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前兆

　　“G7886开往贡城市方向的高铁动车组列车开始检票……”

　　林渊拖着28号的大行李箱，随着挤挤攘攘的人群，过了检票口。

　　可算是毕业了，再不离开那个狗学校，我林渊还没经历社会的毒打，就要英年早逝，过劳而亡了。

　　林渊上车前最后看了一眼河西市的标牌，然后潇洒转身，左手拖着行李箱，右手抬起来对着身后挥了挥。

　　通宵达旦熬完毕业论文的林渊，顶着国宝熊猫眼坐上了回家的高铁，回家倒床就睡，一睡就是一整天，雷打不动，就这么吃了睡睡了吃整整过了两月后，终于被林母赶出家门。

　　“林—渊——”

　　“给老娘滚过来，你毕业回家已经整整两个月了，家族企业你不想管，行啊，想要做个自在人，可以！你要么自己找份工作，自己挣钱自己花，我绝对不管你，要么你去给我找个肤白貌美大长腿的儿媳妇回来，你给我在家相妇教子，到时候我也不管你了，选哪个你自己看着办！”

　　林渊就这么被林妈扫地出门了，靠着奶油小生的长相和一张普通本科文凭，顺利应聘到了甜蜜蜜甜品店的营销员一职，为此母亲还开了瓶香槟，养了二十多年的大白猪终于肥了，可以自己养自己了。

　　不要纠结为什么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为什么只找个甜点销售就值得开香槟，林渊的亲生母亲林舒女士打小就没有对林渊抱过什么希望，在她看来林渊只要能有个舒服的工作就行了，不在乎他是不是真能自己闯出什么名堂，反正家里不缺钱，她又不想天天在家看儿子打游戏，真的变成个废物点心。

　　至于林渊嘛，对自己定位就更清晰了，他原本都没指望自己可以上大学，谁叫他高三天天看小说打游戏，人是聪明的，但再聪明的人不学习成绩也不可能好，也得亏他遗传了母亲大人的聪明脑瓜，高考前临阵磨枪一礼拜，当然是被逼的，至今林渊都想不明白他妈一向对他放养，为什么临了还要按着他的头叫他临阵磨枪？

　　八成是被雷电击中了。

　　林渊只能得出这么个结论，只是母子俩都没想到，林渊竟然真的考上大学了，当然只是个临市的普通本科，专业也是学校调剂的古生物学，可谓相当冷门，四年混日子的生活就此开始。

　　……

　　“林渊，早啊！”

　　“早！”

　　“你今天怎么又迟到了？得亏老板今天不在，小心扣你工资啊。”

　　林渊弯了弯眼角，笑容满面，其实就是死猪不怕开水烫，没皮没脸道:“小美娜，不用担心，咱们老板打游戏没我不行，他哪里舍得扣我钱哎。”

　　他口中的小美娜正是甜蜜蜜甜品店的收银员罗美娜，是个勤工俭学的高中生，趁着暑假出来打工攒学费生活费，脸上带着十五六岁中学生特有的稚气和纯真。

　　甜品店的工作的确是悠闲，每天跟老板一起开黑打游戏，再逗逗小姑娘，一天就这么过去了，日复一日，林渊也不觉得烦，反而挺乐在其中。

　　在甜品店混日子二十多天后，店里又来了个新人。

　　“你们好，我叫夏普，从江滨县高霞村过来的，老家就在高霞村村北42号，很高兴在这里工作……”

　　夏普的自我介绍，怎么说呢，林渊只想到了百度搜索出来的个人简历模板，不能说毫无差别简直是一模一样，哪有人第一次见面，自我介绍还把自己家住那街那巷那户说出来的？

　　后来混熟了，林渊还真问过他自我介绍的事情，夏普也老实说了，的确是在百度随便找的模板，他以前都在小地方黑作坊里打工，根本不用自我介绍，城里却是要的，他不懂，就上网查了查，也区分不来好坏。

