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精神病人

　　“多年以后，看着窗外行星崩塌而渐出华丽又璀璨的银白色碎片之时，禅院真里亚将会回想起外公拿着啤酒瓶从她房间的窗户爬进来的那个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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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禅院真理亚坐在榻榻米上，手中的安徒生童话已经翻到《红舞鞋》那一页。

　　月光透过窗户，在地板上投下柔和的光斑。

　　突然，一阵玻璃碎裂的声响打破了夜的寂静。

　　“Jesus Christ！这该死的日式窗户设计简直反人类！”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白人老登正卡在禅院真里亚的窗户上，他的右腿悬在半空，左手还抓着一个酒瓶。他的动作笨拙而滑稽，像一只喝醉的蜘蛛。

　　“？”

　　禅院真里亚用一种刚睡醒的表情茫然的看着他，直到他整个人跌进房间，啤酒瓶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是你么，瑞克外公？”禅院真里亚不确定地问道。

　　此人大概是她的外公瑞克，正星条旗美国人，到禅院真里亚八岁为止只见过三面，一个活在家人口中的“you kown who”之传奇。

　　禅院真里亚的妈妈禅院小春每次提起外公的时候都会显得格外崇拜和渴望。

　　在妈妈的口中，这个喜欢玩黑人父子游戏、酗酒、违章驾驶、法外行凶的老登变成了——拥有超越人类几个世纪的科技、开着光速飞船在浩瀚银河游荡、亲自目睹无数星云的诞生与毁灭、站在文明与智慧巅峰的——最酷的爸爸。

　　瑞克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猛灌了一口啤酒，随后又是一阵稀里哗啦的呕吐，地板上顿时多了一滩不堪入目的秽物。

　　这是一种难以比拟的视觉冲击。

　　禅院真里亚嫌弃、震惊、困惑：“瑞克外公，你吐在地板上的东西在发光。”

　　“你的英语发音听起来像是中风患者。”他嘟囔着，声音沙哑而疲惫：“不过考虑到你身上占据上风的日本血统，能说出完整的句子已经算是奇迹了。”

　　瑞克晃晃悠悠：“那是——嗝——量子呕吐物，”他掏出一个仪器对着地板扫描：“含有0.3％的反物质，能炸飞半个禅院家。不过别担心，我已经用时空稳定器把它锁定了。”

　　她听得懂每一个英文单词，但是当这些英文单词连在一起的时候，一切变得生疏。

　　禅院真里亚摸索着站起身，走到墙边按下壁灯开关。

　　昏黄的灯光照亮了房间，也照亮了地板上那滩秽物。

　　她低头一看：“瑞克外公，地上长长的一条是什么？一定是你的肠子对吗？”

　　瑞克没有回答，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异世科技传送枪，对着地板射出一个绿油油的传送洞。秽物瞬间消失，随后他自己也跳了进去

　　几秒后，他从传送洞里重新出现，身上的脏衣服换成了一件整洁的白大褂。

　　“…！”禅院真里亚看的叹为观止。

　　“如果土黄色的肠子能安慰到你，那你就当它是肠子吧。”

　　瑞克换了一件衣服出来之后明显清醒不少，只不过还在打酒嗝：“听着，玛丽——玛利亚——管你叫什么——”

　　瑞克喝起酒来没完没了，就两句话的功夫，又开了一瓶酒。

　　瑞克：“我来这里是因为你妈给我发了42条60秒的语音留言。说真的，她哭哭啼啼的样子让我想起了悲伤蛙表情包。”

　　禅院真里亚没有接话，这位在她八岁之前只见过三四面的外公，此刻正站在她的房间里，身上散发着浓烈的酒精味和一种难以形容的疏离感。

　　“八岁生日快乐，玛丽亚。”他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情愿的温柔，“你想要什么生日礼物？一个不会让你听起来不像高位截瘫的英语老师，还是一本《如何让你的外公不再呕吐在你的地板上》的指南？”

　　由于所有事情发生的都过于突然，禅院真里亚的大脑陷入短暂粗浅的白洞状态，她就这样呆呆的盯着瑞克。

　　“.....”

