把手默默立在原地。

      走廊光线昏暗,慕桪穿了一身藏青色睡袍漫不经心地走进房间,自然而然伸手去关房门。

      慕桪的气质有些特别,虽然多年浸润商海沉浮,身上却犹带了一丝未褪尽的痞气,加上家族强大的基因,拥有着刀削一样轮廓分明的冷硬面庞,桀骜幽深的眸子,勾唇时,尤为狂野而性感。

      这样的男人本该是无数女人梦寐以求的白马王子,然而对于姜茵而言,用撒旦来形容他似乎能更贴切一些。

      比如当下,他用那桀骜幽深的眸子紧紧锁住她,然后缓缓勾唇,就像一只久未进食的凶猛野兽看到一只弱小的羔羊,这种沦为待宰猎物的滋味实在让人好受不起来。

      慕桪始终微微勾着唇角,眼睛里却不见几分温度,伸手去揽她腰身,姜茵几乎下意识的侧身避开,抬头就看到他眸子里迅速升起的寒光,未等他发作,姜茵不紧不慢开口:“我还在生理期。”

      慕桪眸子里的寒气不仅没有散开,反倒瞬间添了七分怒色,嗓音低沉凛冽:“都一个月了,你是不是有病?”

      姜茵暗暗咬牙,腹诽咒骂:你才有病!你全家都有病!要不是因为你,我的身子怎能折腾成这样!

      慕桪深吸了口气,丢下一句话,气急败坏地走了:“明天去阿晔那好好查查,娶个老婆不能用,真他妈闹心!”

      饥饿感早已被铺天盖地的纷繁情绪击散了,姜茵关上房门,然后反锁,走到床边,慢慢躺回床上。
      眼睛始终睁得大大的,盯着屋顶的吊灯,许久许久都不眨一下。

      一个月前,她还是H市最大互联网公司前端部门的IT女神。

      那些自给自足自由自主的日子仿佛还在昨天,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变成今天这般模样了呢?

      大四那年,父母在一次意外中双双身故,本欲跟男友出国留学的她不得不在巨大的悲痛中放弃留学,留在H市参加工作,照顾正在读高三的弟弟姜苇,最终将弟弟送入北京航空航天大学。

      是的,她就是当今社会上最典型的“扶弟魔”,放弃留学、放弃男友、进|入IT,包括被迫嫁给慕桪,都是为了弟弟。当意识到父母彻底离开她的那一刻开始,她就是在为弟弟而活,他们姐弟二人便是彼此唯一的生命支柱。

      姜苇不负姐姐期许,不仅以优异的成绩考入北航,并且在大三的时候就跟室友创建了自己的网络公司,前景极为可观。就在一切即将步入正轨的时候,突如其来的一件大事几乎差点击垮了心理强大的姜茵。

      姜苇在大四的毕业舞会上将H市地产大亨的儿子打伤,至今昏迷不醒。虽然姜茵相信弟弟的人品,首先挑衅之人必然是那地产大亨的儿子,可是严重的后果摆在那里,地产大亨的权势地位摆在那里,她一个小老百姓求助无门。

      最终,地产大亨将姜苇告上法庭,什么都不要,只要姜苇把牢底坐穿。她求助过律师,律师说除非地产大亨的儿子清醒过来,否则姜苇至少要被判刑十年。

      十年,最美好的十年,姜苇的一生就毁了。

      姜茵几乎要奔溃了,自尊自强的她为了弟弟卑微地去求地产大亨,最终却被保安架出公司大楼,丢进漫天大雨里。

      她狼狈不堪绝望无助地坐在大雨里哭,一把墨色雨伞遮住头顶不断砸落的冰冷雨滴,浑浑噩噩抬起头,只见一位西服革履高高瘦瘦的男人满眼怜惜地低头看她,他说:“慕先生有请姜小姐。”

      她的大脑像浆糊一样,愣愣地问:“哪个慕先生?”

      男人温和一笑:“慕天集团总裁慕桪,慕先生。”

      她极力让浆糊一样的大脑正常运转,想了半天,隐隐约约捕捉到一些信息,慕天集团总裁慕桪,似乎是有过几面之缘,不过,绝对谈不上认识,他找她做什么?

