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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恋
临北的四月,天气一向多变,明明早上还是艳阳高照,到了下午却突然刮起风来。
报告厅外的栾树被吹得唰唰作响,给本就阴冷的天气更添了几分凉意。
“试一下麦克风。”
“声音OK。”
听到对讲机里传来的确认声,沈闻安抬手冲操作室比了个手势,将台式麦克的位置放正,转身走下讲台。
“闻安,你要不还是回去穿个外套吧,离开始还有一点时间呢~”
好友许熙和正好也忙完,脸上满是担忧:“你穿这么薄别冻感冒了。”
她这话刚说完,也是凑巧,报告厅的门被人推开,一股冷风猛地冲进来,激得沈闻安抖了一下,双臂不自觉地抱在一起。
“冷了吧,你快回去拿,有什么事我在这帮你看着。”
“冷?我那还有件外套,拿来你先穿着?”
沈闻安还没开口拒绝许熙和,身侧就传来第三人的声音,二人抬眼看去,是和她同门,正在念博士的王振辉。
沈闻安连忙侧身和许熙和并肩而立,看向王振辉,勾唇一笑:“谢谢学长,不过我这人怕热,就不穿外套了。”
王振辉倒也没继续揪着这个话题不放,转而发问:“听说你和研究所那边已经定下来了?”
“这才是正题。”
许熙和瞥了下唇角,低声在沈闻安耳边说道,声音里满是不屑。
沈闻安面色不变,点点头:“对,已经签过三方了。”
“挺好,他们的研究环境和条件,待遇都是一等一的,你研究生毕业就能进去工作,运气真不错。”
“学长,话不能这么说。”
沈闻安还没说话,许熙和轻笑了一声:“那也得是我们家沈闻安优秀,研究所才能把她留下啊,不然你说当时去那么多人实习,为什么就留下来几个呢?是剩下那些人他们运气不好吗?”
许熙和两三句话把王振辉说得面色难看,僵硬地扯了一下嘴角:“对,实力也很重要。”
对话到此,王振辉也不好继续腆着脸说些什么,正巧对讲机里有人叫沈闻安的名字,三人互相道了个别,朝不同的方向走去。
等走了两步,许熙和翻了个白眼:“他可真行,还什么研究生能进去是运气好,搞什么学历歧视呢!”
沈闻安摩挲了两下许熙和的背,算做安慰:“他是什么样的人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别生气啦,生气对身体不好。”
许熙和显然没发泄够,一抬手:“我给你讲,你在研究所好好干,我非得打他脸不行!”
“明白!”
沈闻安轻轻拍了下胸膛,语气有些俏皮:“保证完成任务!”
这么说了两句,许熙和的表情才缓和些,二人笑了笑,继续朝操作室走去。
操作室里站着的,是研究所负责行政的纪姐,沈闻安因为前些日子一直在研究所里实习,二人也算是相熟。
沈闻安进来的时候,纪姐刚挂了电话:
“小沈,还得再帮忙准备一个座位牌。”
“好的”
沈闻安掏出手机:“名字是?”
座位牌是放在来参会的领导桌子上用来表明各人身份的东西,一般来说印得都是姓名,这样既方便宣讲时的互动,也方便宣发新闻时的准确。
原先定下来要来参会的研究所和校方领导的姓名牌早就摆好,现在要加上新的,沈闻安自然是要问清楚名字。
没想到她这问题一出口,纪姐的脸上倒显得有些为难:“说实话我也不确定来的是谁,这样,你先准备,等我问到名字了发给你。”
“好。”
沈闻安点点头:“那摆在...”