　　在我就知道和哈哈大笑后，林渊难得大发慈悲，给他编辑了一个优质的自我介绍模板，引来夏普连连道谢。

　　林渊本人没什么脾气架子，俩人一来二去就成朋友了，夏普透露自己想要租个便宜房子，供自己打工完有个落脚的地方，林渊和母亲一合计，正好自家房子大，租一个小卧室出去也没什么。

　　“我跟我妈商量过了，你住我家就行，反正房子大，多个人来家里也热闹，我妈天天在实验室也不经常回来，你正好可以陪我打游戏！”

　　夏普低着头，又摇了摇头，“不……不行的，你们家的房子太贵了，我租不起的，不行。”

　　“哎呀，不用给房租，我家也不缺这个，我是看你人不错才决定留你的，夏普，我家离这里近，你还可以省了通勤费了！”

　　罗美娜也凑过来，带着甜甜的微笑说:“就是哎，夏普，你就去呗，在市中心可不好找房子，你要是去市郊，那每天的通勤费是真不少啊！”

　　“还是不了，我不能这么占你的便宜，林渊谢谢你，真的，我不能白住，但是你家那么好的房子，我……” 夏普的自卑几乎写在脸上，林渊舔了舔发干的嘴角，揽着他的肩膀道:“夏普，你不用担心，我们是朋友对吧？”

　　夏普依旧低着头微微点头。

　　“那不就得了！这么着，你要是觉得白住不好意思那就交房租，我收你每月的水电费，然后……你每天给我当司机怎么样？我不给你发工资还不行？”

　　“就是啊，夏普，林渊给你这么优惠的条件，你还不赶紧答应，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罗美娜看着垂首的夏普，跟着干着急。

　　夏普听到这里才缓缓抬起头，看着林渊琥珀色的眼眸，眼眶竟然微微湿润了，林渊看他这样，不由调侃，“都是大老爷们儿的，你可别给我梨花带雨哎，小心我后悔！”

　　夏普一把握住林渊的手，又抬手摸了摸眼角，他十五六岁就出来打工，因为是小山村出来的没有文凭，这么多年没少被人冷眼挖苦，能和有钱人成为朋友是他从来不敢想的事情，因为那些有钱人看到他就仿佛在看垃圾，他之所以会和林渊成为朋友就是因为林渊真的很低调，他会来市中心的一个小甜品店打工，会骑着廉价的自行车上下班，甚至用的手机，穿的衣服也不是什么大牌子，夏普也是直到今天才知道林渊竟然是林氏药企的大少爷。

　　“谢谢你！林渊，我真的谢谢你，你放心，我会把房间打扫干净，也不会影响到你和你母亲的正常生活的！”夏普眼中透着纯粹的光亮。

　　林渊浅笑着，微微摇头，他其实没那么多的同情心，只是觉得夏普也挺老实的，家里房子大，举手之劳的事情，何况自己还有了一个免费司机呢。

　　当天下班的时候，林渊就带着人一道回家了，罗美娜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眸中单纯的笑意慢慢隐去，手中握着店铺钥匙轻轻摇晃打转，安静的甜品店里，一道尖锐的手机铃声响起，罗美娜放在耳边接听。

　　“情况怎么样？”电话那边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

　　罗美娜垂眸，摸了摸自己指甲上粘着的碎钻，悠然开口道:“放心吧！鱼儿咬钩了……”

　　“嗯，你可以回来了。”

　　罗美娜挂断电话，在出门的前一刻，盯着林渊的工作照看了一眼，眼神从淡漠渐渐变得愉悦，最后哼着小调，转身离开了。

　　夏普在林渊家里定居下来，他本人人如其名，就是个普普通通本本分分的人，在林渊家里也是规规矩矩，没有正事基本就待在自己的卧室里，很少到外面客厅里打扰林渊母子的生活，除了林渊找他，带他打游戏，从来没有出过房间。

　　林舒有时候兴起做饭，也会顺带着给夏普也做一份送去，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除了罗美娜突然离职，甜品店多了一位新来的美女前台，一切看上去都很正常。

