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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叮铃——
一阵悦耳的银铃声像游蛇一般,在幽深的山谷间晃荡,溅起无影的涟漪。
阿晚背着小背篓,里面放了几株寻常的草药,和一把药锄。
“嘶~”
旁边的草丛里发出微弱的声音,阿晚顿住,转头垂眸望去。
一双漂亮的狐狸眼微微一眯,知道是什么东西以后不再停留,抬脚离去。
“嘶~”
声音听着好像越来越虚弱,阿晚往前走两步,没缘由的又停了下来。
她叹了口气,转过身去扒开草丛。
一条通体雪白,唯独额头上有一抹血红印记的小蛇盘着身体,奄奄一息的趴在地上,身上落了几片残缺的叶子,好像和谁经过了一场搏斗般。
阿晚迟疑了一下,缓缓伸出手去将还不足她食指粗细的小蛇捡了起来。
受了伤的小家伙迷迷糊糊间盘上了她的手,尾巴尖搭在她的脉搏上。
轻轻扫一下,阿晚的心跟着颤一下。
有点痒。
她皱眉,将手翻过来,看着软趴趴耷拉在自己虎口处的小脑袋,圆溜溜的,有点可爱。
如果没有那对眼睛,倒还真像棋盘里触手生温的白玉棋子。
可惜蛇养不熟。
不要。
阿晚正准备伸手甩开,小蛇却突然吐出了长长的信子,是淡淡的粉色,半透明,有点像果冻。
分叉的舌尖碰到她的手臂,恍惚间好像感觉到有些发热。
阿晚的眉越皱越深,静静地凝视着小家伙。
小蛇似乎很喜欢阿晚手上的温度,歪着脑袋依恋地蹭了蹭,跟赖上了一般。
然后悄悄咪咪转动一只眼睛看过去。
一人一蛇对视。
阿晚勾起唇角不怀好意地笑着,也歪着脑袋朝她挑眉。
小蛇顿时被吓醒,收起透明的眼睑,软软的脑袋一下子支棱起来,瞪着豆豆眼看她,一副自以为很凶的样子。
然后压低身体,尾巴用力绞着阿晚的手腕,不断发出“嘶嘶”声,朝她哈气。
阿晚垂眸看去,就这么点儿力气?
然后抬起另一只手,中指和大拇指弯曲相处,抵在小蛇脑袋前——
嘣!
轻轻一弹。
“唧。”
刚才还凶巴巴的小蛇叫唤了一声,软绵绵地垂下了脑袋,在阿晚手背上蹭了蹭,有点委屈。
看着她这副小模样,阿晚心情大好,唇角微微上扬,吓唬着:“再敢龇牙,抓你回去泡酒喝。”
呜~
小白蛇缩着脑袋不敢再哈气了,只有一双豆豆眼还在转来转去的试图监视女人。
阿晚看过去,她立马脑袋一歪,搭在手背上,蛇信吐出来耷拉在一旁。
活像死了一样。
“装死?”
阿晚略带狠厉的话音刚落,就看见搭在自己手腕上的尾巴尖轻轻扫了扫,顿时冷笑一声,然后抓起那截尾巴往后扔进了背篓里。
白玉般的小蛇缠着药锄把螺旋下降,啪叽一下倒在草药堆里。
脑袋一歪,这下是真晕了。
*
半山一座小茅屋,院子用青竹捆扎制成,上面缠绕着白色的牵牛花。
院门口种了两株铃兰,风一吹,低头摇晃。
没有声音。
阿晚走进去,身上的银饰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音——
院子活了。
她将背篓随意丢在地上,径直往屋里走。
那是一间陈设简单的小木屋,一个衣柜,一张床,床边一张凳子,上面摆着一台老式日历。
六月一号。
被红笔圈了起来。
阿晚撕掉那张日历随手扔在地上,然后关窗户换衣裳。
两扇对开的窗户。
后窗外是幽深的竹林,窗下是一张老旧的桌子。
她伸出手取下撑窗杆,忽然瞧见了什么,眼睛微微一眯,吹了个清亮的口哨。
外面一地的枯竹落叶开始慢慢松动,似乎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
“乖孩子,该回家了。”
随着清冷话音的响起,密密麻麻的蝎子翘着尾巴争先恐后地朝这边爬来,然后全部钻进了墙角放着的一个坛子里。
最后进去的那一只,还用尾巴尖扎住木盖,一点儿一点儿地挪过来盖上。
阿晚满意了,取下撑窗杆关上窗户,结果一转身,看见对面窗台上立着一条脏兮兮的小白蛇。
正冲她吐蛇信。
“出去!”
