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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01 白隼蒙难
“收拾得也太干净了。”
“夜里几乎没有声音，连小孩子的哭声都习惯也似的压低……”回答的精灵冷笑，“哪有这样的人类部落？”
欧洛芬不禁狐疑，“他们知道自己被追踪了？”
“不可能，”俯身细细查看，“他们心里有鬼倒是真的。”
游牧迁徙于卢恩内海西侧的这支战车民部落，行事风格比起一般的人类部族还诡秘、隐晦些。或许是因为长期住在魔多附近，被那邪恶的国度影响，难免显得有些鬼鬼祟祟；但更有可能是因为这支战车民部落已经彻底臣服于索伦，用怪诞隐密的行动掩饰他们邪恶的真正目的。
“刚走没多久。”仔细检视着，拾起半截断去的绳索，“看样子是破晓才拔营的。”
“哈迪尔，我们这就追上去？”
“不用太急……这证明了我们的情报没错，他们迅速拔营往西，一定是为了策应索伦的行动，进而接应那批辎重。”哈迪尔脸上浮起若有似无的微笑，“我们绕到前面去。”
转身做了个手势，四周的掩蔽处悄没声息地冒出二十几个不显眼的人影，随着哈迪尔的脚步安静迅速地往前掩去。
◇
当夜褐地东南角发生了一场小规模的战事。
无声无息地追踪、无声无息地靠近，也无声无息地发难，二十四个精灵宛如从天而降般的，凭空出现在那一队半兽人面前。有些甚至连发出惊呼都来不及，除了嚎叫嘶吼外，无法做出任何反应，就在雪白的箭羽划破空气后，一个个颓然倒地咽气。
“精灵！精灵的箭！”
从半兽人身体里流出来的血喷洒在他们粗陋厚实的铠甲，也流在这片坚硬干涸的褐地泥土中，还有一些则飞溅到那六十多个半兽人所保护的大车上。求生的本能激发起半兽人顽强的悍狠斗志，而精灵也已不复平常优雅柔和的模样，加紧了攻势。
“没错，这批全是魔多运出来的辎重。”
“烧了。”熊熊火光映着哈迪尔灿然的金发，柔顺如水的光泽与眉宇间的隐隐杀气显得完全不相衬，“不要留给敌人任何一点补给，全烧了。”
虽然是一次成功的奇袭，但也只歼灭了六十多个半兽人、烧毁了敌方一批辎重。别说不会被记载在任何史册中，就连他们自己都会慢慢遗忘。确实没错，无足轻重的奇袭。哈迪尔站在火光之前，慢慢拭着自己曲形长剑上敌人的血渍，苦笑着。
这就是现在中土自由之民唯一能做的，消极的抵抗。
天未亮，他们在战车民赶到之前，便已披上斗篷、盖上兜帽把自己藏住，无声无息地消逝在清晨的雾气中。
◇
沉默而迅速的一队灰影子飞快的移动着，针脚细密的软底靴近乎无声的踏在乱石上，最终移往几近干涸的红水河河床左近。
“等一等，先让后头的都跟上。”
哈迪尔回过头来，轻轻颔首，“嗯，”略抬头打量天色，“天黑再往前好了。”抬起右手，褪下附在斗篷上的兜帽，树影下的阴暗霎时被他一把金光灿然的长发驱赶殆尽。
“拖时间……”
“如果你愿意违反夫人的嘱咐，你去。”没好气地瞪了自己的弟弟一眼，“这次行动最好不要惊动任何敌人。过了河的地势都太空旷了，毫无掩蔽的余地，别反过来让我们自己成为目标。”哈迪尔回过头来，对他麾下训练有素的精灵们打了几个手势，分出几个弓箭手留意远处的动静，其余的精灵也井然有序地自行寻找隐蔽处休息。
“明天中午能穿越褐地吗？”
“没有夜色做为掩护的话，情势不利。”哈迪尔蹙眉，“疾奔河北湾，另外有一个比较隐蔽的河谷，明晨破晓之前可以赶到，天黑再出发，后天之前就能赶到老林路。安都因河东岸不由得我们这么明目张胆的通过，你知道这一点。”
