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爱自知

　　铺着洁白奶油的半圆形蛋糕被打颤的刮刀削掉一角，张昱阳咬紧牙，隐隐作痛的牙齿忽然剧烈疼痛，害他刚才手抖了一下。
　　到底什么时候能结束啊？这该死的牙疼！他一边感叹一边小心翼翼地修补蛋糕。
　　距离第一次牙疼已经四天，原本昨天疼痛变小还以为要好转，不料今天确加重。从牙根处蔓延出的疼痛让昱阳全身都开始冒汗，已经影响到工作。
　　怎么办？内心深处有一个声音回答道：去医院看看不就行了！但立即出现反驳声：看什么啊，哪有钱！别忘了你可是还欠一屁股债呢！
　　昱阳猛然回神，不是内心的声音给了他当头一棒，而是同事赵雯拍了他一下。
　　“想什么呢！”
　　“啊，没什么。”
　　“我看你是又牙疼了吧？”
　　昱阳连忙放下捂着脸的手，次次都被这个大姐看穿并直击要害。
　　赵雯笑着露出眼角的鱼尾纹，又念道：“牙疼就去医院，有病就要治，你年纪轻轻的可不能拖着，越拖越严重！我很你说啊，前天我娘家那边……”
　　“雯姐！我知道的，可是……”
　　昱阳连忙打断她，可是没钱这话又有点说不出口。
　　有着超高分贝的赵雯摆放面包的手突然停止，她“哎呀”一声拍下自己的大腿，然后一脸怜惜地看过来：“差点忘了，你刚发生了那种事，生活应该挺困难——”
　　“啊，不会！我明天就去医院，雯姐谢谢你了！”
　　“喂，我还没说完啊！”
　　无视后方传来的呼唤声，昱阳快速地冲进卫生间。
　　知道赵雯是个热心的人，但昱阳还是不愿别人提起那件事——发生在三个多月前母亲去世的事情。
　　去年母亲被查出患有肺癌，为了能让她得到更好的治疗，昱阳从老家把母亲接到他工作的城市。
　　治疗的过程花掉了他所有的积蓄，当医院给出不可能的结论，还是无法放弃的他，又向舅舅借了不少钱来维持母亲剩下的住院治疗费。原本已经订婚的对象也因为这个跟他解除婚约。
　　就这样母亲在一月份的时候离开了他，连最后一个春节也没能熬过。
　　他叹了一口气，牙齿又开始疼了。他从冰箱里拿出一块冰含在口中，暂时缓解。
　　第二天早上不到8点，昱阳便来到医院，在等候区找到仅剩的坐椅，坐在冰凉的铁制椅上翻看手中的单子。
　　没想到工作日医院的人还如此多，觉得自己已经来的很早确排在第五位。
　　约半个小时后，正玩手机玩得入神的昱阳被哭声弄地抬头，身旁的座位换成一位怀抱小孩的女人，那小孩挥舞双臂并剧烈地哭喊着，瘦弱的女人紧抱住挣扎的身躯。
　　女人的劝说没有什么效果，小孩还是哭闹，满脸的眼泪鼻涕。昱阳听到一旁传来不耐的声音，想必声音也传到女人的耳中，她面露难色地皱眉，放在侧身的包从位置上掉落。
　　昱阳帮她从地上拿起，女人连声道谢，洁白的额上渗着汗珠。
　　“005号，张昱阳请到……”
　　昱阳倏地站起身，进去时突然觉得紧张。
　　隔板房里只有一个戴着口罩的白大褂医生，他接过单子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示意昱阳躺到一旁的牙椅。
　　正上方的圆形灯被打开后，亮光瞬间投过来，虽然没那么刺眼，但昱阳有种上了手术台要任人宰割的感觉。
　　这时从刚才进来就一直在准备的医生探过头来，昱阳有点僵硬地闭住嘴。
　　“不用紧张，把嘴张开。”
　　照做地张嘴，医生拿着一根类似小铁棒的东西，对着他最里面的牙齿上下敲了敲，敲中那颗疼的牙齿昱阳反射性地眯起眼。
　　“疼吗？这颗蛀牙里面坏了，只是补起来的话应该还会疼。”
　　“啊？那怎么才能不疼？要拔掉吗？”
　　昱阳追问着开始弄器血的医生。
　　“可以做根管治疗，先看下里面吧。”
　　“那、那是什么？”好长的针，昱阳心想。
