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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悲心肠的明淇中将
雨水细细密密的落在脸上。
盛竹站在H大最外围教学楼的天台上,舔了舔唇角处的水,与周围挤满的H大学生一样,静静注视下前方不远处的闹剧。
这种事情隔几天就会上演,总有人抛弃颜面,想要完成血族指派的任务,以此成为血族同类,得到梦寐以求的荣华富贵、权势地位亦或是长生不老身。
“救救我的孩子。”女人趴在地上,长发被雨水打湿紧贴着头皮,脸上粘满了泥浆,混合着额头伤口处留下来的血液。
她伸出一只胳膊想去安抚背上的孩子,但又无力的垂了下去,血肉模糊的手砸在泥坑里,十指忍受着巨大的疼痛微微伸展。
每过一秒,她的身体就更加颤抖,她依旧努力的使劲往前爬,哪怕再移动不了分毫,在她的身后,是一条长长的混着泥水的血路。
“来帮帮我,谁来帮帮我啊,”背上的孩子两岁多大,瘦骨嶙峋,口齿不清,哭着喊妈妈,女人哭声越来越小,“把我拖到前边白线那,我没劲了,把我踹到线那儿,他还那么小。”
没有人回应,世界仿佛是静止的,人们密密麻麻地挤在桥两边,盛竹从上往下看,那些人形成两条长长的黑带,从桥的这头延伸到桥的中间。
他们跟在女人身后一步步走来,全神贯注地盯着她,都自觉避开了女人爬行留下了痕迹的地面,却没有一个人伸出手或腿来帮她。
“易万,这生病的小孩是怎么出去的?”盛竹垂着眼眸,俯视下方不远处,那大桥中间的母子二人。
旁边一名身材高挑,沉着脸的女孩回答道:“是明淇中将示意的。”
一边说着,易万从腰间抽出特意带上的雨伞,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扭头环顾了一下四周。
众人都沉默着,气氛哀伤肃穆。易万收回视线,默默将伞插了回去。
盛竹不再说话,她把湿哒哒的刘海撩起来,又将自己散乱的头发捏成一股,绑成一个高马尾。
“看看这位母亲,等她带着她的孩子再往前爬2米,就算是通过了血族大人们的测试,”桥对岸的血族还在叫嚣,男人面色苍白,语调高高在上,魔性的声音强硬钻进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里“那她的患癌孩子就会得到血族大人的垂怜,就将获得永生。”
他说着说着眯起了眼睛,不自觉轻哼两声,像是不服这孩子怎么这样轻易就能成为血族一员。
人群开始骚动,有人满目纠结,像是被说动,几双骨瘦如柴的手缓缓伸出来,渐渐接近女人。
血族条件苛刻,女人已经背着孩子爬行多时了,此刻十指血肉模糊,一缕一缕的头发混着泥紧贴在脸上,她咬紧牙关,忍受着巨大的疼痛,一点一点向前蠕动。
“别看我,别看我,”孩子正在哭着喊妈妈,女人脸上混着喜悦与防备两种神态,她忍受着背后刺人的视线,心里不断丈量剩余的距离,“还有一点点。”
满含愤怒与嘲讽的女声又在盛竹耳边响起,“真以为当了血族走狗就成天狗了,待会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盛竹不想再听,也看不下去人群的骚乱,她趁身边人没反应过来,直接从六楼的天台跳下。