欧洛芬撇嘴，没有回话。
“担心卢米尔？”
“也不至于，”欧洛芬抿紧他倔强的薄唇，“只是，卢米尔总是被撇下来，这次又被我们留在西岸，一定很不好受……”
“所以就护着二哥来责怪大哥，欧洛芬？”哈迪尔笑着打趣，对待敌人的冷酷无情与筹谋的严峻慎密霎时一扫而空。他不仅疼爱欧洛芬，对卢米尔也一样打从心里爱护着。他只是不能继续纵容卢米尔的过份颓丧，“他早该醒过来了，这对他是有好处的。”
欧洛芬瞪眼抗议，“我没有那个意思。”
◇
这次哈迪尔带着小队悄悄潜渡安都因河，执行的任务带有相当的危险性。纵使他气定神闲，有十足十的把握，对卢米尔还是放心不下。卢米尔一直沉溺在一种颓丧的情绪中，不管过了多少年，总是不见好转。藉口让他留在西岸接应，其实是一种惩罚式的留守。
“你对卢米尔特别严苛，见到他总是扳着脸。如果你能把平常对女性那种宽和温柔的笑容分给卢米尔一点……”
“还是在怪我？”
欧洛芬摇摇头，“没有。”剥开烤好的野蔓茎，把翠嫩的芯剥出来递给哈迪尔。
把好吃的分享给哥哥，这是欧洛芬心情不错的时候才会做的事。平常总是哥哥们处处照顾他。事实上，不管是谁，刚干过诸如偷偷摸过河烧掉索伦军队的辎重这种事，心情都会很好。
“如果他的情况有改善，我会考虑下次不再把卢米尔抽离战线。”哈迪尔笑起来，“否则不只是他，你也不会给我什么好脸色看了。”
“下次再来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或许不会太久。”
欧洛芬抛了个疑问的神色给他，“哦？”
“我是说，我们以后经常有机会干这种事的。”哈迪尔轻轻挑眉，“凯勒鹏阁下已经默许了这次行动。夫人虽然没有太明确的指示，但她也是同意的，甚至希望我们快点动身。他们都清楚地感觉到了……”压低声音，哈迪尔神色有些凝重，“索伦醒来后，不会甘于就这么蛰伏着。他必然已有了某些计划……只是还不能确定他会怎么出手。”
欧洛芬脸上薄有怒色，“难怪那九个怪物这么积极替他重整军队！哈迪尔……”意识到哥哥不寻常的沉默，“你怎么了？”
从侧面看去，夕阳与树影的光线交织下，哈迪尔罩着一层冰峭的容貌，罕见的凝重，看起来竟有些陌生的感觉。
“摩多运出来的那些辎重，应该不是给那些散居在铁丘陵南方的人类用的。这数量太大，有些装备也太奇特。如果我没猜错……索伦最在意的毕竟是精灵。”
“你是说？”
“那些装备跟粮秣，足以武装什么样的军队？大量铜制的横式马辔头，适合略为矮小的人类所穿着、但只能防御远程弓箭射击的轻便皮甲与长矛……这是一支适于在平原或丘陵上作战的军队，欧洛芬。这些装备……”
“战车民。难怪他们突然连续迁徙了这么长的距离，就是为了接收索伦送给他们的这些支援，这根本就是给战车民准备的……”欧洛芬吃了一惊，“索伦叫他们到这里来接应，他的目的是……多温尼安！”
“很可能是大阵仗的歼灭战。”哈迪尔闭上眼睛，灿金的睫毛在落日的余光中颤然，带着说不出的忧虑。欧洛芬没有再开口，默然注视着自己的兄长，觉得心底有股寒意。他跟许多罗斯洛里安的精灵都惯于依赖、服从哈迪尔的调度，素来敬慕的指挥官竟表露出对敌人的忌惮，不免使他有些心惊。
哈迪尔终于睁开他一对湖蓝深眸，“不必忧虑，欧洛芬。”映在欧洛芬视线中的，仍是一贯优雅从容的笑容，带着笃定而自信的神采。轻轻按住他的手背，“这次一举破坏掉他们的辎重，魔多想再重整，也需要时间。我们还有机会警告多温尼安的那些精灵群落。”
◇
突然某种不祥的感觉，无声无息地侵袭了这群正在休息的精灵。