“摆在所长边上。”
这个问题纪姐回答的爽快:“是给所里投资的大老板。”
话说到此,沈闻安心中也有数了。
海洋环境研究这个领域烧钱,各个研究所都在为了生存寻找外部投资,他们临北海洋研究所也不例外。
沈闻安去年年底刚去所里实习的时候就听项目上的人说,有一个大老板已经和所里签了五年的投资合同,金额巨大,对他们正好陷入资金瓶颈的研究来说简直就是活菩萨。
想必今天来的,就是这位活菩萨吧。
姓名牌要到打印店去弄,校内的几家打印店都离报告厅太远,一来一去时间上怕来不及,还是许熙和提醒,说校门口那家便利店也可以打印,沈闻安这才从报告厅的后门出来,往校外走去。
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但天色依旧阴沉,远远地能看见几朵云重重地坠在天边上,空气里也多了几分闷热,空气里有淡淡的泥土气息。
似乎要下雨。
纪姐的消息还没来,沈闻安便在休闲区坐着等,看着那几朵越来越近的乌云发呆。
门口的提示铃响了一下,又有人走了进来。
“你好,一杯热拿铁。”
能听得出来,说话的这个男人很疲惫。
沈闻安没由得心慌了一下,左眼皮也跟着跳起来。
她抬手轻揉了一下,最近忙着论文,又忙着这次宣讲,是有一段时间没有好好休息了。
“这个点喝拿铁,你晚上不睡觉了?”
高跟鞋跟与地面轻敲了两下,女人的声音带着点调侃和规劝:“喝牛奶吧。”
店里短暂的安静了一会儿,
“热拿铁,谢谢。”
男人换了个语调,原先的疲惫和暗哑一扫而空,转而取代的是不容置疑的低沉清冷。
沈闻安的头皮像是被电流扫过,刚刚听到的声音在大脑里来回跳跃,与记忆中的某个瞬间巧妙重合,四肢微微的酥麻感控制着她侧过身朝收银台看去。
一男一女背对着沈闻安,并立站在收银台前。
男人的头微微低着,似乎在手机上输入这什么,但脊背依旧挺直,将衬衫撑出一个好看的轮廓。
沈闻安的意识顿时清明,心脏开始控制不住地狂跳起来,但手脚却像是被冻住了一般,整个人僵在原地。她感到有热气顺着脸颊往上涌,鼻翼和眼眶都有些微微发酸,直到掌心传来细微的疼痛才猛然回过神来——原来她不知道什么握拳,指尖嵌进肉里,迁出一个深深的月牙。
沈闻安盯着汗淋淋的掌心看了一会儿,在转头,收音台处的两人已经不见。她愣了一下,连忙将视线移向玻璃窗外。
人已经离开,依旧是背影,正在往不远处的路边走。
路边停了一辆黑色的轿车。
沈闻安来不及思考自己是该松口气还是别的什么,视线里,男人的脚步突然一停,似乎是感受到了什么,身体朝左边侧了一下,有种要转身往便利店看来的样子。
沈闻安哪里还顾得上其他,立马钻进最近的一个货架,随手拿起一件商品开始低声复述配料表,试图以此掩盖自己那震耳欲聋的心跳。
配料表念完,沈闻安缓缓吸了口气,掂起脚尖越过货架朝外看去,
窗外已经没人了,那辆黑色的轿车也跟着一起消失。
沈闻安有些脱力,手软软地垂到身侧,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慢慢放缓,血液也调节成正常的速度有条不紊地通过自己的血管,只掌心尚未消去的月牙印记在不断提醒着她——
好像一直都是这样,什么都没发生,她的世界就已经兵荒马乱,狂风骤雨。
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两下,是纪姐的短信。
“小沈,得加两张姓名牌”
“谢均言”
“梁书予”
沈闻安愣了片刻,手指僵硬地回了个收到,扯了下嘴角。
原来谢均言,就是给研究所投资赞助的“活菩萨”。
原来刚刚站在谢均言身边的女生,是梁书予。
“轰隆——”
巨大的声响牵引着沈闻安的视线,她抬头,是远方的雷砸了下来,片刻之后,有几颗雨滴砸到窗户上,顺着玻璃形成一道歪七扭八的雨痕,将玻璃上沈闻安的身影从中间割裂开来。
沈闻安仿佛看到了十七岁的自己,又或者,十七岁的沈闻安,和二十五岁的沈闻安并无不同。
都是站在原地,看着谢均言和梁书予越走越远。
只是世界就这么大,兜兜转转七年,他们又路过了自己身边而已。
-
沈闻安拿着座位牌跑回去的时候宣讲会还没开始,纪姐急的团团转,见她进来之后立马迎上来。
“你可算回来了,快,你到前面去换牌子,我顺便可以把你引荐给大老板认识认识,刷个脸,对你没坏处。”
纪姐这话纯粹是作为一个关心沈闻安的领导,职场露脸,对她们这些新人向来重要。要是放在平常,沈闻安倒也不会推辞,但今天...
