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敌人见面,分外眼红
【1】
无论如何我都没想到,有朝一日会对李屹琨出手相救。
也难怪,谁让他是我命中的宿敌。前世不仅被他抢了未婚妻,还被他要了命。
再次见到他,他正被一个戴帷帽的高手剑客刺杀,仓惶间跌下马,右手也被剑划伤,整个前世,我还没见他这样狼狈过。
我心笑道,呵,他再怎么厉害,也还是个凡人,不是刀枪不入,也不是水火不侵嘛。但这种嘲笑只在心头涌了刹那,我便“恰巧”出现在他身旁,拔出早已备好的剑,向那刺客一击。
不消说,虽然我功夫未必敌得过,但这张脸就是通行证。那刺客看到我,呼吸猛然一滞,顾不上刺杀的任务,直接收手奔逃。
“追!”我佯装追过去。
跑了两步,被身后的李屹琨拉住了。“别追了,”他说,“你怎么样,没受伤吧?”
“这点事怎么能伤到公子我,”我维护起自己的纨绔形象,像模像样地回头看他道:“倒是你,你没事吧,没受伤吧?”
“没有。”他边说边捂住了自己的右手。
“哎,怎么没有,你手流血了。”血已从指缝间渗出,尽管他捂着,但血从右手的指缝流过左手的指缝,慢慢滴落在砖石上。
我幸灾乐祸中又有些后悔:早知道,就等他伤重些再出手就好了,没准能邀个大功……
“小伤,无碍。”他说。
我方才在低头观察他的手(判断伤口有没有中毒),等他说话,才抬头看他,竟对上他的眼睛。事实上,从一开始我就感到他在看着我了。
莫非……这是未来皇帝的第六感?
我的心一下提到嗓子眼。
没有人了解,被昔日宿敌凝视的感觉。就像一根极细的针穿透血管,细微却让人汗毛直立;也像在溺水的边缘,想求救却发不出声音。这似乎是来自对死亡本能的恐惧,心如海渊,如坐针毡。
我在他的逼视下迅速想到:刚才那刺客看到我后,不抵抗就跑,这也太明显了。以李屹琨的才智,他会怀疑我……这,我心一紧,这次不会弄巧成拙吧!
“刚才那个刺客吓到你了?”或许看我脸色有异,他突然这样问我。
“啊,没,没有……”我颤巍巍地说。
“没被吓到,你怎么在发抖?”他又问。
“我,我就是腿有点软……”我一边答,一边想:真是心黑手辣,明明都怀疑我了,还故作此一问!
“那我扶你吧。”
他说的十分自然,又很有力地扶住我,不像是怀疑的样子。反而,好似我们本该这么熟稔,但其实到现在,我们都没有互相问过姓名。我觉得有点奇怪。
“兄台,你是哪家公子?怎么会有人当街行刺你?”我快速整理好心情,转而向他“纳闷”道。
“我姓李,叫屹琨。屹就是屹立的那个屹,琨,就是一种美玉。”他竟没有隐瞒。
“奥——原来你是琼王爷的儿子。”我点头。
琼,本也是一种美玉,据说先帝觉得此字甚好,便以此字赐封。完全没想到“琼”和“穷”谐音,琼王家居清贫,倒也符合这一特征。但整个京都,都说琼王爷穷王爷,来打趣琼王,成了普遍现象。
不过与之相对的是,因为我家很富,爹也毫不掩饰家中富有,所以也被京都百姓戏称“富府尹”,而两家分占京都东西,这就有了“城东穷王爷,城西富府尹”的说法。
可笑,我这个富公子到底没有富贵命,最后死在穷家王爷手里。可见京城人说的不对,手握大权的王爷哪有真穷的,但京都府尹再富有也不过是王之臣工,他们只是说个反语罢了。
我正感慨地想这些事,突然一回神,他已扶我走到了上佛寺门口。转头一看,他手上的血变了颜色,他中毒了!
我从腰间掏出前世的解药,表面漫不经心地说:“我看你的伤,应该是中毒了,这是玉清露,不保解毒,最多救救急。”
他伸手接过,还是惜字如金:“多谢。”
直到现在,他都没问我是谁。按照前世发展,他此时并不认识我。难道未来皇帝就是这样对待救命恩人的?我坐不住了,问他:“你都不想知道我是谁吗?”