“盛竹,你别冲动啊。”她身边的女孩伸手拉她,却只拂过她的一片衣角,咬了咬牙也跟着跳了下去。
盛竹顺着女人爬行留下的痕迹跑出残影,她捏紧手中的刀,瞬息间靠近女人的背影,做出一个空翻。
雨珠子突然变大,砸在地上,化为数不清的小点又四溅开来,颇有洗刷掉世间一切尘埃的架势。
女人的脸趴得更低,极力避开雨。
“摸到了。”白线就在手下,心中巨大的喜悦早已击溃了道德防线,女人微微瞪大了眼睛。
只要手摸到血族在桥中间画出的线,那么她的孩子就有救了。
随着“滋”的一声,比她的手先到达白线的,是她孩子脖子里溅出的血。
轻“嘶”声如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过来。
布满泥浆的路面被划出了本来面目。
盛竹单膝跪地,滑行两米,在女人面前停下。
这是学校里新教的一招,她用的漂亮。
雨水打在匕首上面发出‘叮当’的响,血顺着刀锋流向刀尖,随即滴落,砸在泥坑里,再不见一丝鲜艳。
盛竹用另一只手摸了把脸,垂眸看了眼沾满血水的手,把它塞进地上的小水坑里轻晃。
女人一掌按到一片温热,被突然倒下的孩子压出闷哼,她颤抖着翻过手心,那一抹红立即被暴雨打的无影无踪。
她微微抬起头,举着一只手,皱眉观察正在清理的盛竹,头也随着盛竹的站起不断抬高。
视线太过专注,盛竹终于将目光移向趴着的女人。
见盛竹看过来,女人的身体开始剧烈的颤抖,她张开嘴巴,几度开合,却发不出一丝声响。
“砰”的一声,女人再也撑不住,脑袋重重的砸在地上。
霎时间,雷电刺破布满黑云的天空,轰隆作响,震耳欲聋,替女人发出最后一丝怒吼。
人们被这一道闪电震回了神,那几双手快速收回,隐匿在人群里。
周围人一窝蜂上前将女人翻了个面,其中一个瘦麻秆似的年轻男人把手指放到女人鼻子下探鼻息。
他脸上薄薄的一层皮直颤,不自觉地吞咽口水,视线死死的黏在盛竹身上,布满红血丝的眼珠子快要瞪出来,他哑声说:“死,死了。”
雨势更大,噼啪作响。
稍远一点的人没听清,粗着嗓子喊,“情况怎么样了?”
年轻男人不再看盛竹,左臂把女人揽得更紧,他深吸一口气蓄力,脖子上青筋暴起,转过头带着隐隐含着怒气的哭腔冲声源处大喊:“死了。”
乱哄哄的人群立刻安静下来,天地间只剩下大雨的声音。
盛竹把匕首塞进衣袖里,闻言抬起仿佛结了一层冰霜的脸,用清冷的嗓音说:“我没杀她。”
“这就是人类组织费尽心血为你们培养的新一代猎人吗?”血族声音的穿透力总是惊人,桥对岸的走狗看见发生的一幕先是愣了一愣,突然鼓掌大笑起来,一声比一声刺耳,“可真是有人性呢。”
人们齐齐抬头,几十上百双眼睛带着愠怒似针般刺向盛竹。
一道身影闪过,女孩拉着盛竹的手臂,站在她身前,为她挡住不少恶意的视线。
“易万,不用。”盛竹皱着眉头看自己的手腕,轻轻地扭动挣扎。
“大家不要被血族的走狗蛊惑了,”易万死死的拽着,力度泄露了一丝无措,她深吸一口气,终究压低了声音,泄了气,“他只是故意挑拨离间,想引起我们内讧。”
冲突在一瞬间爆发——
“他要怎么做我们看不出来吗?”
“这太过分了,我们连选择的权力都没有了吗?”
“谁说的选择,你选择你妈呢,真愿意给那群畜牲当牲口吗?”
