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娱】乘风

　　宋成章在下午两点落地韩国。

　　入关时，工作人员上下打量她几眼，边问话边看她的脸。

　　她攥着双肩包背带上垂落的布条，面色坦然。排队的人成双结对，本按固定频率往前移动着，被耽搁了一会，不由抬头张望几眼。

　　工作人员递回护照，微笑着祝她旅行愉快，暗自评价一句，“再过十年也看不到比这个更有明星相的了。”

　　宋成章跟着人流拿了行李，往短信里说的地方走去。

　　春寒料峭，崔胜澈穿着到小腿的羽绒服，围了围巾，带了帽子，还是冻得吸鼻子。他在心里懊恼着，果然还是该穿袜子再出门的。

　　早知道就不图方便抄近道了，又被staff抓壮丁。以前去车站接那些弟弟进来还能说作为大哥帮助新人，可这次是来机场接中国女孩，还是年长可靠并且会说中文的职员来比较好吧，起码有辆车来接。

　　谁让他当时没问清就答应了呢。

　　崔胜澈认命跺跺冻麻的脚，从口袋里摸出照片，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公司说了些什么把人骗来，说得再天花乱坠又如何，还不是把接人的事丢给他了。

　　崔胜澈把围巾往上扯了扯，刚好入关的玻璃门打开，人潮涌出来。

　　他将手里捏着的照片举起来，对着挤拥出来的人找。

　　这怪让他来接的职员，给的不是那个女孩的艺术照或者证件照，照片是以诡异的仰视角度抓拍，只有对方的大半张侧脸。

　　倒是能看出对方年纪很小，皮肤很好，嘴唇颜色偏红，眉毛也生得好，有自然流畅的弧度。

　　据说金室长在中国逗留一个月就是为了等她父母同意她来韩国练习。

　　“胜澈啊，职员们今天要给女练习生考核弄场地什么的，你今天能帮忙去接一个孩子吗？金室长说是很值得期待的孩子呢，长得超漂亮，声音超赞，进来就能做主唱。拜托你了。”

　　这是今早staff拜托他时说的话，崔胜澈暗暗叹了口气，真是这样的孩子，干嘛还来Pledis呢。

　　他找花了眼，有人探头看了眼他举出去的照片，站在他面前不动了，崔胜澈后知后觉地把照片放到她耳畔。

　　“Pledis？”
　　“啊！你好！我是来接你的。”

　　视线在照片和真人中来回飘移，崔胜澈猛地反应过来自己的举动有可能冒犯到对方，想把照片塞到口袋里。

　　宋成章还以为自己找对人了，结果对方一惊一乍，讲的还是她听不懂的韩语，她往后退了一步，“Pledis？”

　　她又问了一遍，崔胜澈不再输出叽里咕噜的韩国话，大力点头，怕她不相信，给她看了自己没能塞进口袋的照片。

　　照片光滑平整的表面反射明亮的灯光，刺得宋成章眼睛眯了一下，她伸手捏住照片一角。啊，是当时在商场拍的吧。

　　宋成章松开手，对着红耳朵崔胜澈扬起笑容，略有些尖的虎牙藏在粉红的唇肉间，看起来像是听话的乖学生。

　　崔胜澈带着她坐机场大巴再转地铁，两个语言不通的人一路没话讲。崔胜澈甚至还在大巴上睡着了。

　　宋成章在大巴过隧道时，借着车窗看了一眼崔胜澈，睡得好香。

　　崔胜澈拉着行李箱，带着宋成章吭哧吭哧爬坡。

　　坡上到一半，崔胜澈和迎面走来的高个子黑皮肤的男孩打了个招呼，双方笑闹着说了些什么，崔胜澈将自己手里的行李箱塞到他手里，拍拍他的背催他往前走，又从宋成章手里拿走了小行李箱。

　　宋成章调整了书包位置，迈开步子跟在他们身后。

　　Pledis居然开在居民区的别墅里吗？宋成章进大门前，目光在门口的公司logo上流连了一会，不过这个logo倒是很漂亮。

　　金珉奎学着崔胜澈，把行李箱放在大门后的角落，转头就看见站在门口仰头看着什么的宋成章。

　　崔胜澈拍拍他的肩膀，顺着他的视线看向宋成章，“漂亮吧？”

　　金珉奎佯装镇定，躲开他的手，眼神乱飞，“我们公司真有眼光。”

