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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 绿意
万愿看着球场中央捯饬地一整个小白脸样,举一捧红玫瑰,费尽心机端着温文尔雅笑容的陈宇鹏,不由地感到一阵反胃。
她当初怎么瞎了眼,挑了这种玩意儿做男朋友。
九月份,夏天的燥热将退不退,秋天的凉意要来不来,正是竞相争锋的尴尬时节,也是学生会青黄不接的苦季。旧一批韭菜拍拍屁股走人了,新一茬儿还没接上来,愁得万愿一个脑袋两个大,没有干活儿的人,她作为主席之一怎么甩手过逍遥日子。
“诶,万大主席,忙呐。”蒋思思扒着窗户瞄一眼,看见万愿苦大仇深地揪着自己头发。
“进来走门,不进来滚。”
“我又怎么着您了,问一句都得呛回来。”蒋思思不满地嘟囔着,推门进来走到万愿旁边,见她下意识地伸手想捞自己的腰,啪一声地打掉那只手。
“注意着点儿,我还没谈过呢,别一天天动手动脚损我清白。”
蒋思思是les,这一点万愿高三毕业才知道。
两人相识于一场集训夏令营,人怂胆儿更怂的蒋思思苦哈哈地被舍友使唤着,她还没奋起反抗,万愿一个路过买汽水的先看不下去了。
那些欺负人的小姑娘哪有什么新鲜伎俩,骂人都过不了百分之三十的查重率,风一吹就原地打转的小身板更不用说动武了,顶多只能发出精神攻击,也只有蒋思思这种温室里娇养出来的鲜花出场才没配反甲。
万愿三下五除二把她们教训一通,之后蒋思思就成为了自己掺了502的黏皮糖,一天到晚地跟在屁股后面。
万愿一钢铁直女,本来就没那么多讲究,又喜欢和人有个肢体接触,和身边的女性朋友动不动就又搂又抱的,丝毫没有心理负担,更没在意过蒋思思每次红着脸躲开的拘谨。
直到毕业的谢师宴上,蒋思思偷偷把她拉走塞给她一张东西。
“怎么了,什么事儿不能微信说。”万愿捏着那包了一层信封又喷了香水撒了闪粉的卡纸,十分不理解这是什么操作。
“这种事儿怎么能微信说,总之你看了就明白我的意思了。”
蒋思思边说边要转身离开,又想到什么,突然跑回来,正正地注视着她的眼睛,开口道:“万愿,你人真的很好很好,无论如何我一直都记得你曾经像个孙悟空蹦出来救我于水火。”
万愿懵懵的。
等人走远了,拆开信封,上面赫然两行大字:
谢谢你的喜欢但我们不合适,如果不介意希望能一直做朋友。
自此,她明白了蒋思思性别女,爱好女,也花费漫长的时间教会了蒋思思——孙悟空能闯个天宫摘个蟠桃,但治不了水更灭不了火。
“稀罕碰你,姐姐有男朋友好吗。”
男朋友这个词儿像一根针刺向了蒋思思的电门儿,她的眼睛先瞪圆了后又瘪下去,鲜活的脸色憋白又泛青,不用说话,万愿就能看见她浑身的毛孔里三个字儿三个字儿地往外蹦:不对劲。
“怎么了,有什么话想说就说。”万愿狐疑道。
“有件事不知道该不该说。”
“说。”
“也不知道从何说起。”
“你到底说不说!”万愿彻底没了耐心,卡住蒋思思的脖子,摆出一副“说快说,不说死”的架势。
“说说说说说,我已经在组织语言了,你让我想想怎么说。”蒋思思挣脱那双扼住命运咽喉的手,拿起桌上一个纸杯接了水抿一口,瞟了一眼万愿的脸色,赴刑一般干脆了断道:“你男朋友出轨了。”
屋子里像是有人施了静音咒,一切都变得悄无声息,没人言语,就连年久失修的老空调也看出了场合不对,不再吱呀呀地卖力叫唤。
万愿想不到自己该是什么反映,也想不到自己该说点什么。
蒋思思先受不了死一般的沉默,率先打破沉寂:“你让我说的,我现在说了,你倒是吱个声啊。”
“你组织半天语言就组织出来这一句话吗。”
但这一句话也够了。
