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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天气热极了。
如何具体地形容在当前环境下进行户外活动的感觉?
热风不断扑面而来,当中好似被撒入了无数盐粒,吹得人口鼻和皮肤皆尽发干,同时满是挥之不去的咸涩。
假如这还不够令人难受,再加上空气中挥之不去的、随着热风鼓荡越发浓烈起来的腐败臭气,任谁都会感觉极不舒服。
按照丁泛两天前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人的说法,那是“魔腐军”的气味儿。
魔腐军,怎么听也不像是一个会出现在日常生活中的词汇。
倒是很像他妹妹热衷的动画或游戏里会有的,那种略显敷衍的名词。
连个听上去不明觉厉的名字都没有,肯定是“剧情”里面用来被打的小怪吧——两天前的丁泛是这样想的。
他清清楚楚地记得,自己睡前正忙得不可开交,为即将参加展会的妹妹赶制饰品,一直做到凌晨才一头栽在了床上。
待他被明晃晃的光线催着睁开眼睛,发现周围的环境十分陌生,第一反应就是自己又被爱开玩笑的妹妹伙同朋友搬到了什么“沉浸式剧本杀”的场地里。
肯定是他们趁他睡得太死把他搬了过来,很快就会有熟人扮作队友跳出来拉着他通关,和之前发生过的整蛊事件一模一样。
正当他不当回事的时候,后脖领一紧,被嚷嚷着“魔腐军的臭气又逼近了”的中年男人拎到了一座高大中略显破败的城门口。
丁泛立刻便察觉到了不对劲。
暂且不提一位比他要矮上一头的中年枯瘦男人能不能单手拎着他的领口风驰电掣,快得一路上他只看到了建筑物的残影……
单说这个城门的场景,也太宏大太逼真了吧?
城门由灰色石块整整齐齐地砌成,架构带着明显的非现代风格,但也不是丁泛认知当中的古代风格,想来只能用于特定的故事背景。
如此大手笔还嫌不够似的,正有略显粘稠的液体自墙体上缓缓淌下。
在滴落过程中,液体似乎发生了分离,一部分先行滑过墙面落到了地上,全程发出“滋啦滋啦”的腐蚀声,听上去危险极了。
丁泛啧啧称奇。
搞一次剧本杀就把墙弄坏一次,这得多高的成本啊?
再说,这种听声音就是强酸的腐蚀性液体用起来也太危险了!
他妹和那群不靠谱的朋友们在哪呢?
现在肯定兴致勃勃地演起来了吧?
可千万得小心,别因危险物品而受伤……
丁泛怀抱兄长慈爱之心东张西望,下一秒就被“NPC”毫不留情地丢到了城门脚下灰白色的长桌旁边,伴随着一句:“回到你的位置!”
这么凶,也太沉浸了——丁泛猝不及防,没有站稳,忙扶了一下长桌的边缘,表面微温,手感软弹,摸上去总感觉有几分熟悉。
熟悉感极大地安抚了丁泛心底冒着泡泡的不安。
有他熟悉的东西就好,否则他总觉得这些场景、人物和东西都太奇怪了,有种不祥的预感。
“NPC”对他也太凶了,没有半分服务态度可言,和他被他妹拉着去体验过的剧本杀完全不一样。
莫非这就是大手笔配套的超真实体验?
正当丁泛心里泛起了嘀咕,身边的年轻“NPC”紧张地扯了扯他的袖子,让他赶快坐下拿起笔,马上大部队就要开过来了。
NPC还说什么,大战一触即发,他已经错过警报了,再不好好表现恐怕会被老师惩罚。
哇,走剧情了!
丁泛这样想着,接下来便体验了二十年人生中从未体验过的高强度……照猫画虎。
剧情居然是:他和面前这几个小年轻一起,用软笔蘸着染料,把桌上的图案誊画到一长队NPC们的手背上、胳膊上、面庞上等等顺手的位置。
之所以每个NPC顺手的位置有如此大的差异,是因为这些NPC的身高从大约一米到两米左右不等。
NPC排队来到他们面前,他们就要立刻在裸露的皮肤上开画,停顿半秒都会被带头作画的中年人怒斥拖拖拉拉。
丁泛没画几个就额头冒汗了。
软笔和染料的组合,实在是不顺手。
尽管他在他妹的折磨下有过许多做手工的经验,可睁眼就要干这个,连熟悉图案的时间都没有,还是难免勾错笔画。
偏偏这玩意儿不知道怎么弄的,自带了一个极为严苛的判定机制。
如果图案画得对,完工后会微微一亮,NPC立刻满意地匆匆离开。
如果图案画得不对,不仅毫无反应,红中带金的染料还会沿着皮肤流下去。
NPC当即大声嚷嚷着“菜鸟”,喊中年人过来挽回场面,乍一看就像正在流血的受害人在指认凶手。
丁·凶手·泛没忍住吐槽:“大哥,已经差不多了,再这么较真,天黑也走不完这个剧情。”
他妹找的这是个什么地方啊?NPC也太多了,在他和几个年轻人面前排着队,一眼几乎望不到头。
他们在这埋头画啊画的,都快头昏眼花了,热风“呼呼”地吹,吹得他口干舌燥,居然连瓶水也没有。
沉浸是够沉浸了,可感觉上就像没事找罪受。
等他回去一定要好好说说他妹。
面前的NPC还没说什么,被喊过来的中年人换上了和叫丁泛起床时一样凶神恶煞的面孔,抬手指向他,嘴里冒出了一连串他听不懂的台词。
丁泛迷茫了。
NPC生气了,在用剧情里的方式骂人?听着语气怪难听的,他妹可真是花钱给他找——啊??!
