勿忘我

　　“莫榆晚……我爱你。”
　　耳机中传出一阵低沉又富有磁性的男声，但是这次的语气还有一些无奈。

　　“你等等我，我马上……”

　　砰——
　　一阵枪声打断了莫榆晚的话，紧接着响起了重物倒地的声音。

　　“不要……商以卓…”他换好挡，死死踩住油门。
　　男人面如冠玉，五官端正。白衬衫搭配黑裤子。他微微张着嘴，心率在不断的升高，感觉体内的热血一股脑地冲向大脑。
　　霎时，莫榆晚感觉视线模糊，他眼眶里含着眼泪。与此同时，他嘴里充斥着血腥味，为了让自己保持理智，他先前一直狠狠地咬着下嘴唇。

　　他缓了很久，他哽咽了一下，丹唇微启，过了一会儿才吐出些字。
　　“商以卓，你不要吓我好不好……你说说话…”
　　“……”
　　莫榆晚开始呜咽，“商以卓…我求求你…回答我…”

　　滴呜滴呜滴呜——

　　“警察来了！快走！”几个胖瘦不一，手上均拿着棍棒和砍刀的人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只有冲自己人吼着。

　　“走走走！”
　　“但他这个……”
　　“子弹从太阳穴打过去！他已经死了！我们不走等着坐牢吗！”
　　“但这是他自杀啊！”
　　“他自杀怎么了！我们也要被判！还不快点走！！！”

　　他们快速跑上一辆丰田，车子本身就没有熄火，他们直接就挂挡加速开了出去。

　　“追！！！”
　　这时，警察才追过来。
　　“哎呀！”其中一人看着车子加速离开，直至消失在被卷起的灰尘中的车跺了跺脚。“操！人跑了！”
　　“夏队！商队、商队在那里！”
　　一些人在拉警戒线、在控场，夏哲成带着人朝商以卓那里跑去。

　　远远就能看到一名身着藏蓝警服的警察倒在血泊中，衣服大半都被鲜血染红，就连山崖旁的花也被染的鲜红。
　　“叫救护车！！！”夏哲成边朝血泊那边跑边喊。
　　……
　　夏哲成蹲下，“商队！你能听见吗？！”他抬起右手，并起食指和中指，小心翼翼地探商以卓的气息。

　　这时，远处有争吵声传来……

　　“你说你是警察，警官证呢？你警服都没穿！”
　　莫榆晚边回答边摸着衣服兜，“我、我的警官证……”刚才下车太急，忘在车上了，“这样，夏警官认识我，你让他来，里面那个人对我很重要，求你了，你就让我进去…”
　　“不行！”他的态度很坚决，“第一现场怎么能说进就进？！”
　　“我真的是警察！”莫榆晚有些手足无措，“我…你让夏哲成来！夏哲成可以证明！你让他来！”见面前的人不愿意当自己进去，莫榆晚只好一遍又一遍地喊着夏哲成的名字，但愿夏哲成能听见。
　　“你这样已经构成了妨碍公务罪，我们……”

　　“——让他进！”夏哲成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这位警察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他，“进吧。”
　　“谢谢。”莫榆晚跨进警戒线后，直接朝夏哲成那边冲了过去。

　　莫榆晚现在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商以卓还在等我……

　　莫榆晚已经看到商以卓了，这时，一只有力的手将莫涵拉过去，从他身后抱住，“你冷静点！”
　　莫榆晚挣扎道：“你走开！”
　　“莫榆晚！”
　　“商以卓在等我……他还在等我！”
　　“你给我冷静点！”夏哲成发现吼不住莫榆晚，他只好实话实说，“他已经死了！”
　　莫榆晚愣了两秒，“不……不可能！你骗我！他不会死！他不会死的！他不会丢下我一个人！！！”此刻，他感觉有一股热流冲向心头，他眼前的血泊变得模糊一片，这层雾越积越浓，最后变成泪珠砸在夏哲成手上。“他才说了爱我……”莫榆晚最后这句话的声音特别小，仿佛是说给自己听的。
　　夏哲成叹了口气，冷静下来，“莫榆晚，你听我说，我……”刹那间，他感觉小腹一阵巨痛——莫榆晚抬起手肘精准地撞击到他的腹部。

　　他本能反应松开手，莫榆晚立马奔向商以卓。他跪在血泊中，看着商以卓苍白的脸，他现在根本就没法说话，他感觉呼吸都很困难，只有靠鼻腔发出哀鸣。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这是他最无助的时候，缓了好一会儿，他托起商以卓的后颈，紧紧地抱住他，“商、商以卓……你说话啊。”
　　“你说句话，你不会……不会不要我的对不对？对不对？！”
　　“你不会扔下我的对不对？！”
　　“你回答我！！！”
　　“……商以卓！！！”

　　夏哲成想去拉莫榆晚，却被莫榆晚一掌推开，“滚开！”
　　其他人看见夏哲成衣服上的血手印，纷纷准备上前，却被夏哲成阻止了，“算了，商队…”夏哲成深吸了一口气，望着这同警服一样颜色的天空，缓缓开口，“商队是他的爱人。”