　　……

　　半月后——

　　“下班回家！累死了，今天客人还真不少啊！你说是吧，夏普？”林渊伸了个懒腰，把甜品店的大门锁上，转身揽着夏普的肩膀。

　　夏普看上去像是在走神，就那么默默往前走，一路上都一言不发，林渊也觉察出了他的异常，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疑惑道:“你怎么了？不舒服？”

　　夏普只是默默摇头，低哑的说了句: “可能太累了，没事。”

　　自从罗美娜离职后，夏普就觉得自己哪里怪怪的，脑袋里时常冒出一些奇怪的想法，最近甚至迷上了暴力血腥的影片，每天睡觉的时候都会忍不住去看，那种分尸杀人的血腥场面越来越吸引他，他觉得自己一看到那血淋淋的画面就血脉喷张，他以前从不这样，甚至非常抵触看暴力血腥的影片，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

　　当天一路无话，林渊回家跟母亲打了个招呼，洗完澡就睡了，他本就嗜睡，用自己的话说他就是睡神，一天二十四小时，睡不够十二个小时，他剩下的十二个小时也打不起精神。

　　林渊在熟睡中突然惊醒，一睁眼就见黑暗中有个人影对着自己鬼笑，十分阴森，他身上鸡皮疙瘩还没起完，就猛地翻身窜出被窝，原因无他，那个对着他鬼笑的黑影手里拿着一把颀长的匕首，对着他的面门就下来了——

　　砰！

　　林渊那一刻的反应速度连他自己后来回忆起来都觉得不可思议，当时他猛地掀起被子，当头砸在黑影脸上，而后迅速夺门而出，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锁了卧室门，他靠在门上大口喘息，一口气还没有放完，却措不及防听到走廊最深处的主卧里传来一声尖叫。

　　糟了！林舒女士！

　　林渊狂奔而去，路过厨房的时候手里多了一把水果刀，而后一脚蹬开门，喊道：“妈——”

　　门被大力推开，狠狠撞在墙上，又反弹回来。

　　屋外的光亮透过打开的半边门照进屋里，林渊正看到母亲在奋力挣开一个禁锢她的黑影，猛然感到昏暗中银光一闪，林渊后背发冷，来不及深想，凭借本能猛地举起水果刀一把扎向那个黑影的手臂，那黑影却一把拔出匕首，像是感受不到痛觉一般，翻身冲着林渊砍来。

　　那黑影速度极快，林渊连连后退，直到被逼到墙角退无可退，银光对着林渊的眼睛扎过来，林渊边侧头躲避，边抬脚狠狠把人踹翻在地，那黑影像是没有痛觉一般，几乎是立刻起身，返回到林渊眼前。

　　眼看着黑影就要逼近门面，林渊迅速墩身捡起地上的水果刀，对着他侧腰腹刺了一刀，那人一声不吭，这一刀好像对他来说也是无关痛痒的，反而让他更兴奋，像疯了一样，他一脚踹翻林渊，在林渊倒地后，把林渊压制在身下。

　　林渊的头狠狠撞在地板上，顿时眼冒金星，黑影死死掐着他的脖子，力气大到林渊的颈骨顿时咯咯作响。

　　他要杀我！

　　林渊脑中只有这一个想法，不是入室抢劫，他就是要杀人！

　　林渊在电光火石之间，终于摸到了被甩在一边的水果刀，他脸颊彤红，已经喘不上气了，生死一线之间，他使出浑身的力气水果刀反手一划，粘腻温热的液体喷溅了林渊整张脸。

　　那个黑影颤抖几下，终于倒地不起，林渊双手哆嗦的不成样子，手里的水果刀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在了地上。

　　他蹲在地上浑身战栗，连肠胃都觉得绞痛不已，他深呼吸几个来回，慢慢平复了急促的呼吸，这才缓缓靠墙站起来，开了灯，却看见母亲躺在床上，腹部殷红一片，人面色苍白，眼球微睁，嘴唇惨白，一张一合好像在说什么，但发不出声音。