　　“说是金室长等了一个月的孩子呢。”

　　崔胜澈冲终于挪动步子的宋成章招招手。宋成章越走越近，金珉奎丢下一句"我回练习室了"，逃也似的离开了。

　　宋成章尴尬地站在门口，不明所以地看着崔胜澈笑得捂肚子。良久，他伸手擦干笑出来的眼泪，领着宋成章上了三楼办公室。

　　办公室没人，崔胜澈一拍脑袋，想起今天大家都在忙女练习生的考核，不然也不会轮到他去接人。

　　他先给金室长发信息说已经把要接的孩子带到办公室了，然后点开翻译软件，艰难地告诉宋成章职员们在忙着别的事情，需要再等等。她小声回了一句没关系，崔胜澈瞳孔放大，不敢置信，“你会说韩语吗？”

　　宋成章坐在窗下，午后的春日暖阳在她晃动的发丝间跳跃闪烁，她慢吞吞地说：“只会一点点。”

　　崔胜澈反坐椅子，下巴磕在椅背上，用哄孩子的语气道：“做得好，Good.”

　　宋成章不好意思地搓搓裤子，霞云染上她的脸。

　　叮咚。

　　是金室长的信息，他让崔胜澈带着宋成章去地下2号练习室找他。

　　崔胜澈推开门，练习室内氛围凝重，靠墙排排坐着十来个女孩，三四张并排的桌子前站着林娜荣，她正垂着头挨训。

　　“娜荣最近有在努力练习吗？”
　　“年龄是上位圈，实力就是上位圈了吗？”
　　“对不起。”

　　跟着进来的宋成章听不懂老师们在说什么，安静站在崔胜澈身边。

　　金室长坐在离门最近的座位，他听见开门声就知道是崔胜澈带着宋成章来了，转头一看，果然。韩成洙察觉到他的动静，金室长主动解释道：“那个来试训的中国孩子到了。”

　　林娜荣之后是金珉炅，她已经站了起来，韩成洙突然说：“名字是，宋成章，对吗？你上来。”

　　金室长用中文道：“宋成章，你来这边。”

　　宋成章走过去，韩成洙用生硬的中文道：“唱歌，还是跳舞？”

　　金室长补充道：“就唱那次在商场唱的歌也没关系。”

　　“做得好就会得到夸奖。”

　　金室长笑得笃定，仿佛练习室里没有人手心出汗，没有人掉过眼泪，他站起来，接替朴施妍的位置，点了一首Adele的Someone Like You。

　　钢琴前奏流水般涌泄，宋成章看看脚步轻快的金室长，又看看对着她比加油手势的崔胜澈，开口唱了第一句。

　　＊

　　宋成章甩甩附着水珠的手，关掉了水龙头，抬头是布满水渍的镜面，模糊得看不清她的脸，更别提眼下的青黑。

　　她提起嘴角，镜中的人脸跟着扭曲。

　　周洁琼歪着身子，在门边探出头，“成章啊，快点，马上要上课了。”

　　“来了。”

　　宋成章和周洁琼一人拎一个大水杯往练习室走，口袋里的手机震动，宋成章没管。

　　周洁琼听见嗡嗡的动静，嘴巴不自觉开始发酸，她转脸看向宋成章，问道：“你什么时候去牙科诊所？”

　　“我不想去，干嘛一定要我去看牙齿，我的牙齿也没有不好看啊。”

　　周洁琼看她嘟嘟囔囔地抱怨，不免觉得好笑，“哪里逃得了，也不一定要你把虎牙磨平。”

　　宋成章耍赖道：“洁琼姐是想有人陪你一起躺诊疗椅吧。”

　　周洁琼想起自己也是磨磨蹭蹭不愿意矫正牙齿，面上挂不住，有些气急地抓住她后颈，“你这家伙，还取笑姐姐。”

　　宋成章马上抓着周洁琼的衣角撒娇讨饶，还是被她一路逗到练习室门口。

　　重重踩在地板上的脚步声是砰砰声，大力踩上木地板再拖拽是让人生理发抖的摩擦声。

　　舞蹈老师拍手说暂时休息一会，可以喝水。宋成章到镜子前的角落拿起水杯灌了一口水，刚跳完routine，气还没喘过来，她将那口水含在嘴巴里，用口腔温到不再冰人才咽下。