她往后退了半步,将座位牌递给纪姐:“姐,我淋了雨,就先不过去了。”
其实雨势不大,再加上她跑了两步,发丝上不过蒙了一层潮气,看不出什么,这不过是她临时找的借口罢了。
但借口毕竟只是借口,纪姐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手绢,顺着沈闻安的发丝擦了两下,顺势往下拉着她的手将往前走,低声道:“所里现在是有投资,但项目也多,与其让你的项目和大家一起争水缸里的水,不如先在领导面前混个眼熟,对你未来的项目投资也好啊!”
沈闻安根本来不及拒绝就被纪姐拽到了前排。
梁书予不在,只谢均言站在所长边上,对面站在海洋学院的院长,三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都礼貌谦和地笑了一下。
舞台的聚光灯打在谢均言的侧脸上,虽然少年时的稚气全然褪去,但笑容的模样却依稀可以窥见年少的影子。
沈闻安将座位牌放好,垂着手和研究所的众人站在一起。
王所的声音温和:“和临北大学的人才培养项目开展了有三四年,时间虽然不长,但效果却显而易见,咱们临北大学出来的,都是人才啊。”
“您这话说的我都不好意思了,再好的人才也要有好的水土发挥不是!”
两位领导的互相奉承走到这里,视线必然要投向她们这些和临北大学以及研究所有着密切关系的人身上。
沈闻安垂着眼,余光看见三人的身影越走越近。
“这些都是从临北大学毕业后通过人才实习项目落到研究所的好苗子。”
所长说完,给了纪姐一个眼神。
纪姐也是职场老油条,哪里不懂其中的含义,连忙一步上前:“谢总,我向您一一介绍一下。”
谢均言笑着点了下头,按照纪姐的介绍一一回应握手。
沈闻安站在队伍的后半段,手越攥越紧,后槽牙也跟着摇起来,下颌线紧绷着,心脏激烈跳动像是快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这位是沈闻安,也是今年年初刚刚通过实习项目的优秀大学生。”
纪姐语音一落,沈闻安视线里能看到走到自己对面的男人的身形顿了一下。
她看到男人缓缓伸出手,然后停在了自己视线的正中心,声音听不出任何起伏,和前列没有任何不同,
他说:“沈小姐,工作辛苦。”
等沈闻安木然地回握,就继续走向下一个人。
没有丝毫停顿。
沈闻安楞在原地,和平常一样一呼一吸,只是心跳渐渐放缓下来。
明明上一秒,她还在激动地思考在对方认出自己后该如何表现,下一秒却异常迅速地接受了对方已经不认识自己的事实。
沈闻安想,也许潜意识里,她一直都这么觉得。
觉得谢均言其实根本不会记得她,所以才能如此坦然地接受这个事实。
自我介绍很快结束,大家很快各自忙活起来。
沈闻安走了没两步,梁书予就从前门进来,她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显得明媚又轻快,似乎是站到了谢均言边上。
沈闻安长舒了口气,三步并作两步上了台阶,闪身走进操作室。
在她身后,所长的瞳孔转了一圈,落到梁书予身上:“谢总,这位想必就是您邮件里说,接下来负责谢氏在研究所投资管理的,梁总?”
梁书予笑了一下,施施然伸出手去:“你好,我叫梁书予,接下来就由我...”