　　……
　　医院急救手术室外。
　　莫榆晚浑身沾满了商以桌的血，他就一个人蹲在墙角处，双眼无神地靠在冰冷的白瓷砖上，双手环着双腿，好像在发呆又好像在思考。
　　医院走廊上苍白的灯光打在他身上，更是显得莫榆晚身上的血刺眼。
　　突然，几个穿着警服的男人大步跑来，其中一位中年那人看着莫榆晚，“怎么样了？！”
　　莫榆晚没有说话，他只是把自己抱得更紧，他现在只想在自己的世界里，谁都不要打扰。
　　他们大概也知道了结果，啪的一下坐在椅子上哭起来。

　　十分钟后，医生从手术室里出来，莫榆晚立马站起来，“医生，他怎么……”
　　莫榆晚见医生摇了摇头。这下，他感觉时间都停了半拍，“怎……怎么可能呢？您再帮我看看，他不会死的，你们再试试心跳复苏好不好？还有除……”——除颤。
　　医生叹了口气，“在这个时间点，心脏能重新起跳，只有电视剧里才会有。”他看着莫榆晚，又叹了一口气，“而且，他被打穿了太阳穴，根本就没办法救，我们只是取出了子/弹，还请节哀。”

　　莫榆晚的手愣在半空。

　　怎么可能呢？商以卓怎么可能不要我。
　　他不会不要我……
　　不会……

　　医生这时看着他，开口道：“死亡通知单需要家属签字。”
　　“我……”莫榆晚刚开口就被刚才那个中年男人拉住了。
　　莫榆晚看着他，男人却摇了摇头，“医生，他的父亲是烈士，母亲……”他叹了口气，“你看……我们能代签吗？”
　　“您是局长对吧？”
　　男人点着头，“是。”
　　“你来签吧。”

　　……
　　签完字后，男人红着眼，缓缓来到莫榆晚面前，“榆晚。”
　　莫榆晚缓缓抬眼看着他，“林局。”
　　林顺孝叹了口气，“你们……毕竟你们没有法律关系，所以我刚才……”
　　莫榆晚埋下头，很小声地回应，“我知道。”
　　林顺孝看见莫榆晚这个样子，暗自叹了口气，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边道：“榆晚，你先回家吧。”
　　“回家？”莫榆晚苦笑道，“商以卓都不回去了，我还能回哪儿去？”
　　那个家是我们两个人的……
　　“你……你就当你们分手了，别想那么多。”林顺孝拍了拍莫榆晚的肩。
　　“分手？”他缓缓抬眸，“林局……没那么容易放下的。”他蹙了蹙眉，他咽了口空气，勉强笑了笑，留下一句“走了”便离开了。
　　那里的山崖边，全是一种花，叫勿忘我。商以卓的血溅在花上，莫榆晚想商以卓只是想换一种方式告诉他，让莫榆晚不要忘记他。
　　勿忘我的花语很浪漫的……
　　永恒的记忆。

　　……
　　…
　　一年前。

　　早上刚下了一场暴雨，天空仍旧阴沉。街上的行人都为了去上班而匆匆行走。整个城市仍旧车水马龙。

　　莫榆晚穿着警服，沿着街边边走边打着电话，“对啊对啊，我现在就去报道了啊。”
　　“我的祖宗，你现在去报道用得着这么早跟我打电话吗？”
　　莫榆晚哎哟一声，“我……紧张。”
　　“你他妈紧张什么呀？！我的祖宗，老子才躺下没多久，你知不知道备课有多难啊，我下午还得去学校上课……”
　　“辛苦辛苦啊。”莫榆晚努了努嘴，“谁让你填的物理老师。”
　　“诶呦我真的服了。”
　　“我……”

　　这时一辆黑色奥迪从莫榆晚身边飞奔而过，路面上的积水全部溅在莫榆晚的裤子上，还好是夏天，不然冬天得冷死。

　　“我操！我的警服……”莫榆晚低头看了眼被溅湿的衣服和裤子，猛地抬头，“你眼睛长脚上了是吧？！！！你大……的……你会不会开车啊！！！我……”他硬是把最后这个字最小声化了。“操！！！”
　　莫榆晚的声音大得惹的这条街的人都纷纷看着他。

　　“诶哟？什么情况？”电话里传来青年男子的声音。
　　“我靠，真他妈的服了，有个傻逼开车，他都不知道减速的吗？！！！滋我一身水！这可是警服诶！！！”
　　“对对对，该骂该骂，你消消气啊。”
　　“气死我了！！！”
　　“诶呦，别气别气嘛，快去报道啦！要迟到了！”
　　莫榆晚看了眼时间，“诶，我操，不跟你说了！”
　　“嗯，我睡了。”
　　“睡你的睡你的！”莫榆晚挂了电话之后，就朝着公安局飞奔。
　　今天第一天报道，他是迟到了直接玩儿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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