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柠陷落[娱/先婚]

　　甜柠陷落
　　文/藤槭
　　晋江文学城首发
　　2023.12.07

　　五月的江洲已经奏响了夏日的序章，正午十二点的阳光辛辣热烈，穿透了薄薄的云层，照进了飞机舷窗内侧。
　　洛以柠往侧边缩了缩胳膊，可仍然不能完全躲避紫外线的侵袭。白皙柔嫩的皮肤发着烫，似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慢慢泛红。

　　她伸出手覆在小臂上，礼貌地问路过的空姐：“请问我们还有多久落地？”
　　在空姐回答之前，隔壁座位的女人伸展开手指，一边端详着新做的美甲一边说：“急什么？飞机晚点多正常啊。”
　　洛以柠眉心微蹙，小声说：“冉姐，我下午有活动。”
　　林冉飞速收了手，捂着嘴一脸忏悔，“哎呀，我忘了，洛以柠你现在是真的红了，和我们闲人不一样。”

　　她说话的声音大了点，一直安静着的机舱忽然骚动了起来。附近的乘客伸长了脖子往她们这边看，前排更是直接把手机对准了后方，就差没怼在洛以柠的脸上。
　　洛以柠赶忙压低帽檐，又不放心地将墨镜向上推了两寸。

　　空姐对此种情形见怪不怪，像她们这种飞热门城市航线的，见到明星是家常便饭，因此处理起来得心应手。
　　她双手做了个下压的动作，对着蠢蠢欲动的乘客柔声提醒：“我们的航班马上就要降落了，请各位乘客系好安全带，保持安静。”
　　众人发出了不满的啧啧声，可飞机确实正在下降，他们也不敢大动作，便讪讪地闭了嘴。
　　洛以柠松了一口气。

　　距离她爆红已经过去快半年了，她还是适应不了无时无刻不在被目光注视的生活。
　　半年前，她作为研究员，随江洲大学地理信息科学学院派出的科考队奔赴南极。前来采访的媒体给了她一个单独的镜头。
　　冰天雪地中，女生正在勘测地形数据，她唇红齿白，素净的脸泛着柔和的光。
　　看见镜头转过来，她摘下防风镜露出了浅淡的微笑，一双美目顾盼生辉。
　　拢共十几秒的视频，让她直接火出圈，被网友称为“学术界第一甜妹”“人间小甜柠”，成了热搜连续包月用户，合作邀约也纷至沓来。

　　互联网真是神奇的东西，都说选对了风口，猪都能飞起来，所以洛以柠倒是得之泰然。这几个月，她只接了为数不多的科普类节目和名校生求职综艺，还是因为江洲大学地科院坚持要求她去宣传本专业，并允诺多拨几笔科研经费。
　　下午的酒会，是《向往的offer》节目所在电视台举办的活动，尽管洛以柠再三推辞，主办方盛情难却，她只得勉为其难地答应。

　　然而，明天一早还有学术研讨会，有一批海外学者也要来，很有分量。她前两天一直跟着博导出差，还没来得及写完明天发表用的报告。
　　眼看着飞机晚点，她能用的时间又少了，洛以柠急得坐立不安。

　　在盘旋了一小时后，飞机终于落地江洲国际机场。
　　指示灯一亮，洛以柠就迫不及待地解开安全带和后排的博导还有同学们打了声招呼，然后背上包往外走去。
　　机舱门口，空姐诚恳地道歉：“对不起，中午排队进场的航班太多了，我们一直在催塔台……”
　　洛以柠笑笑:“没关系的。你们辛苦了。”
　　她走进了廊桥，空姐转向旁边的同事，压抑着激动，“天哪她人真的好温柔啊！”

　　前来接机的经纪人徐莉等得焦头烂额，一看见洛以柠从VIP通道里走出来，就连忙向她挥手。
　　“还有两个小时得到场，希望路上别堵车。”徐莉接过洛以柠的托特包，“这么沉？”
　　洛以柠摘下眼镜和口罩坐进车里，“我带了电脑。”
　　徐莉震惊，“你刚出差回来诶，对自己也太严格了吧？”
　　洛以柠摆了摆手，撑住额头靠在车窗上闭目养神。