　　空气中陷入了足够让人致死的尴尬和沉默。

　　瑞克皱眉看着禅院真里亚，语气有些迟疑：“这要怎么办？你妈可没告诉我你是一个你是一个先天小脑萎缩的智力障碍自闭症儿童，你看起来不像是能正常交流的样子。”

　　“.......”

　　禅院真里亚再次沉默了几秒，随后抬起头，直视他的眼睛：“你能和我一起去见直哉吗？”

　　“我说过我有一个很厉害的外公，能够穿过禅院家的结界来看我。但他不相信，他说这一切不过是一个被美国白人老头抛弃的杂种一家孤零零死在下水道里最后的幻想罢了。”

　　瑞克皱了皱眉，又喝了一口啤酒：“直哉？那他妈的是谁？”

　　禅院真里亚立马开始高速神言：“他父亲和我爸爸是堂兄弟，他父亲和我爸爸不是同一个父亲所生，他父亲和我爸爸拥有同一个爷爷——”

　　“够了，”瑞克打断了她，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耐烦：“玛丽亚.唐氏综合症版，下次再有人这么问你，你只需要告诉他直哉是你的堂兄就可以了。”

　　禅院真里亚点了点头，看起来非常乖巧：“好的，谢谢你，瑞克.括约肌抛锚.满地无限制排泄版.外公。”

　　瑞克愣了一下。

　　随后他哈哈一笑：“你看起来真像个小贱人。不过我喜欢，至少你比你妈有趣多了。”

　　禅院真里亚没有回应，只是拉起他的手，带他走出了房间。走廊里一片漆黑，木质地板在他们脚下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仿佛在抗议他们的入侵。

　　“这里是西院，禅院家专门用来安置分家成员的地方。”禅院真里亚开始低声陈述。

　　她的爸爸禅院真治，因为他的父亲没有成为禅院家第25代家主，所以他列添分家的一员。

　　和小春结婚后，禅院真治便一直生活在这里。

　　禅院真治能力一般，但是他的妻子禅院小春很有积极性，敢闹、敢争取，也乐于交流，和家主禅院直毗人能说的上两句话——托禅院小春的福，他们一家过着还算不错的日子。

　　禅院真里亚停在了第一扇门前，开口道：“这里住着我的哥哥真狄。1992年1月20日，法国空难导致87人丧生，而1992年1月21日，真狄出生。妈妈说，他出生那天像个囚犯一样双手抱着头，蜷缩着身体，哭得撕心裂肺。直到三岁那年，他还会在梦中惊醒，崩溃大喊‘我的遗书从黑匣子里掉出来了，你们不能走，请把我的遗书捡起来’。”

　　瑞克喝了一口啤酒，嗤笑道：“真是不堪回首的前世记忆。”

　　随后他冷血又刻薄的评价道：“他将在这个像畸形秀的家族里度过不亚于空难的精彩一生。”

　　禅院真里亚继续道：“在妈妈的教导下，真狄善良、热情、开朗，他的身上总是有圣光环绕，耶稣与宽和常伴他身。多亏他的福，我们家在禅院西院成了最有名的‘圣母之家’。”

　　“比如现在，在这个房间里睡眠的不止是他，还有甚一和甚尔。”

　　瑞克挑了挑眉：“甚一和甚尔又是谁？”

　　梅开二度：“他们的父亲和我爸爸是亲兄弟，他们的父亲和我爸爸来自一个父亲，他们的父亲和我爸爸拥有一个爷爷，他们——”

　　瑞克重新开了一瓶啤酒：“好了，玛丽亚.智力发育间接性迟缓版，他们是你和真狄的亲堂兄。”

　　禅院真里亚点了点头：“甚一和甚尔失去了父亲和母亲，他们就像两个永远无法满足的饭桶。特别是甚一，每次吃饭时他只会先吃半碗，只为了快速吃完半碗之后再去电饭煲那里填上整整一碗饭。当他填完一整碗之后，电饭煲中往往所剩无几。”