      男人似乎明白她的困惑,轻声提醒:“姜小姐,为了你弟弟就去一趟吧。”

      走进总裁办的时候慕桪正坐在办公桌前低头看文件,见她进来也只是淡淡瞥了一眼,说了句:“让Jane带她去换身衣服。”

      姜茵也觉得自己这样全身湿漉漉地面对一个男人实在不妥,便跟着Jane换了干净衣服,简单吹干了头发,之后又被带回了总裁办。

      Jane端来了热咖啡给她,她也喝不下,只是握着咖啡杯默默坐在沙发上。

      慕桪直接拿着一叠文件放到沙发前的茶几上,慢慢推到她面前,然后坐在一旁开门见山地说:“签了它,我自会帮你摆平姜苇的事情。”

      姜茵看了一眼茶几上的文件,整个人瞬间像似被雷劈了一下,原本苍白的面庞愈发白了,然后慢慢看向慕桪:“慕先生,你是在开玩笑吗?”

      慕桪好整以暇地靠在沙发上,唇角勾着若有似无的笑:“你觉得我有那个闲心吗?”

      姜茵死死盯着他,想在他的面部表情里看出点什么,可是看了半天,除了发现他长得真的很好看之外,其他的什么都没看出来。

      慕桪唇角的弧度渐渐扩大了一些,愈发显得野性惑人:“这么喜欢看我也算是一件好事,不过如今你最要紧的事是仔细看看眼前的协议,想看我的话以后有的是时间。”

      姜茵微微蹙了蹙眉,想不到叱咤商海的慕桪也有这么不正经的时候,又看了一眼面前的协议,条理清晰,字句严谨,慕桪真的不是在开玩笑,可是,为什么?

      慕桪的声音适时响起:“我觉得如今不是你考虑太多的时候,你放心,我没有特殊癖好。”

      姜茵又蹙了蹙眉,可是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是对的,慕桪就是她从天而降的唯一一根救命稻草。

      敛了心神,拿起协议逐字逐句看下去,说实话,她的心始终没有丝毫波澜,不管上面都写了什么,条件多么苛刻,于她而言都没有任何谈判的余地不是吗。

      这是一份名副其实的婚前协议。

      通篇读下去,总结起来只是一句话:结婚,她一无所有;离婚,她同样一无所有。

      可是这些,她都不在乎。

      她拿起茶几上的签字笔抬头看他:“你真的可以救出我弟弟?”

      慕桪扬眉,眸子里泛出桀骜笃定的光:“七天,姜苇平安,我们领证。”

      姜茵点头:“好。”

      白纸黑字,落笔无悔。
      ————————————————————————————————

      慕桪的确神通广大,姜茵不知道他到底用了什么手段,总之,一周后,她接到姜苇电话,一切平安,只是后续公安局、学校、公司都有很多事情需要姜苇协作处理,一时半会儿不能离开北京。
      而姜茵虽然非常想去北京看望弟弟,可如今已不能自主,只说工作太忙走不开,训|诫弟弟一番,又安慰一番。

      姜苇问起是谁出手相助,姜茵只说是自己的一位老同学,人情的事情不要姜苇多管。

      姜苇知道自己又让姐姐操心,内疚自责,加之刚刚脱离牢狱之灾,心绪未平,也不想再让姐姐忧心,便没有再多问什么。

      明明有太多话想对弟弟说,如今只怕言多必失被弟弟发现什么,匆匆挂断电话,情绪还未及沉淀就接到慕桪的电话,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带上身份证户口本,一个小时后民政局见。”

      慕桪的别墅在H市中心位置,占地面积五百多平,楼下有一个精致的小花园。

      刚刚迈进大厅,一只奶油色的拉布拉多呼啸着飞奔过来,姜茵吓得连连倒退避开,脸色都白了。

      而那只拉布拉多已经扑进慕桪怀里摇尾撒娇哼哼起来。

      慕桪眉眼含笑地揉着拉布拉多的脑袋,语气里带着明显的宠溺:“果果,今天乖不乖啊?”

      躲在一旁的姜茵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还真是人不如狗啊,慕桪面对她的时候,即便唇角含着笑,眉眼间也是冷淡的,想不到他也有温柔的时候,温柔的对象竟然是一只狗。

      慕桪像似知道她在想什么,抬头冷冷看了她一眼,她便急忙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开始环顾四周了。
      慕桪勾了勾唇,露出带着一丝痞气的笑容,揉着果果的脑袋柔声说:“果果,爹地给你找了个妈咪,快去妈咪那里打声招呼,否则妈咪就不喜欢果果了。”

      姜茵面色瞬间更白了,她从小就怕狗,从来不敢接触,她相信慕桪在选择跟她结婚之前就已经把她的祖宗十八代,加上有关她的一切都查清楚了,不可能不知道她怕狗,慕桪这个人简直可恶到了极点。