　　周洁琼比她慢一步，看她这样就知道她又嫌水冷。可想喝热水得去Pledis每层专门的茶水间接水，她们的练习室离那里远，一来一回浪费时间，于是出言建议道：“换个保温杯吧，不然时间都浪费在接水上了。”

　　宋成章点头，她用的杯子是大容量的便携杯，并不保温，可她肠胃不好，不习惯喝凉水。

　　周洁琼克制地喝了几口水，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她靠着镜子坐下，拍拍身边的空位，“说真的，弄牙齿是好事，公司不会在不值得投资的人身上花钱。”

　　宋成章捧着大水杯，顺着墙角滑靠在她身上，又嫌头顶的白炽灯刺眼，半阖上眼躲避。

　　她凌晨两点多才睡着，没睡几小时就被生长痛叫醒，之后的几小时都是半睡半醒，现在有点困。

　　“我知道嘛，但是箍牙好痛哦，我不想痛。”

　　周洁琼捧起她的脸，啊了一声让宋成章张开嘴，宋成章尽可能张大嘴巴，粉红的口腔内壁和洁白的牙齿被光照得清楚，健康得很。

　　“说了我牙齿很健康。”宋成章闭上嘴巴，又因为周洁琼用大拇指沿着牙齿从后往前抚摸的动作，声音含混。

　　周洁琼掐了掐她勉强能提起一点肉的脸颊，“这不是健不健康的事情，是为了出镜，为了漂亮。”

　　宋成章任由她捏，不再反驳，眼神放空。

　　姜睿彬叉腰站在不远处，小声和金珉炅聊着olive young的打折活动，周洁琼听见自己常用的面霜牌子，问了活动时间，说是今晚就截止。

　　活动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的，而且她的面霜的确快见底了。郑银雨开口说一起去吧，她有想买的唇釉。二人一拍即合，打算卡着olive young的关门时间先走。

　　短短十分钟的休息很快过去，舞蹈老师拍着手让她们集合。

　　不大的房间又开始有砰砰砰的动静。

　　舞蹈课上完，宋成章拿着水杯，和周洁琼分别进了韩语教室。她来韩国快三个月，语法学得不错，口语却不太行。

　　还在上学的练习生去学校的白天，宋成章会抽出一半时间去上专门开设给外国人的韩语学院。相当于机构的课和公司的课她都在上，但毕竟时间摆在这里，她的韩语还不够好。老师给她的建议是多找人说话，语言归根结底还是交流。

　　口语不行是个大问题，更何况是她们这些以艺人为目标的外国人。

　　课后，周洁琼走在她旁边，看她不说话，以为是老师给了什么严苛的评价让妹妹伤心了，伸手揽住她的肩膀，半是调笑半是鼓励道：“不然去谈个恋爱吧。”

　　宋成章把她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抱在怀里，边笑边摆手，“我才不要嘞，这里的人都比我大，做什么都得看眼色，和这样的人恋爱想想就觉得怪别扭的。”

　　她们之间向来只用中文交流，除非有公司职员盯着，才会改用韩语讲话。

　　此刻走在走廊上，用正常的声量说这些倒也不害怕。虽然公司会教那些预备役背中国省份，可哪里来遍地中文听说流利的韩国人。

　　“诶？你和瀚率不是很合得来吗？”周洁琼调侃她，“你和他一周起码有五天会见面吧？”

　　宋成章摩挲着水杯否认，“我和瀚率说好了做朋友，瀚率是很适合做朋友的人。”

　　在韩国这种重视尊卑阶级的地方，能交到除了中国人之外的朋友很难得，宋成章很珍惜和她合得来的崔瀚率。

　　“这里不适合恋爱，只适合暧昧。”

　　周洁琼认真思考了片刻，点头认同，“韩国人就是太重前后辈关系了，讨厌的暧昧也因为这些没办法拒绝。”

　　宋成章心有戚戚地拍拍她，韩国人有多爱搞暧昧是宋成章来韩国后才见识到的。她没做练习生之前是家教严格，循规蹈矩的乖孩子。别说早恋，她父母恨不得用一叠又一叠的试卷和作业把她压在五指山下。

　　周洁琼和郑银雨约好了去olive young，在楼梯拐角和宋成章分开。

　　“宿舍见。”
　　“宿舍见。”

　　宋成章掏出手机。

　　【我在放映室等你】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