“哦,那敢问阁下姓名?”他笑了。
“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我乃一代大侠——夏,夏岚殊是也。”
京城中的纨绔公子哥儿们,都喜欢这样的说法,说出来都是这样的语调。我模仿,总也能模仿七八分吧!
“夏大侠,久仰久仰。”他的丹凤眼都笑成月牙了。
“我……你不信吗?”我看他这样,有些没底气地从腰间掏出纨绔子弟惯用的折扇,对着自己狂煽。可这业务不太熟练,加上我心虚,还没煽几下,“啪”地一声,扇子掉了。
我在尴尬中还没回过神,“啊!”旁边李屹琨突地一声哀嚎,弯下腰躺在上佛寺门口的台阶上,玉清露也被掉在一旁。
他左手握着右手手腕,不住地颤抖:“大侠,能不能,帮我上个药……”
什么?还蹬鼻子上脸了?小爷我出手救你就不错了,还让我给你上药!得寸进尺!不可理喻!不就是受了点小伤,在军中历练几年的小王爷,这样就不能自理了?真可笑。
我站在原地,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一动不动。
“大侠,”他的声音在发颤,颇为难地看着我:“我被你的扇子误伤了。可否高抬贵手,帮帮忙?”
啊这,原来扇子,打他手上了……
“好吧。”我心哀叹一声,本着“这是我扇子犯的错”的心态,尽可能地抛弃夺妻之仇国仇家恨,准备做一回伺候人的差事。只是身子没蹲下,一抹亮丽的身影就出现在我眼前。
“岚殊哥哥!”不知何时,阿妍已在我对面,朝我跳着招手。
看到未婚妻,我心里五味杂陈。前世的今天是他们初遇的日子,看来今生也是;前世的她移情于李屹琨,那今生……
“岚殊哥哥,”一会儿的功夫,她走到我面前。转眼看到李屹琨,兴趣勃勃地蹲下来,探着脑袋问他:“你受伤了?”
“是,姑娘。”李屹琨回答。
“这是药吗?”她拿起我给的玉清露,朝他晃了晃。
“嗯。”李屹琨的嘴唇已经变成黑褐色,却还是强撑着回她。
“那我帮你上药。”她将药膏从小瓶中倒出,一点点地铺在他右手受伤位置上。一边轻柔地涂抹,一边说道:“好大的伤口,怎么那么不小心呢……”
我俨然成了多余的人。
前世的她移情于李屹琨,看来今生也是。
“天色不早,在下想起另有要事,告辞了。”我拾起扇子,转身欲走。
“岚殊兄弟,”终于有人想起我,李屹琨郑重地说道:“日后有机会,定会登门拜谢。”
我朝他挥挥手,尽快走开了。
五月黄昏的斜阳照着,风中带着初夏的焦躁气息。我心绪不宁,前世种种在眼前浮现。重生后三个月以来的噩梦,自今天开始,终于在现实中拉开序幕。
可这次,我能否改变命运?
【2】
“公子,夏平因为你,屁股又开花了啊!”
到家时,月亮都升起来了。夏平一把鼻涕泪两行,汗巾擦拭的速度还赶不及流泪的速度,哭的双肩打颤,委屈地不行:“公子啊,老爷,老爷夫人都是为你好,你,你咋还帮倒忙呢!今天,老爷差点把我打死!”
“你真以为我想救他?”我反问。
“就是,我想不明白,”夏平趴在床上,支棱起半身,眉毛鼻子嘴巴几乎都皱成一团:“你为什么拦住老爷的人啊!你要争天下,他就是你死敌,你这不是……”
夏平在我耳边絮絮叨叨,我闭上眼睛,眼前又掠过朔北战场的场景。断臂,残肢,鲜血,尸体……
我也不想救他。可我想活着。
如果能有选择,我宁愿做个寻常百姓,而不是表面府尹公子,实际——前朝太子的遗腹子。
北荒的私盐,江南的烟叶,西南的矿山……
一个个期盼的眼神,一件件滔天罪祸,一次次灌输和教唆。换来的,是生灵涂炭,尸横遍野;是累累白骨,疮痍满目;是我南国旧部四万儿郎的性命,是于我有恩的夏家株连九族。
我深深呼吸,暂时抛开这一切,回答地滴水不漏:“今天,穆妍也在上佛寺。我怀疑,爹身边有奸细,想借此挑拨我们和穆家的关系。”
“噢——”夏平顾不得哭了,五官又舒展开来,自顾自地分析:“也就是说,今天派出去的杀手并不为刺杀李屹琨,而是冲着穆姑娘去的?”