      果果歪着脑袋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慕桪,然后扑腾一下就扑到了她脚下,她大叫一声向后退去,一不小心没站稳一个趔趄跌坐在地板上。

      她想,完了,如果果果扑到她身上,她不晕厥也会被吓得精神失常,相比起来,她觉得还是晕厥比较好。

      然而出乎意料,果果并没有扑进她怀里,反而耸拉着脑袋看着她哼哼了好一会儿,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隐隐感觉果果的神情有些委屈,然后就觉得自己真的是精神失常了,竟然能看出一只狗的表情。

      “真是没用。”

      她听到慕桪明显不悦的嗓音,很努力地站了起来,才发现腿脚都有些发软。

      “先生太太回来了。”

      笑容温暖慈爱的曼姨从厨房走了出来,急忙接过姜茵带来的行李箱:“太太的房间我已经收拾好了,我这就把太太的行李送回房间,先生,晚饭在家吃吗?”

      慕桪蹲下|身子安抚似的拍了拍果果毛茸茸的身子:“果果,出去玩吧,以后熟悉了,妈咪就会陪你玩了。”

      果果哼哼了一会儿,用头蹭了蹭他的手心,又回头看了看面色依旧惨白的姜茵,又哼哼了一声,兴高采烈地抬腿跑了。

      慕桪站起身子:“我要出差一周,晚上八点的飞机,一会儿就走,晚饭按太太的喜好做吧。”

      曼姨应了一声:“知道了。”拉着姜茵的行李箱上楼了。

      慕桪自口袋里摸出一部手机一张银行金卡递给姜茵:“以后用这部手机,银行卡密码是你的生日,工作辞掉,老实在家呆着,无聊了就出去逛街购物,司机丁浩会随时接送你。”

      姜茵老老实实伸手接住,慕桪却没有松手,她诧异地抬头看他,慕桪目光沉沉盯住她:“我说的话你明白吗?”

      姜茵忍不住勾唇,她又不是傻子,有什么不明白的,户口本身份证护照结婚证统统都在慕桪手里,何况还要被人时刻盯着,她即便想跑也跑不掉,她如今就是慕桪黄金笼里一只名副其实的金丝雀,除了温顺听话,她还能做什么。

      慕桪挑了挑眉:“明白就好,我想我也不会娶个傻子回来。”

      如果只当一只温顺听话的金丝雀或许也是一件好事,可惜,这只金丝雀过得日子似乎总是徘徊在被人随时拔毛煎烤的边缘。

      慕桪出差回来以后变得很清闲,总是带着她跟着他的兄弟各种消遣,由此证明慕桪的确不是寻常人,因为他消遣的方式实在有些匪夷所思惊心动魄,让身为寻常人的她接受无能。

      滑雪、攀岩、赛马、赛车、冲浪、潜水、蹦极……

      一项又一项极限运动挑战着她的生理极限,即便她恐高到晕厥,呛水到窒息,晕车到狂吐不止,骑马摔伤脱臼骨折……陌生人都会产生的不忍怜悯,在慕桪的身上从未出现过,慕桪永远都是那句话:“怎么这么笨!”

      虽然她明白他们之间不存在感情,慕桪娶她也绝不是因为喜欢,但她毕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啊,她痛苦得不能自已的时候,总是会看到他愤然离去的背影。

      每每那时,他的那些兄弟都会一脸同情地看着她。他们一定觉得她很可怜,她心里是明白的,可是,又能怎样呢?

      一个月,整整一个月的身心折磨,每一天她都惧怕天亮,因为她不知道天亮以后又会有什么极限运动在等着她。她曾经是那样一个自强孤傲的人,如今竟然每日都活得胆战心惊,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变得极为可笑。

      直到她骑马摔伤左臂骨折,慕桪终于停止了他的极限运动计划,或许是因为不得不停止了。

      自从她第一天参加极限运动开始,她的生理周期便一点一点走向了紊乱。

      慕桪是一个极为节制的男人,只是偶尔夜里去寻她,毕竟是受法律保护的夫妻,夫妻义务总是要履行的。然而每次来寻她,她都处于紊乱掉的生理周期中,或许是因祸得福,每一次看着慕桪气急败坏地离开,姜茵心里就会升起一丝变态的报复快|感。

      可是回头想想,她又能躲到几时呢?何况,生理周期长期紊乱本身也不是一件好事。然后再细想想,自从嫁给慕桪那天开始,似乎她就没遇到一件好事。

      姜茵只能不停地给自己洗脑:自己在还债!在还债!还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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