　　“是麻药。没事的，把嘴巴张开。”医生的声音犹如羽毛一样，轻轻地安抚他。
　　当针扎入时，昱阳为了转移注意紧紧盯着医生只裸露出的上半张脸，形状美好的双眼皮下一双眼睛乌黑明亮，不止是眼睛还有眉毛，再观察皮肤的话，医生好像还挺年轻。
　　打麻药只是轻微的刺痛，想着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在看到下一样‘凶器’时，脑中的神经立刻紧绷。
　　察觉到他明显的反应，医生安慰道：“不用害怕，已经打了麻醉，不疼的。”
　　昱阳确实没有感觉疼，但神经还是未能完全放松，光是这刺耳的电钻声就已经够慎人，更别说那个在他牙齿里打转的利器了。
　　他想万一那个利器不小心，不对，应该是医生不小心手抖，利器碰到除牙齿外的脆弱黏膜，口腔会受伤喷血吧！想想都很可怕！昱阳只好紧盯着医生祈祷他手艺高超不会出错。
　　持续了漫长的电钻声，期间漱了几次口，昱阳的那颗牙齿终于凿出一个令医生满意的洞。
　　没有给出建议的医生反倒问他要不要治疗。
　　“治疗的话，要多少钱啊？”
　　“要做牙冠吗？”
　　“牙冠？”
　　“做过治疗后，牙齿会比较脆，有些人会选择做个牙冠。”
　　昱阳心想脆就脆吧，治疗也要上千啊，那要不要治疗呢？
　　“怎么了？”
　　发现医生正看着自己，昱阳忙回说“没什么”。
　　“要是你还没想好，今天就先给牙齿里放药，回去后如果一直很疼就建议你治疗。”
　　“那先回去看看好了！”
　　昱阳万万没想到，放了药后的牙疼是他难以忍耐的。
　　从医院回来的当晚还好，第二天夜里，昱阳·根本无法入睡，连着半边脸都疼得不行。疼得直冒冷汗的他用力蹬开被子，不止一次地大骂：“该死的牙齿！疼死我了！”
　　早上，昱阳看着镜中的自己，他本身就黑所以没看出什么黑眼圈，不过他怎么打量都觉得右侧的脸大一些，尤其是包裹牙龈的地方明显肿了。
　　“好丑。”他自言自语道。
　　这次无论如何，他都要治疗，不就是一千块嘛！
　　到达医院的昱阳内心还是有些心疼，他在心里流泪，不仅要花钱，连这个月的休假也只剩一天了。
　　“你好！”
　　来到上次一样的房里，有两名穿着白褂的医生正在谈话，昱阳分不清哪个才是上次的牙医，便提着嗓子打招呼。
　　注意到他的两人停止交谈，背对着门的高个子医生回过头来，昱阳大吃一惊，对方的脸长的好端正。俊美的轮廓和精致高挺的鼻子，没有头发遮挡的额头和眉宇散发着昱阳从未见过的气质。
　　他毫不在意地打量着医生的脸，心想：好像电视里的明星一样哎。
　　“来了。”帅医生也回看着昱阳。
　　另一个医生已经出去，原来这个正带口罩的帅医生就是上次昱阳看病的牙医。
　　“医生，你知道嘛，我的牙齿这两天超级疼，疼得夜里都睡不着，我要治疗！”
　　看到医生点头回应，躺着的昱阳这才放下因为激动诉说而抬起的脑袋。
　　治疗的时间比想象中长，昱阳只好无聊地盯着医生剑锋般浓密的眉毛。在被五颜六色的针扎了半天后，他的嘴巴酸麻无比。
　　结束后，医生一边写东西一边问他：“下周三有时间吗？”
　　昱阳想着下周三就是下月1号，那天调休的话完全可以。
　　“这个是我的电话，如果有事来不了提前说一声，有其他的问题和情况也可以问我。”
　　接过医生手里的纸，仔细瞧着上面写着名字和电话号码。许逸，他于心里默念完名字。
　　“谢谢许医生，那我先走了！”
　　“嗯，记得别吃硬的东西。”
　　“明白！”昱阳摇了摇手里的纸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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