阿晚呵斥着。
小白蛇歪了歪脑袋,显然听不懂。
阿晚无奈,走过去一个脑瓜崩给她弹飞了。
被这样一闹,她也没了换衣服的打算,打开门出去,然后走进了另一间房。
昏黄的屋里,饲养着各种各样的毒物——
就是还缺一只蝎子。
不过没关系。
想起后院墙边的坛子,阿晚扬起笑来,很快就能有了。
入夜,将院子里晾晒着的草药收进屋来。
阿晚回屋拿衣服准备洗澡,一盏白炽灯照着屋里不大一块地方。
而窗户那边,却泛起淡淡的光。
阿晚走过去,看见一条莹白的小蛇缠绕在撑窗杆上瑟瑟发抖。
如果没有看错的话,她大概是在伪装撑窗杆。
阿晚取下撑窗杆,一手撑着窗户,一手面无表情地抖落下了那条蛇,将她扔出窗外,然后啪的一声关了窗户。
外面传来急躁的嘶嘶声,阿晚没搭理,拿上睡衣洗澡去了。
正门年久失修,门脚有一个极小的洞,连耗子都钻不进去的那种,此刻有个小东西却轻轻松松爬了进去。
屋里传来水声,她摆着尾巴爬过去,在门口来回走动,试图找个缝隙往里钻,却没能成功。
阿晚洗完澡出来,肩上搭着一块毛巾,半干的长发随意散落着。
她刚一抬脚,就看见那条小白蛇围着自己转,还仰着脑袋好奇地看着自己。
“谁让你进来的?”
阿晚没好气地问。
小蛇歪着脑袋吐着粉粉的信子,没听懂。
阿晚低着头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然后弯腰拎起她的尾巴,转身走进浴室,很是嫌弃地用两根手指拎着她一把按进水里。
小蛇应激一般蜷缩身体,回过头来要咬阿晚,却在看见阿晚另一只手做出弹脑瓜崩的动作后立马停住。
然后委屈巴巴地把自己缩成一团,缠绕着她的手指头不肯再动。
阿晚像涮火锅一样给她清洗干净,然后又拎着出去放在桌子上,接着把肩上的毛巾取下来往她身上一扔,转身出去找东西了。
蛇蛇太小,沾了水的毛巾太大太重,她奋力地拱了半天,这才顶开一条边,睁着圆圆的眼睛好奇地看着大开着的门。
阿晚不一会儿便回来了。
“看什么?”
问完,阿晚丢了一小块肉过去。
小蛇警惕得很,先是用尾巴尖扫了一下,再小心翼翼地探过头去伸出信子试探,见都没问题了,这才用脑袋拱一拱,然后张开大嘴巴,咬住鲜肉以后嗷呜一口吞下。
阿晚手里拿着瓶子,打开瓶子后用竹片挖了一坨绿色的药膏,粗鲁地往小蛇身上擦。
药膏凉凉的,抹在身上有点冰,小蛇瑟缩了一下,不太想要了。
阿晚捏着竹片,脸色不大好看地瞪她,“不许动。”
说完,手上的动作倒是轻了一些,抹完以后捏着她的脑袋将她翻过去仰面躺着。
腹部竟然是淡淡的粉色,大小一致的鳞片整齐地排列着,看着非常舒服。
阿晚多看了两眼,然后用竹片挖着药膏准备抹上去,谁知却被拒绝了。
小蛇的腹部很脆弱,不允许竹片这么粗糙的东西刮上去,瞪着两只眼睛好像气呼呼的。
阿晚见她如此抗拒,也就不强迫,扔了竹片,自己用手挖了一坨药膏,然后捏住她的脑袋,直接胡乱抹了上去。
“唧!”
小蛇用力挣扎,尾巴摆来摆去。
阿晚擦到尾巴那里,忽然发现有块鳞片和其他鳞片方向不对。
她好奇,轻轻掀开摸了一下。
小蛇立马不动了。
又摸一下。
白色的小蛇渐渐透出一抹红来。
小蛇用力摆着尾巴,挣脱她的手,气哼哼地望着她。
“不让摸?”
阿晚错愕地看着朝自己生气的小家伙,一瞬间又恢复了冷漠的表情,什么也没说,只是将药瓶扔在桌上。
小蛇歪着脑袋看了看她,没什么表情的五官硬是凑出来了一副好奇的模样来。
好像不明白这个人为什么生气了。
但是不管怎样,这个人喂她吃的,给她擦药,人好。
于是小蛇摆着尾巴爬过去轻轻蹭了蹭阿晚的手指表示亲昵,谁知却反被阿晚弹了个脑瓜崩。
“我没有救你。”
“赶紧养伤,等把你养好了泡酒喝才有营养。”
阿晚说完,起身拎起了她,径直走向那间屋子,打开门后毫不犹豫地扔了进去。
来新家伙了。
一屋子的毒物立马凑了上去看新奇。
小蛇掉落在地上被摔得七荤八素的,等她好不容易爬起来甩了甩脑袋,结果却看见好多凶猛的大家伙,纷纷试探着朝她靠近。
呜~
怕怕。
小蛇弯着身体不断吐出信子恐吓它们,嘶嘶声越来越急。
好在那些东西并没有把她怎么样,只是过来看了一眼,又各自离开了。
但是小蛇还是很害怕,眼睛哭成了荷包蛋,窝在角落里把自己团成一团,低头在鳞片上擦了擦眼泪。
怕怕,要找人。
小蛇摆着尾巴挤进了女人消失的门缝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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