　　林渊飞身上前，一手忙按住那出血的地方，一手拿起手机打了120。

　　打完120，接着打了110，不管是不是正当防卫，他都伤人了。

　　林渊找来一个束腰套上母亲的身体，压迫着伤口，避免失血过多，无意中扫到了床下倒着的黑影。

　　看着那个被血污浸染的背影，只觉得无比熟悉，蹲下身仔细一看，那人竟是夏普！

　　夏普的脸侧趴在地上，半边脸已经被血液染红，林渊看到他死不瞑目的眼睛，不知为何没有感到一丝害怕，反而只觉得怪异，因为夏普的眼球白得不正常，正常人的瞳孔直径有14mm，而夏普的瞳孔只有一个黑点，整个眼球基本被眼白占据了，让他的眼睛阴森而诡异，最诡异的是夏普眼角和脸颊上有泪痕……

　　林渊简单处理了母亲的伤口，去洗手间洗了一把脸，他的心脏从他惊醒的那一刻起就跳得无比快，比冲刺跑完一千米还要快，几乎要跳出胸腔。

　　120来得时候，110也来了，林渊把母亲送上救护车，就被警察铐上手铐带走了。

　　审讯室里白炽灯打在他苍白憔悴的脸上时，他的心跳才平复下来，人也变得平静，他上过大学法治课，知道杀人犯什么罪，要判多久，白炽灯太亮了，他低着头微微眯眼。

　　审讯室里，林渊对面坐着一个看上去有四十多岁的男刑警，有点地中海，但长相是比较和蔼可亲的，并不油腻，他旁边有一位年轻的警察，看上去不到三十，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手里拿着一支笔，时不时抬头打量他，应该是要做笔录了，老刑警先发问：“我是贡城市警局刑警队第三支队队长隋严，你叫什么名字？”

　　林渊低着头，半响没有回复。

　　直到隋严又重复了一遍问题，他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说：“警察叔叔，可以不拿灯照我眼睛吗？”

　　隋严看他半响，抬了抬手，叫人把灯转开了。

　　林渊这才抬起头，慢慢睁开眼，开口道：“我叫林渊，今年22，毕业于河西大学古生物专业……”

　　“问什么你答什么。”

　　林渊点点头，闭了嘴。

　　“被害人和你什么关系？”隋严眼神犀利，是一双看惯了罪犯的眼睛。

　　林渊看了他一眼，并不想直视他，又低下头说：“他是我家的租客，叫夏普。”

　　“你们怎么认识的？他为什么租住你家客房？”

　　林渊一直低头看着手上的银手铐，把在甜品店认识夏普的经历原模原样说了一遍，“……就这样，我和我妈看他也不容易，家里就我们母子俩，房子也够大，就决定租他一间，本来没打算收他房租，他也不容易，只要交个水电费就行，他自己坚持要给，我没办法才收他水电费，一个月三百左右吧。”

　　“说说案发经过……”

　　林渊深吸了一口气，却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道：“我妈怎么样了？”

　　隋严深深看了他一眼，这个刚毕业的大学生眼中的担心不是假的，他在尽力维持着冷静，但是可以从他微微颤抖的指尖和苍白憔悴的面容看出来，他其实很害怕也很担心。

　　“你母亲还在抢救，有消息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你。”

　　林渊脱力般的点点头，他皮肤天生就白，人又很宅，非必要不出门，于是皮肤就更白净了，加上如今一整晚休息不好，又经历了租客攻击、杀人、母亲重伤病危一系列莫名其妙的事情，整个人都在崩溃的边缘，要不是心理强大，怕是早就要疯了。

　　“警察叔叔，我怀疑夏普可能不是夏普了，不知道您能不能明白我的意思？”

　　隋严正看着手上的现场照片，没有回话，年轻刑警倒是抬头一直盯着林渊。

　　“这个我不能断定，如果你说的的确属实，那么夏普可能确实不对劲，你说过，夏普是个老实本分的人……”隋严抬头看了林渊一眼，见林渊点头后又继续道：“但是案发时，他就像疯了一样，拿着长刀刺伤了你母亲，你为了保护母亲，拿水果刀抹了他的脖子。”

　　林渊点头，隋严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又问：“我们到时，你说你房间里还有一个黑影人，但我们破门而入的时候并没有看到那个人，就是那个你口中说的意图杀你的人。”