　　一个半小时之后，洛以柠的宝马双门轿跑停在了丽思·卡尔顿酒店的门前。
　　一群记者和粉丝扛着长枪短炮，把红毯围了个水泄不通。洛以柠叹了口气，推开了车门。
　　她刚伸出纤细的脚踝，镜头就齐刷刷地对准了她。

　　她身穿一袭黑色天丝面料制成的法式茶歇裙，脚上是香奈儿的山茶玛丽珍，乌发蓬松地披下，垂到了腰间。
　　冷白的肤色和深色衣装之间，一抹红唇成了点睛之笔。这身装扮，少一点心思则显得过于慵懒，多一分精致又显得过于正式。

　　洛以柠迎着能把人闪瞎的闪光灯，保持着标准的微笑，目不旁视地走进了会场。
　　《向往的offer》节目组和她共事的工作人员都殷勤地围了上来。洛以柠礼节性地和他们寒暄，但是心思全都飘到了她那刚写了一半的报告上。
　　心不在焉地喝了几轮酒之后，洛以柠借口去洗手间，溜出了宴会厅，来到露台的水吧。

　　这里坐了不少人，不过比起宴会厅要安静许多。洛以柠顾不得挑，随便找了个空位，要了一杯卡布奇诺就开始工作。
　　“……美术馆预计秋天前完工，我相信爷爷一定能看到它落成。”约莫二十五岁的青年端着白瓷咖啡杯，手腕上的江诗丹顿闪闪发光，“你觉得呢？”
　　陆星泽盯着坐在他对面的男人，挑了挑眉，“陆总？”
　　被他称作陆总的男人双眸微眯，似乎正在出神地看着什么。
　　“哥？”陆星泽放下杯子，循着他的视线转身看去。

　　不远处的座位上，一个年轻女人正在对着电脑认真地敲着键盘。她十指纤长，如同温润的玉髓，敲键盘这种并不浪漫的动作在她手下，竟有种弹钢琴一般娇娆清丽的美感。
　　“洛以柠？”陆星泽回过头来，不大确定。
　　现实里的洛以柠比网上更白、更明艳，美得超凡脱俗，他反倒不敢认。
　　“嗯。”陆云望从容不迫地收回视线，“你接着说。”
　　清冽冷然的嗓音，分明是不带任何情绪的语调，却透着极强的压迫感。
　　纵然是他的家人兼秘书，陆星泽也条件反射地绷紧了神经。

　　“我看了下日程，”陆星泽推了下金丝眼镜，“本周开始就可以联系——”
　　他话音未完，地面忽然抖动了起来。
　　屋顶的吊灯摇晃着，在杯中的倒影被漾开的涟漪搅碎。杯碟叮叮当当地碰撞，摔落一地。

　　人们噤声了几秒，有人大喊：“地震了！”
　　霎时间，懵着的客人们全都反应了过来，尖叫着抱头鼠窜。

　　陆星泽抓住陆云望的胳膊，“我们快走。”
　　不曾想，陆云望只是不紧不慢地站起身，清俊的一张脸上波澜不惊。他向陆星泽身后投去一眼，嘴角微松，“不急。”

　　在一片混乱中，洛以柠不动如山。周遭四处乱跑的人们和满地的狼藉影响不到她分毫。她一手按着咖啡杯以防它甩出去，一手滑动触摸屏，目不转睛地看着屏幕。

　　“客人，请您立刻撤离。”水吧的调酒师跑到她桌边，“万一后面有强震，就危险了。”
　　洛以柠抬起头，平淡地说道：“根据地震局的预警，这场地震只有五级，震源在10公里外。并且江洲不在地震带上，无需担心。”
　　调酒师认出了她，顿时瞠目结舌，“洛……洛小姐！”
　　洛以柠自信地说：“大震跑不了，小震不用跑，放心吧。”