万愿相信和蒋思思五年的友谊,她绝不会附和那些捕风捉影,道听途说的造谣,剩下的只不过是围绕着这个中心思想进行盖棺定论罢了。
“我是听陈彪说的,他们隔壁宿舍的,说陈宇鹏最近正卯足劲儿追着一个大一学妹,有人问什么时候和你分手的,他含含糊糊,没正面回答。”
“我当时就想跟你说来着,但是口说无凭,陈宇鹏看着好性好气儿的,也不像干出这种事儿的人。”
“昨天我看到那个学妹了,长得特别漂亮,站那儿就往外噗噗冒仙气儿的那种漂亮。”
“陈宇鹏提着奶茶,跟去舔天鹅肉的癞蛤蟆一样。当然我没有嘲笑你是母癞蛤蟆的意思。”
听着蒋思思前言不搭后语地一句话一句话往外吐,万愿终于像是找回了正常女友面对出轨时的反映,说不上特别伤心难过,但有一股火气由心而生,吸一口气,火补了氧后愈燃愈大,顺着七窍六孔喷涌而出。
他妈的,凭什么他能毫无心理负担地干出这种事儿,好好分手了之后再去追人就能断了条腿吗。
万愿觉得像有人端了一盘苍蝇给自己吃,还做饭做全套地配着蘸料,恶心至极。
她当初怎么瞎了眼,挑了这种玩意儿做男朋友。
陈宇鹏长得干净清秀,拾掇拾掇算是个帅哥,他们班都把他当班草。当初万愿还暗自得意,有个各方面都不错的追求者整天献殷勤,说出去也有面子。
虽然对于谈恋爱这件事万愿并没有那么渴望,也说不上很喜欢陈宇鹏,最终她还是答应了人家的追求,看在他脾气实在不错的份儿上。
每次两个人产生矛盾,都是万愿把陈宇鹏骂得哑口无言,万愿脾气上来的时候那张淬了毒的嘴只有少数人领教过,陈宇鹏就是其中之一。
陈宇鹏完全不是嘴仗技能满点的万愿的对手,每每只能涨红一张脸,像只被掐了捻儿的炮仗,费尽全力放不出一个响儿。
不过事后万愿还是会良心发现,觉得自己有些过分,去道个歉安抚几句。
万愿还深感这阵子陈宇鹏不像之前一样气人了,什么事儿都顺着她,还时不时点个奶茶慰问一下,无事献殷勤啊,原来是做了这么大的亏心事儿。
她觉得不出了心头这口恶气,让身边的朋友都知道陈宇鹏是个什么货色,自己早晚会被憋死。
点开微信,和陈宇鹏的聊天记录界面上一条还是他发的“宝贝晚安”,万愿木着脸删掉两人所有的聊天记录,若无其事地打出“在干嘛?”
对面也不知道是不是心虚,一反常态地秒回了:上课呢,宝贝想我了吗?
想,晚上一起出来吃个饭吧。
“诶,还聊着,不分手啊?”蒋思思作为人怂派的代表向来是不理解万愿的处事逻辑的。
“分,在微信里风平浪静地分了多没意思。”万愿看着界面上方的“输入中”,指尖哒哒地敲着桌子,她倒要看看这个渣男怎么回复。
良久,对面终于发出来:今天晚上和老师约了饭,下次再陪宝贝好不好?爱你。
果然是心虚。
万愿紧追不舍,接着问:明天晚上呢。
这次说瞎话愈发不打草稿了,马上就回复到:明天有课。我给宝贝多点几个外卖,和舍友一起吃怎么样,等不忙了再给宝贝赔罪。
也许预料到了东窗事发后定会直面万愿的怒火,陈宇鹏将装王八原则贯彻到底,包着火的纸没破他就当火不在,自己再拿个小瓢卖力往火上浇水,多管齐下,粉饰太平。
扬汤止沸扬了半天,水该烫嘴还是得烫嘴。
万愿冷哼一声:“有胆儿干垃圾事儿没胆儿摊牌,我倒是要看看他缩到什么时候。”
蒋思思刚要劝她别把事情闹得太大了,在微信里臭骂一顿渣男再挂表白墙也未尝不可,就听自己的手机叮铃一声。
真是想出气就有人送皮搋子。
触亮界面,微信里备注“陈彪”吐出一条小绿框:姐,陈宇鹏打算明天晚上在操场表白,你要去看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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