他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了。
只因接下来发生的事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
中年人那串台词的声音犹在,指尖已经冒出了一团涌动的物体,几乎瞬间就长成了巨大的果冻球。
果冻“啪咕”一声把丁泛吞了进去,在地上弹动几下、越弹越高,带着他离开了地面。
丁泛:这是什么特效还是高科技?!什么玩意儿怎么弄的就把我弹起来了!
“哎!放我下来!”
“丁溶!你找的这是个什么地方啊?让他们放我下来啊!”
“你们怎么能这样……”
任丁泛再怎么叫喊折腾,也没有人理会他了,果冻球带着他弹得高高的,越过城墙的高度,让他直面了墙外的风景。
在他的想象中,这里最多是一个场面比较宏大的影视城,城墙外面就是他无比熟悉的现代社会。
应当有汽车、有小摊贩、有导游等等等等其它各种各样让他感到安心的人事物,可以有效地制止他脑海中愈演愈烈的猜测。
可惜,他能想到的,外面都没有。
呈现在他面前的,是一大片五彩斑斓的黑。
城墙外围满了密密麻麻的不明生物!
高大的与矮小的,直立的与佝偻的,外形清晰的与难以分辨的,都长着或长或短的毛发、向外突出的獠牙、形态各异的尾巴还有兽耳。
每个轮廓几乎都带着典型的动物特征,每只“动物”却又都人立而起,满身浓郁的黑气,黑得十分均匀,黑气之下涌动着闪闪的星芒……若不是黑压压的一大片,可能还有点好看。
什么样的“沉浸式剧本杀”能搞出这么大的场面?
该不会城墙之外是什么高科技巨幕——高处的风迎面而来,携着更多盐沙,毫不留情地灌向丁泛因惊讶而张开的口中,让他下意识闭上了嘴,也不得不醒了醒神。
好像,似乎,事情真的不是他坚持以为的那样。
这个场景,实在不像现实生活中能够制造出来的。
最好是……最好是他在做梦而已!
他肯定是太累了,累得昏睡过去,做了一场特别真实的梦,只要闭上眼睛不看,很快就能从这场闻上去很臭很不舒服的梦里醒来!
这个果冻球软乎乎的,其实很像他的抱枕,这就是在做梦的证据!一定是现实和梦境联系了起来——
果冻球被巨力打中发出的声音打断了丁泛的妄想。
他才刚刚闭上眼睛,一时好奇,又睁开了。
就在他面前的不远处,一团黑漆漆的东西嵌进了果冻球里,正像活物一样拼命往里钻,被柔软的果冻样物质阻止,形体慢慢变小、逐渐消失了。
丁泛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完全被果冻球包了起来,身体的任何部位都没有露在外面。
他几乎可以肯定,要不是这样的话,黑东西打中的肯定是他的脑袋。
虽然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但从中感觉到了危险!
正当丁泛背后冷汗直冒,果冻球忽地带着他向下坠去,直直落回了中年男人的身边,砸在地上后自然地弹了弹,竟有几分萌态可掬。
丁泛只觉得浑身发冷——这样脱离现实的场景确实有可能在梦中出现,但他的感受不可能如此真实。
真实得就像在亲身经历一般。
恐怕就是了,他,恐怕是……穿越了?!
“脑袋清醒了吗?”中年男人挥挥手,将丁泛从果冻球里放了出去,“滚回自己的位置继续画神纹。”
不仅没有,还更迷糊了——丁泛没有出声,默默回到刚才坐的位置,准备先观察情况再从长计议。
然后,他一直画画画画画,画到了夜幕降临。
两天后的现在,仍旧如此。
哪有一穿越就爆肝打工的啊!他都快受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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