“怎么了,我当人整体提心吊胆,还不如当血族。”
“你怎么不拿块石头撞死,瞅你这逼样,吃你都嫌磕碜。”
……
话头越来越尖锐,争吵的最凶的两个人开始挥动胳膊,拳头不要钱似的往对方身上砸,加入的人越来越多,局面越发混乱。
“哎,”易万的表情松懈下来,又嘀咕一句,“我不是这个意思。”
“延长寿命,长生不老,食物链顶端……多少人想当还当不了呢,”血族一一列举当血族的优势,撇了撇嘴角,“要不是大人嫌弃太过粗鲁,早把你们抓起来全杀了,何必让我在这里劝说。”
“利用自己的职位优势,捏着人类资料转投血族,现在又在这里叫嚣,可真不要脸。”易万又蹙起眉,她收回手抱臂,转头看对岸的血族。
却只看见盛竹捏着匕首向血族方向快速奔跑的背影。
“哎,”易万不自觉的伸出手,粗重呼吸两下又跟了上去。
盛竹脚尖轻点,飞速掠过一滩又一滩水,眼睛眨也不眨,直直盯着桥对岸漫不经心的血族。
血族看着直冲他而来的盛竹,嘴角挂出一抹嘲讽的弧度,嘲笑她的不自量力。
跑到近前,盛竹跃起,匕首重重朝他的眉心落下。
血族伸出手擒住迎面而来的盛竹的手腕,却忽略了从后方而来的破空声。
他的瞳孔骤然放大,眉心处赫然多了个血窟窿,尚可窥见其中一二分寒光。
血族成了一具尸体,他攥紧的五指如同摆设,盛竹顺势往下落,压倒尸体。
“锃”的一声,盛竹的匕首插进血族眉心的窟窿的瞬间,血族的头重重磕在地上,血窟窿里的匕首被撞得现出刀尖。
与另一把匕首相撞,震得盛竹手臂轻颤,瞬间苏麻。
那匕首是银质的,样式普通,刀尖的侧面刻了个小小的M,不仔细看还不容易发现。
她缓和两秒,拔出匕首握在手上保持着压倒的姿势,抬头看着不远处的女人。
那个女人收回投掷的姿势,眼睛沉沉的盯着盛竹,迈步走来,脸在雨雾中好看到不真切。
“明淇中将,是明淇中将。”盛竹身后的人们挥舞手臂,叫喊声此起彼伏。
到了跟前,明淇只用狭长的眼睛扫视盛竹一眼,便收回目光。
她俯下身一把抓住尸体的头发,把血族的上半身拽起来,盛竹因她的动作回神,站起来,动作迅速的退到一边,静静观察明淇的动作。
明淇白皙修长的手指紧捏手柄,把匕首从血族后脑勺里扯出来,松开手,尸体又倒在地上。
她蹲下去,把手抬高,瞄准血族的嘴巴,匕首重重落下。
锋利的匕首贴合着唇缝插进去,她绞动血族的口腔,动作越来越快、越来越狠,血族的嘴巴也随着明淇的动作越张越大,直到成为一滩烂肉。
易万不知何时来到盛竹身后,也不敢开口打扰这位虽年轻貌美却心狠手辣的中将。
盛竹低头拍拍易万的腰侧,易万点头把别在腰上的伞拿出来递给她。
盛竹向前一步,把伞撑开,偏斜到明淇的头顶,她皱着眉头,垂眸又看了片刻,这才轻声开口:“中将,您失控了。”
盛竹站着,女人背对她蹲着,但盛竹总觉得女人粗重的呼吸全喷在了她耳朵里,烫的她不知所措,只能蹙眉表示不解。
女人紧握匕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盛竹撑着伞等待。
盛竹一直留意着身后的声音,刚刚的激动大喊慢慢消失不见了,许是被中将的动作吓到了。
传闻中明淇中将虽对敌人心狠手辣、铁面无私却有一副慈悲心肠。
没有几个人真正见过她杀敌的手段,原来真是狠辣。
盛竹也是第一次见明淇中将杀敌,甚至是第一次这么近见到明淇。
慢慢的,明淇呼吸平复,声音从盛竹的耳朵里退了出去,她捏着一边的衣角,细致地擦拭银质匕首那M型凹槽里的血迹,显得颇为珍惜。
“和我配合的不错,多亏了你,”磁性的声音响起,却忽然话锋一转,明淇站起身微微弯着腰,贴近盛竹的脸,呼吸打在她鼻尖,冷着声质问:“为什么杀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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