　　手机在边上震动，洛以柠拿起来看了一眼，是主办方宣布酒会紧急中止的通知。
　　她合上电脑，决定回家再写。
　　因为事发突然，客人扎堆离开酒店，她在停车场里堵了半个小时才把车开到地面上。
　　天色渐晚，橙红的暮光照在车里，渲染出无始无终的怅然。
　　洛以柠有再多的耐心，也所剩无几了。她强行耐下性子，转动方向盘，开出了酒店大门。

　　这时，手机不懂事地响起了铃声。
　　她瞥了一眼来电人的名字，皱了皱眉，终究还是在自动挂断之前，接起电话。

　　“妈，什么事？”
　　“明天你能来吧？”严厉的中年女声，不怒自威。

　　洛以柠眸色一沉，下意识地攥紧了方向盘，“妈，我说了多少次了，我不想相亲，更不想结婚。”
　　“我看你整天跑通告，心思早就散了。”女人自顾自地往下说，话里话外都是斥责，“我和你爸培养你，不是为了让你去娱乐圈那种乌烟瘴气的地方蹚浑水的。”
　　洛以柠无言地听着，下意识地咬唇，忍住上涌的情绪。

　　“你害死了思行，现在你还要一意孤行，继续伤害我和你爸吗？”女人的质问如同利箭，从远处飞来，精准地刺穿洛以柠的心脏。
　　扎耳的字眼子弹一般穿透颅骨，她再也听不下去，狠命地将刹车踩到底。

　　汽车轮胎与地面摩擦，尖啸着停了运动。洛以柠还没来得及挂断电话，后方猛然传来激烈的撞击声，她被推力一把按向了方向盘。
　　额头磕在了坚硬的材质上，当即就肿了。

　　洛以柠按着伤处，气势汹汹地下了车，向后车走去。
　　后车是一辆黑色的玛莎拉蒂，车头被撞出了一大块凹陷，看上去十分狼狈。而她的车尾也好不到哪儿去，后备箱被撞得弹了开来，正大喇喇地敞着，向路人展示里面乱七八糟的杂物。
　　洛以柠烦躁地敲了敲玛莎拉蒂的车窗。
　　车门毫无预兆地打开，差点将她碰倒。她踉跄着向后退了两步，勉强站稳脚跟后，看向了从车里出来的人。

　　准确地说，是模样二十七八岁的男人。
　　他的身材高大挺拔，笔挺的西装将他的肩膀勾勒得分外宽阔。夕阳残照的余晖如同一层软纱，轻柔地笼罩着他线条分明的五官，将他那双眼眸映成了清澈的琥珀色。
　　他唇角微绷，背靠车身曲起一条腿站着，不愉之中夹杂着几分玩世不恭。

　　洛以柠有瞬间的愣怔，但她很快回神，指着他的车，问：“你怎么开的车？不懂保持安全距离吗？”
　　男人神情疏淡，“网上都说洛小姐为人温柔，想不到现实里脾气居然这么烂。”
　　洛以柠倒吸了一口气，不甘示弱地回敬：“这么好听的声音居然说得出这么无理取闹的话。”

　　“我会叫保险公司来处理。”男人放下脚尖点地的那条腿，挺直腰身，“我的时间很宝贵，没空追究你在快车道急停的责任。”
　　闻言，洛以柠也没了和他争个对错的念头，转身就要走。
　　忽听见晚风将男人低沉的声音吹到了耳畔，“前提是，你帮忙送我一程。”

　　洛以柠停住脚，回头，抱臂看着被初降夜色模糊的身影，不客气地说：“我的时间也很宝贵。”
　　男人拿出手机按了三个数字，“那我只能报警了。”
　　洛以柠气极反笑，“威胁我？”
　　男人单手插兜，一步一步地朝她走来，“走不走？”

　　天色已经彻底暗了，路灯渐次亮起。昏暗的灯光下，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可隐隐觉得，这问句里含着似有若无的笑意。
　　“莫名其妙。”洛以柠暗自嘀咕了一句。
　　双方僵持不下。
　　她看了眼时间，又看了眼车头凹陷严重的玛莎拉蒂。纠结了片刻，她拉开了车门，不情不愿地说：“上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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