　　林渊眼中闪过一丝错愕和惊诧，随即恢复常色：“不可能，我明明把他关进房间里了，真的！我没有骗人，当时我一睁眼就看见一个黑影对着我笑，我还没反应过来，他的刀对着我脑袋就来了，我就躲，然后拿被子挡住他，夺门而出，随手锁了门……”说到这里，林渊突然停下，秀眉拧在了一起，又突然舒展开。

　　“会不会……会不会是从窗户逃了？”

　　隋严看着林渊的眼睛，眼神平静而深邃，林渊被他看得不自在，眼神闪躲，倒不是林渊说假话心虚，只是他一个正正经经的大学生，从小到大，人虽然又懒又胸无大志，但没有犯过错，更没有和警察打过交道，说不怕是不可能的，况且自己的确杀了人。

　　年轻刑警突然看了隋严一眼，开口道：“我们有这个猜想，但是在窗户边沿没有采集到除了你和你母亲两人以外的指纹，也没有脚印等攀爬痕迹，甚至我们开门的时候，你的窗户是从里面上着锁的。”

　　他家是个三层别墅，当他说自己房间里关着人而警察没有找到人时，第一个想法就是跳窗，可是一点痕迹都没有，指纹脚印体.液都没有发现。

　　林渊低着头，眉头紧锁。

　　就这样来来回回折腾到天亮，林渊收到了医院的消息，一条是母亲已经脱离危险，另一条是那个深夜袭击他们的夏普已经抢救无效死了。

　　整个案子其实来龙去脉是清楚的，林渊是正当防卫但是防卫过度致人死亡，他从头到尾没有说过一句慌，而且是主动报案自首，隋严带着刑侦支队走访了夏普的老家，发现那里并没有夏普的家人，整个高霞村就没有姓夏的人家，夏普一时间身世来历都成了谜，刑警没有轻易放过，依然在找寻夏普的生活痕迹，在公民档案里的确有一个叫夏普的人，档案上写着他的户籍所在地是榕城香菱区，榕城是个沿边城市，早几年是打黑除恶，黄赌毒人口贩卖的聚集地，最近几年因为治理打击有效，才渐渐步入正轨。

　　林渊在警局待了十来天，但他的身世背景都十分简单，主要是走夏普的线比较复杂，需要协同榕城警方一起调查。

　　等一切查清楚后，已经是半个月后了，根据法院最后的审决，林渊因防卫过当致人死亡判有期徒刑三年，因为没有找到夏普的家人，对受害者家属的赔偿成了死者的后事安顿费，林渊签了字，在被送去城西看守所前，他要求见见母亲。

　　林渊到时，林舒已经醒了。

　　林渊还是一如往常一样，慵懒的靠坐在病床前的椅子上，难得对母亲浅浅一笑，开口却又恢复了一贯的吊儿啷当：“林舒女士，我要离开三年了，终于不用惹你烦了，你开心不？”

　　林舒竟然真的勾了勾嘴角，故意提高了嗓门：“滚蛋吧你，有本事别想妈妈！”

　　林渊看着母亲，敛了笑意，捏了捏林舒的手，收起了吊儿郎当的架子，正色道：“林舒女士，照顾好自己，事情发生的突然，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你别担心，我能照顾好自己，你就当我考上了研究生，要去读研了，等我回来接着烦你！”说到这里，他脸上带着笑。

　　林舒握住了他的手，看着他的眼睛，神色意味不明，也对他笑了笑。

　　林渊走的时候，林舒一直带着温柔的笑意，直到病房门关上的那一刻，脸上的笑意没来得及收回去，眼中的泪水到先划下来了，一滴两滴，到后来泪流满面，哭泣的哽咽扯动了伤口，她不由倒吸了几口冷气。

　　林渊被送去看守所的那天，之前参与审讯的中年警官隋严突然拦住他，对他说：“你之前说，夏普的眼睛这一点，我并不是没有注意到，相反，我们在医院对他的眼部进行了扫描，医生给出的结论是他患有某种眼科疾病，白色的薄膜覆盖了他整个眼球，他很可能已经失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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