“聪明。”我赞许地朝他点点头。
“那我这顿打是替你白挨了。公子你被老爷误会了啊!穆老官拜尚书,我们举事要用到他的!奸细是谁?你得尽早禀告老爷!”夏平用汗巾狠狠地擦了把脸,神色愤慨。
“嗯。”我点头,“你好好休息吧。我先出去了。”
“公子,”他担心地看向我,这时候,爹已经睡了。夏平的脸色有些难堪:“你不会又偷摸去春华楼吧?”
我扶了扶额。夏平是我的“替死鬼”,我做错事,爹就打他。照理说,被打的多了,身体应该更皮实。可这家伙不耐疼,每次都鬼哭狼嚎的,前世因为这个,我没少被爹逼着就范。
想起因为我去青楼,他被打的伤刚好不久,今天就又挨打,不免觉得对不住:“呃,等你伤好了再去。”
说完,我一溜烟蹿出门,看到一只靴子意欲夺门而出,却撞在门框上,接着听到一句愤懑地呐喊:“公子!!!”
我笑了笑:“夏平啊,对不住啊,对不住。”
明月西回。
初夏的风柔柔的,院角落的一处槐花正悄然开放。甜蜜又温馨的香气,就像某种感情曾留存我心间。只可惜花开花亦落,聚散无常时。
我望着月亮,遥想旧日江山,昔日故国。梦里山河已远,重活一次,岂能因一人贪念,祸国殃民,举兵谋反,置亲族与黎民不顾,空误四万南国旧部性命?
为了让李屹琨对我不起疑心,我只好装成纨绔子弟。
可如今夏家已经犯了诛九族的罪。今天我是拦下爹派去的杀手,救了未来皇帝,但这点小恩,真的能让亲族免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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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1.
夏岚殊重生后:回想前世,除了他抢走我的未婚妻以外,没有什么是不让我佩服的。
他不愧是未来的皇帝,是个有着万丈光辉的人。做过文臣,也做过武将,可以说相貌贵气,仪表堂堂,文武双全,德才兼备。
正直但不迂腐,聪明却不世俗,有天赋还刻苦,手段狠辣却也怀仁爱之心。相形见绌,我自愧不如,也难怪未婚妻会喜欢上他。而到最后,我死在他手上,却也觉得值了。
可是,我重生了,重生了!这就意味着,我要重新和这样的人成为敌人。意味着我刺杀二十多次都没成功,最后重蹈覆辙,被抢走未婚妻,被杀死在朔北冰冷的战场上。
这……想一想还是现在向他倒戈,抱大腿的好。
小剧场2.
“春华楼?!那可是青……”夏平脸都吓白了,捂住嘴巴,瞪着眼小声说:“那可是青楼,公子啊……咱还是……”
“正所谓‘春宵一刻值千金’,就是说春天的宵夜价值千金,现在正是春天的晚上,走!”夏岚殊猛力一拽,将夏平从门框上扒拉下来,拽着就走。
一天后。夏府尹家。
“啊!公子,我的屁股!”
小剧场3.
“如此不成器,你想过你爹吗?为了你,他的亲儿子死了,把你从深宫大院救回来,做了那么多事,如果不复国,你忍心等着一朝事发,连诛九族?”
“我没让他救我。早知当日,还不如不救!”夏岚殊话音还未落,一记响亮的耳光就落在脸上,火辣辣地疼,他感到半张脸都要被打歪了,嘴角边好像流了血。
“混账!你是我南国皇族!你身上留着皇族的血,天生高贵不可屈于人下,将来死在战场上,也好过跪着向人求生!你竟然说出这种混账话,我怎么生了你这样儿子!先皇怎么有你这样的子孙!”
“娘,我错了。”夏岚殊打定了主意,骗她道:“我只是一时贪玩,以后不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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