　　说罢，我拉着瑞克继续向前走去，来到另一个房间门前。

　　“这里住着我的爸爸，禅院真治。”女童低声说道：“他的一生都沉沦在怀才不遇的幻想中。他是一个慈父，总是祥和慈爱地对待儿女和侄子们；他也是一个好丈夫，敢于维护妻子，即便总是被斥责得遍体鳞伤。他是个可怜的人，禅院家绝大多数的人都用看疯子和脏种的眼神看他，仿佛他娶的不是一位美日混血的五条家女性，而是一个不可名状的怪物。”

　　瑞克放下啤酒瓶，脸上露出一丝讥讽：“吃软饭的混蛋——听起来他比我还要失败。至少我知道我是个混蛋，而他还在假装自己是个圣人。”

　　“他以为他拿的是什么剧本？拯救备受欺凌少女的剧本？那——那可是我的女儿，骨与血里面流着天生的疯狂和邪恶。”

　　禅院真里亚对瑞克的言行不做评价，拉着他继续往前走，他们停在了最后一扇门前。

　　“这扇门里住着小春，我美丽温柔、坚强，敢于抗争一切的妈妈。”

　　禅院真里亚：“她是我们家庭的支柱，一位好妻子、一位慈母、一个优秀的女性。她是联系我们一切的枢纽、我们全家人的骄傲，如果没有她，我们在这里的生活将毫无意义——每个月有几天，她会单独来这个房间住。爸爸说这是没有必要的，但我想，妈妈喜欢这短暂的独处时光。”

　　“……”

　　瑞克的神色没了刚刚的刻薄。

　　他沉默了几秒，随后喝了一口啤酒，眼神变得有些迷离：“我美丽而娇小的女儿，一个从小就没有父母陪伴的小可怜，比任何人都要渴望家庭与爱。她的原罪就是拥有一个无比混蛋的父亲，这会让她的一生都饱受痛苦和煎熬。”

　　禅院真里亚抬起头，直视他的眼睛：“你也可以选择改变这一切。当你再次出现，我相信命运的齿轮已经悄悄转动。”

　　瑞克露出一个扭曲的笑容：“不，我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

　　女童假装旁白真诚又平静的面容直接变回面无表情。

　　走廊里没有开灯，木质地板在他们的脚步下发出呻吟。

　　月光透过格栅窗，在地上投下监狱般的阴影。

　　“你知道吗？”

　　瑞克突然说：“在某个平行宇宙，整个禅院家都被改造成了情绪农场。他们把快乐抽出来做成羊羹，把悲伤酿成清酒。说实话，那个宇宙的禅院家比现在这个有趣多了。”

　　禅院真里亚其实根本听不懂瑞克在说什么，什么平行世界？什么情绪农场？更不理解他怎么悄无生息的穿过禅院家的结界进来的，瑞克手中眼花缭乱的科技产物在她抽象贫瘠的大脑中更像是一场虚无缥缈的魔法。

　　但是，为了让她自己看起来不像个弱智，她还是附和的说到：“禅院家肮脏腐旧的情绪即做不成羊羹也酝酿不成美酒，只能变成臭水沟里成群结对的清道夫。”

　　最后，禅院真里亚带着瑞克穿过狭长的回廊，走了差不多七分钟才到了主院。

　　面对禅院直哉的房门，禅院真里亚仙人指路——

　　禅院真里亚：“就是他，骂我妈还有我和我哥是杂交品种。”

　　瑞克嘿嘿一笑，又开了一瓶啤酒，吨吨吨的喝了起来。

　　说罢，他拿出一把注射枪，在自己的脖子上打了一下。

　　女童好奇的看向外公：“这是什么？”

　　瑞克满嘴跑火车：“这是——能让你那近亲繁殖的咒术土拨鼠堂兄听懂我说话的土著翻译器。”

　　随后瑞克一脚踹开了禅院直哉的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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