“没有,王所您想多了。”
梁书予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谢均言出言打断:“具体安排谁负责与研究所的日常对接这件事公司还没有定论,梁女士只是对海洋环境研究颇感兴趣,才会和我一起过来。”
谢均言说这话的时候虽然平和的笑着,但眼神和语气都带着上位者不可置疑的压迫,丝毫没有看一旁梁书予那震惊到无以复加的眼神。
周遭的几位领导也不是省油的灯,见状就知道接下来不是自己能掺和的事情,连忙符合了几句便借口走开。
等人一走,梁书予脸沉下来:“谢均言,你什么意思?回国之前谢伯伯说好的,回来之后先让我在研究所管理层任职,然后把我调到集团的。”
谢均言抬起眼,神色疏离又冷漠:“我说了,另有安排。”
梁书予被谢均言看的一愣,手指蜷了蜷。
她也知道现在谢家大部分业务都慢慢转到了谢均言手里,现在争辩,的确没有半分好处。
想到这,她只得吸了口气,强颜欢笑:“行,那我等着你的安排。”
-
宣讲会一结束,谢均言和梁书予就被几位领导簇拥着从前门离开,留下一些工作人员进行善后。
许熙和因为还有东西放在图书馆,就先走一步,约着和沈闻安宿舍见。
等沈闻安收拾完东西从前门离开时,雨已经停了,空气里带着湿漉漉的青草气息。
沈闻安喜欢这个味道,站在原地多呼吸了两口。
突然,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是陌生电话。
沈闻安蹙了下眉,略带疑惑地接起:“喂,您好?”
她想,大概是研究所里她没来得及存电话的同事吧。
那边的声音有些嘈杂,似乎有人不停走来走去,还能偶尔听见几声汽车鸣笛。
过了好一会儿,听筒里传来一阵轻轻的呼吸声。
沈闻安将声音调大些,手机紧贴着耳朵。
——“沈闻安,我是谢均言。”
几个字裹着电流传进沈闻安的耳朵里,她的大脑似乎被人按了重启键,一片灰蒙蒙的雾气猛地涌上来。
她呆愣在原地,全身的力气都用来握紧自己的手机。
迷迷糊糊间,她听到有脚步声传进耳朵,还未来得及分辨是听筒里的,还是环境里的,鼻腔就嗅到一丝淡淡的松木香气。
“沈闻安,好久不见。”
这次她听清楚了,声音从自己身后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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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个预收文文案《不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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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平无奇的四角关系修罗场而已
1v1/he/强强/没破镜但重圆/久别重逢/男女主唯一/伪先do后爱
时隔多年,简今抒再一次遇见路辞清。狭小逼仄的电梯间里,尴尬的氛围快要把众人吞噬。
意外入局的弟弟毫无眼色,心直口快地追问道:“姐姐,你们是认识吗?”
简今抒直视前方,面不改色:
“认识,但,不熟。”
她本以为这事到这儿便算结束,谁料暗夜寂静之时,路辞清敲开她的房门,语气暗哑撩人:
“当年咱两做朋友,你前面惹事,我后面料理。你和我最好的朋友谈恋爱,我叫你一声嫂子。你出国前一天咱两春宵一刻。”
“你现在说,和我不熟?”
*
路辞清风流多情,恣意半生,唯独在两件事情上吃瘪。
第一件事,是正要向简今纾告白,结果对方和自己哥们在一起了。
第二件事,是和简今纾一夜缠绵,结果对方第二天天还没亮就跑了。
而后的四年,每当想起这两件事,路辞清就忍不住磨牙。
磨着磨着,简今纾回来了。
路辞清心里想,
再一再二不再三,人不可能在一个地方连着跌倒三次吧?
然而等某次事后清晨,
路辞清看着身侧空了半边的床,听着电话里催促登机的背景音,咬着牙:
“简今纾,你又跑?”
“我就这么不值钱?”
写于2024.1.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