“待在这里，缩小圈子，保持安静。”哈迪尔简短下令，“欧洛芬，你跟我来。”欧洛芬迅速起身，跟着哈迪尔挺拔的背影往可能的方向探去。
“在前面。”
兄弟俩交换了一个眼神，转了个方向，藉着树影掩身往北慢慢移动。欧洛芬拉过斗篷上的兜帽将惹眼的金发遮住，拉了拉哈迪尔的衣摆。哈迪尔顺着他的意思，将一把灿金的长发用斗篷遮住，“伏低点，”侧过颈子凝神听着。
“北边。”
哈迪尔点点头，“戒备。”抽出箭支稳稳地架住，无声无息地拉开他的长弓，扣紧了箭尾。等了片刻，哈迪尔挑起眉，松开弓弦腾出手按住欧洛芬的箭头，“是鹰。”
欧洛芬低声否定，“不是巨鹰。”他抬高了头，望向北方的天际，“巨鹰的体型要再大的多，也不会飞得那么低。”
“那是巨鹰跟一般的鹰沟通时的声音。有一只鹰受伤了，虽不是巨鹰，但应该是巨鹰的朋友。我感到有什么邪恶的气息在前面……”
两兄弟突然一齐抬头，感到在更高的地方，有什么飞过去了。
“应该就是跟那头鹰在一起的巨鹰。”
欧洛芬点头，跟着哈迪尔往北赶了一小段路，缓缓接近他们所推测的，在空中发出哀鸣的那头受伤的鹰，坠地所应该在的位置，才刚转过一片凌乱的大石摊，被哈迪尔遮住视线的欧洛芬还来不及看见什么的时候，已被兄长拦住。
“不要再向前了，欧洛芬。”哈迪尔低声阻止，“我们撤回去。”
“那是什么？”陌生但巨大的威胁垄罩在欧洛芬心口，他连说话的气息都已不顺畅，隐隐感觉到某种奇怪的感觉硬生生地向他侵袭而来，那种感觉，竟像是他久违的恐惧。
“不祥之物。”哈迪尔一把抄起弟弟的手臂，一声不发，无声无息地向后退开。
◇
“我不明白。”
当他们趁夜色沿着疾奔河赶过褐地时，欧洛芬忍不住开口问。
“我也不明白……巨鹰很少出现的。一头巨鹰跟它的同伴，出于什么理由被我们看见的那一队半兽人袭击？而且派出那样的大将压阵。”
“最前面那个全身黑漆漆的东西是什么？”
“……我没看仔细。”
欧洛芬抓住兄长的左手，“你一定知道那是什么。”
“是戒灵……很可能就是克哈穆尔。”
“是他？”
哈迪尔皱眉，“我认不出来。”
“你明明见过克哈穆尔。”
“很久以前我曾经见过。现在的克哈穆尔不过是个不死不活的妖物，戒灵的容貌无法被精灵或人类看见，我只看到黑漆漆的一个大洞。”哈迪尔有点焦躁，“看在伊尔碧绿丝份上，别再追问了。”
执拗好强的欧洛芬并没有那么好打发，“你说很可能是。”
“戒灵有九个，我只看过七个。克哈穆尔是个高大的东方人首领，那身形像他。惯用一把漆黑剑鞘的大剑，这点也像。”
“可惜……”
“不管他是谁，”哈迪尔严峻地回头看着弟弟，“那一大队半兽人，不是我们这二十几个精灵能对付的。他后面还有两个戒灵，应该是原本驻守在多尔哥多的污秽者轫恩跟报信者乌瓦萨。夫人的指示，我们渡河的行动，不能惊动任何敌我双方的外人。”
欧洛芬约略抬头，神色像是有点不服，但终于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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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Chapter 01 白隼蒙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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